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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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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盛璨去江城医院做了趟检查,医生用警告性的语气提醒,“你要不要马上做手术?子弹取出越早,或许……”
盛璨神色迟疑,脸上难得犯了迷茫。
是他不想吗?
是不能。
屋外一片晴光大好,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令人想起八月份时待在姥姥家幸福的天气,柔和方暖的光沐浴在身上,耳边是夏日回荡的蝉鸣与令人期待的未来。
盛璨叹气,“不是死就是瘫,风险性高的东西我选择去做,但死了就没法做另外一件风险性高的事了。”
医生喃喃叹气,劝阻说:“你还年轻,什么风险性高?有20%的存活几率……”
盛璨见他欲言又止,他没法对陌生人说心中的困惑。
正如他下决定很少迟疑,也从未放弃感情或者其他任何一样东西。
人啊,唯有将生死置之度外,才能得到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定。
他不怕死。
可有人怕。
盛璨:“我跟时砚的心脏配过型的……那是不是?”
医生:“嗯?O.O?”
时砚几乎是全程贴在门边听盛璨说话。
可惜,什么也听不到。
当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向好作为沈昭至亲至密的好友,也劝阻时砚说:“——动手术?风险性一半一半。”
时砚现出了难得的强势,站直了身子,他背过身去看屋外美好的天气。
这令他安心。
他想起很多事,想起上辈子年少时他与盛璨高中时代如何相遇,表白。
同样的,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时砚:“你别告诉他,我知道怎么做对我有益。”
向好:“取出眼眶近处子弹会失明……盛璨不论如何也不会接受这种结果。”
这样相同的话,盛璨对向好说了第二遍。
……
盛璨看门外徘徊的人影,警告道:“你再当偷窥狂我把你扭派出所去。”
时砚走进来,手上还捧着一束百合。
花香四溢,馥郁芬芳。
时砚白皙的一张脸躲在花的后面,笑意如春光般灿烂。
一双眼灿若星辰。
“那还是随你吧,”时砚摸着盛璨的头发,他带着盛璨又去了急诊科,顺带取了趟药。
都是止痛药。
他们两个都已经难以忍受那时不时袭来的钝痛,恨不得切之后快。
不过,盛璨与时砚从未对对方说过一句痛的话。
照常该如何就是如何。
一日三餐,寡白的药片与苦涩的水混在一起。
有时候,盛璨都分不清,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比起心灵上的压迫,身体上的重症好像是更难熬。
盛璨撇开这种思绪,他看祝星朝他奔过来,忙喊道:“你来干什么?不去住院吗?”
“祝凡还好吗?”
祝星摇头:“我刚在机场接了个电话,祝凡看了下手机,就跑了……”
盛璨无言,“不会又是为情所困,舍不得男朋友吧。”
之前祝星跟他抱怨,祝凡说什么也要去找盛立,也不知道是错了哪根筋。
盛璨:“谁给她打电话了吗?”
“我不知道啊,这人就是家里不管,我爸我妈打电话也没反应,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盛璨看向江城医院的办公楼,若有所思。
他父亲沈昭是个义气的人,祝荣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就跟着他了,这几十年打江山的情谊永远都在。
哪怕他收回扣,沈昭是宁愿自己出头,而不愿祝荣坐牢。
不过等会儿就听陈轲打电话来说:“喂,你看看电视?”
医院等候厅大屏上,江雨薇与祝荣正接受电视台采访。
江雨薇说:“关于沈院长重伤入院,我们无话可说,这些年沈院长做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他暗中允许妇产科主任与人贩子私联,我作为他的好友实在是看不下去,盛华年屡次三番举报我,我不同意他们夫妇两个做的事,这是丧尽天良,有违人伦的大事。”
陈晨对着话筒哭诉:“我儿子盛立原先就是被盛华年拐卖,他儿子盛璨还把我儿子打得半死不活……”
视频播放的是盛璨打人的湖面——雨巷中,手起棍落的少年与面色惊惶的盛立。
看上去实在是对比鲜明。
祝荣说:“沈院长私自收受病人回扣,骗取医保基金。谁还记得三年前工天集团副总陆恩孩子失踪一事了……?”
……
祝星看得目瞪口呆,盛璨别开眼去,寂然道:“你父亲,还真是忘本。”
祝星面红耳燥,此时急诊大厅传来护士的声音:“谁是祝凡的家属!赶快来签字!”
盛璨看祝星马上跑走了,时砚去拿药回来时,他竟然意外地看到了陆恩的身影,几乎就是下一刻,他打电话给陈轲,“你把医院门口的监控调出来,然后你去时家等我。”
盛璨叹气,他坐在凳子上单手支颐,默默看向时砚,“雨宁姐让我们明天去一趟派出所,说是李戴维在坠楼前十分钟就已经被人掐死了。”
时砚:“你是说李戴维不是宋仁透杀的?那李威不是仗着自己的势力一直压迫杨彻,你这么说,杨彻不是杀人凶手咯?”
盛璨:“李戴维不会对杨彻动手,杨彻也不会贸贸然杀无辜的人,况且,李戴维虽然平素嚣张跋扈,但杨彻总偷偷给他买烟抽的。”
时砚:“啊,你怀疑是谁?”
盛璨:“林小荷跟我说,她大哥林佳早就在工地上死了,可现在这个睡在医院ICU的人……是个女的,而且被毁了嗓子,还敲断了手……我看过那人的手,五指纤长,一点也不像干粗活的人,手指甲都秃秃的,一看就金贵得很。可惜,脸被划烂了。”
“陆佳养过一只名贵的波斯白猫,我看过了,就跟那虐猫视频中的猫长得一模一样。”
时砚无奈扯开一个笑,他牵着盛璨的手下楼回盛家别墅。
一路上,他对盛璨说了江鹤别最近没怎么出门的事。
时砚淡淡道:“我怀疑,陆阿姨早就逃跑了……”
“为什么?江鹤别不是跟陆阿姨关系很好吗?”盛璨往身上系安全带,时砚打了方向盘从车库往盛家的方向开。
时砚想,这是唯一能让他开车时,觉得安心的方向。
时砚:“请多关心我。”
盛璨的左手搭在他的右手腕上。
忽而冷静又平静地说:“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你。”
十二月的雪,寒烈的风,风无知无觉就吹散了热意。
盛璨开了窗,缝隙中透出一点模糊色的光华。
“还是六月份好,”他左手一直扯着时砚的衣袖,盛璨盯着远方背书包的一群学生,叹气沉沉地说:“说起来,如果不出盛立这件事,或许,我们也应该像这样,继续过着普通的生活。”
时砚心态比盛璨更稳:“可以的,我保证。”
两个人谁都没提到以后。
或许是没有以后。
因为,刚祝星打电话来说,“我妹妹祝凡死了,她自找的。”
“追男人出去,结果还是被男人骗了?那宋仁透,为什么还给我妹妹发消息?还不放过他?!”
盛璨大概能够猜到是谁操作。
或许是许天骄。
之前祝凡跟宋仁透谈恋爱,后者一度拉黑她。
祝凡打了很多电话,都不接,也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跟她分手。
许天骄对女人洗脑,非常有两把刷子。
姚柳茹被哄得团团转。
盛璨看车辆停在红灯前,开玩笑说:“……祝星说是男人,可宋仁透的手机不都还是在周雨宁手上了么?”
时砚提醒:“没啊,宋仁透手机之前是李佩交给周雨宁的……”
两个人相视而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李佩还是受害者呢……
盛广杰出轨了。
姚柳茹跟盛广杰发生了不可描述之事。
李佩看到姚文姝与盛广杰上床,而这件事正是姚柳茹所策划……
盛璨觉得不对,许天骄简直是完美隐身。
只是为什么,本能觉得不对呢?
林小荷管李佩叫表姐,两家人以前因为早餐摊子的事情闹过,还报过警。
·
晚上七点。
盛璨带着这些迷离的思绪上床,他拿大毛巾擦头发,淅淅沥沥的水珠从他的发梢边缘滴落。
灯光下。
盛璨穿了白色的浴袍。
年轻人身材清瘦,腰身柔韧,平素被裹得一丝不漏风。
但今天,有点不同。
盛璨非常自然地挽了手肘处的袖口,折叠弯起的弧度利落,臂弯处的线条恍若天成。
他刚洗了澡,整个人带出初春樱花水润的气息。
洁白的绚烂。
风一吹,就散了。
时砚抱着胳膊倚在门框,莫名咳了声,“还没好?我要擦头发……”
盛璨拧眉,“你过来给我吹,我不想动。”
——呼呼呼呼……
盛璨感觉床周围微微陷下去,时砚手持吹风机,手一直在他眼前晃个不停。
“很热啊,你总吹我头顶干什么?”
时砚觑他,惫懒地把吹风机一扔,扯了人的手,走到书房,好笑道:“反正是吹干了,你给我弹首曲子,我明天要回时家了。”
盛璨掖好自己衣领口,又系紧衣带。
“明天清早吗?”
“嗯,有问题?”
“有问题。”盛璨很少洗澡这么晚,一般是回来才洗。
他帮忙整理了下时砚的书包,却看到了止疼药片。
盛璨:“要吃我的吗?”
时砚:“今天你爸妈都不在家,谁都不在,弹琴没谁会拦着你。”
“不想吗?”
盛璨喝了杯温水,又看了看远方的星辰,他走到书房去,便是看到时砚手在琴盖上缓慢摩挲,仿佛在摸他。
空气一瞬变得浓郁。
染了斑驳的暧昧。
时砚觑着他:“小时候我就不喜欢美人鱼的故事,觉得小美人鱼不应该牺牲自己的鱼尾去见王子,而王子眼睛十分之瞎,居然认不出来。而代替小美人鱼的人类公主也很没有良心,霸占了不属于她的一切。”
盛璨走近,他被时砚一把端住放稳在钢琴上,又听时砚漫不经心说:“后来我懂了,爱情这个东西最不讲道理。”
盛璨无奈笑,“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人就是你。”
时砚的手沿着盛璨的脖颈一路往下滑,盛璨头侧靠在他肩膀上,缓慢,深沉地喘息着。
他只穿了浴袍。
时砚的手解开衣带,盛璨主动与他吻。
唇瓣触碰的刹那。
时砚左手捏住了盛璨的下巴。
力道不轻不重。
却也不甚温柔。
时砚单独问:“你爱我还是喜欢我?”
盛璨冷淡的眸光中闪过一丝迷茫的困惑,他笔直修长的小腿落在时砚腰两侧……
对方却不准他吻。
而且,还是问这个幼稚的问题。
气氛僵持几秒。
盛璨扯开了时砚的衣带。
从平素看过去,时砚颇有种“云中谁寄锦书来”的缥缈感,带了点古典美。
但今天,目光太侵略了。
盛璨看到时砚腹部几处刀伤,手缓慢摸上去。
“痛吗?”
时砚右手在盛璨脊背处游走,怔了下。
他手自上而下挑落盛璨的衣领,浴袍顺势而落。
盛璨盯着他的眼睛,环绕在时砚脖子上垂落的手指线条更加分明。
“你痛,我更痛。”
时砚吻上他。
决绝,毅然。
两个人接吻,从轻柔缓慢地缠绵,到相融的心跳。
最近几天,盛璨没睡好。
但时砚看上去,这个人没有丝毫改变,眉眼中的坚定与温柔一如当初。
时砚靠近他,手揉上对方细韧的腰。
盛璨颤抖,缠着他吻。
紧闭的眉宇间带着焦躁的不安与控诉。
“时蕴,你不疼我。”
“你还扔我。”
时砚让对方依附在自己身上,以免拗疼了颈子。
盛璨如藤萝一般抱紧时砚。
时砚又听他说:“……时蕴……别离开我。”
听到这话的时砚其实隐约听江鹤别神叨说起过上辈子的事。
他死了,盛璨坐坟墓边,掉了眼泪。
好不凄凉。
时砚靠近盛璨的同时。
不忘在他耳畔坏心眼道:“乖,我是时砚啊……”
盛璨咬紧他的肩膀。
时砚亲他耳后根,小声说:“盛璨,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接吻?”
盛璨耳热,抱得他更紧。
四肢并缠,然后又转过头让时砚亲,眼神似嗔含怒,“你到底——”
……
乐曲漫长的前奏后。
时砚手压住盛璨的腰。
两个人腰贴得没有一点点缝隙。
纸都放不进。
时砚右手捂住盛璨的嘴,左手竖了食指在嘴边。
“嘘。”
时砚的笑好像海妖,声音带着哄诱,如塞壬般的歌声,迫使人无可救药地片刻沦陷。
盛璨看呆了。
下一刻。
盛璨作死地挠时砚的后背。
口中呜咽声出,眼角也泛出泪花。
时砚以吻封缄。
不由分说,强势入侵。
盛璨心想,怎么这人再活一世了,还是这么疯?
时砚发觉他走神,压着声音问:“想什么?我身边你还走神?”
盛璨快速摇头。
“唔……你不觉得……你是个流氓……吗——!”
“就放肆!”
……
月半正中。
时砚抱紧人,把人擦干净放被子里暖和着。
盛璨累到一个手指头也不想动。
任由对方拾掇,无声抱怨了句:“你消停点!别乱碰我!”
时砚亲他一下。
笑问:“还记得我们以前吗?”
盛璨点头,刹那间翻身而上。
他把人时砚的身体当沙发,手肘撑人胸膛,两只脚空中并起胡乱摇晃。
盛璨肤色雪白,容颜俊美。
目光却锐利。
时砚身形比盛璨更高挑修长。
这会儿整个人舒展着。
他把手搭在盛璨腰上。
“记得吗?”
盛璨:“嗯,记得,我给你递情书,我……”
“滚!”盛璨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