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本预言书》许五六

75、七号

　　“我劝你们，别乱动。”林七微笑。

　　白术浑身僵硬了一秒，三小姐的扇子砍在他手臂上，鲜血直流。但他还是没动。

　　林七没有当场掐死鸣默，相反，他在紧要关头松开了手，让人能喘上一口气。

　　“不要紧张嘛，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动手的。”他眉宇之间分明有林栖的随意潇洒，但是和林栖完全不一样，是个狠辣的恶魔。

　　楼顶挂着好大的风，让人心里发凉。

　　鸣默捂着脖子，痛苦的咳嗽起来：“咳咳咳！你想做什么……”

　　少年脚软得半跪在地上，但脑子里很清醒。林七没有杀他，只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他想着，提起精神瞥了一眼白术。

　　作为一个精神系超凡者，白术的状态却非常不稳定。可能是因为以前打架太疯了，所以他现在很少动用力量，不然很有可能无法控制的发疯。

　　白术的脸色苍白，但眼睛颜色深得可怕。他的身上有不少伤，握着手的刀很用力，那眼神像是要杀人一样。

　　鸣默心头往下沉了沉，又回头看林七。

　　林七摆了摆手，完全不嫌脏，就地坐下了。他一只手抓着鸣默的手臂，力道大得像钢铁一样。让人摆脱不了。

　　连着鸣默也不得不坐下。

　　“别着急，我们可以聊一聊的。”林七微笑，“我可是知道很多林栖的事哦。你不想听吗？”

　　鸣默很想说不听，但是面对林七，只能露出一个假笑。

　　“来。”林七头也没回地对白术招了招手，然后指了指三小姐，“你别来捣乱，五先生答应我的。这场表演才刚刚开始，谁敢打断我就杀了谁！”

　　恢复人形的三小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只是用冷冷的眼神盯着林七，“你又在发疯。现在就应该杀了他们，免得多生是非。”

　　林七微笑，“闭上你的嘴，滚远点。你要告诉五先生，那就去，别来这里跟我叭叭叭。”

　　三小姐气笑了：“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五先生留着你有用……”

　　“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我可比你有用多了。”林七那双眼睛好像能够看透人心，让人很不舒服。

　　但无论如何，此时的他已经控制住了鸣默和白术，并强制所有人参加所谓的“表演”。

　　三小姐脸色不太好看，明明情况已经掌握在手中，但林七这家伙！如果现在和他打起来的话，自己说不定讨不到好，还是得让五先生来。

　　方舟这群疯子！她就知道和他们合作不是个好主意。

　　三小姐作为白天青三个孩子中最有野心的人，她暗中偷取权限，在档案库中翻看了很多东西。

　　包括有关方舟的机密档案。

　　在白天青掌权天空之城之前，方舟、天门和梼杌三个组织三足鼎立。

　　很多势力上层成员都暗中加入了方舟，他们像是庞大蜘蛛的爪牙，幽灵一样盘踞在城市中。

　　方舟擅长冰冻技术和人造器官。

　　做事狠辣从不留情，控制剥削每一个居民。

　　自从天门解散之后，方舟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方舟这两个字也成了禁忌。

　　但三小姐知道，方舟只是藏起来了。他们正在等一个时机。

　　她偶尔翻开其他势力上层成员的名单时，心里想：不知道他们之中，有没有方舟的成员？

　　方舟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从救下阿兰恩，再到和五先生合作，三小姐一直都知道自己在与虎谋皮。

　　她在走钢丝，总有一天会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但是她不怕。因为要往上爬，就要面对恐惧。

　　三小姐的心里憋着一股火。

　　她是个明眼人。

　　五先生和林七更像是一种从属关系。林七虽然桀骜不驯，但主动权都牢牢掌握在五先生手中。

　　可，对她而言，两个人都不是合作的最好人选。

　　三小姐思考了一会，悄然离开了。

　　林七可不在乎她在想什么，他正对着摄像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

　　他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一片雪白。

　　有很多人在实验室里走动，发出刻意压低的争吵。

　　“这不行……”

　　“实验体的细胞活度已经下降到了危险的程度，真的要把那个东西安上去吗？”

　　“不能再耽误了，时间一过那东西就不能再用了。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快点进行实验！”

　　他看到了晃眼的灯光，感受刀子割开皮肤。然后在麻醉剂的作用下一点点昏迷。

　　他做了一个梦。

　　有一个带着哭腔但坚定的声音说：“林栖，一定要这样做吗……？”

　　“当然啦，小白术。趁我还能喘口气，快点动手吧！”他听到“自己”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恍然大悟，自己是附身在了别人身上，看的是别人的一段过去。

　　那么他附身的这个人应该就是——林栖。

　　好痛啊，为什么要用刀子在自己身上割……明明痛得想哭，但是却面上要带笑。因为不能让小白术担心呀。

　　他能感觉到林栖的想法。

　　就为了别人，要这么勉强自己吗。

　　那个叫白术的是谁？明明林栖要死了，为什么要关心别人心里难不难受？

　　他不懂。他没有名字，实验室里的人都叫他七号实验体。

　　七号只知道不管自己有多痛，那些穿白衣服的人还是会在他身上动刀子。

　　别人痛，七号不关心。也从来没人关心他痛不痛。

　　七号自己知道自己不会、也不可能遇到一个林栖。

　　那一个瞬间，七号有些嫉妒白术。

　　他想哭，想大喊大叫。但所有的话都说不出口，因为他只是一个看客。

　　梦中，林栖依旧在笑，说着一些完全没意思的冷笑话。直到失血过多，终于说不了话。他死了。

　　但梦还在继续，七号感觉自己成了一个被砍掉手和脚，挖掉内脏的玩具。

　　林栖不会笑，再也不会说话了。七号见过五号、六号……他们和现在的林栖一样。

　　白术一言不发，只是泪水不停地往下流。他离开满是血的房间，带走了一样东西。

　　白术走后过了几个小时，才有人找到了这里。

　　他们把所有东西带到了一间实验室，进行检查。

　　“水鬼先生，就只找到了这些东西。”那些人恭恭敬敬的说。

　　“看来还能用的，只有这只眼睛了。”一个青年说。这声音听起来很耳熟，但七号想不起来。

　　他的记忆一直都不太好，实验室的人说数据出了问题，导致他的身体有些时候不太好用。

　　但毕竟是临时制造的克隆体，能用就很不错了。当时，没人觉得他能活下去。也没人在乎这点小细节。

　　而被称作是水鬼的人说的眼睛，是林栖在之前事故中差点瞎掉的一只眼睛。虽然经过治疗好了很多，但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这只眼睛伤得严重，于是白术没有带走它。

　　这双眼睛在一号、二号、三号身上待过。但他们都死了。

　　现在，这只眼睛待在七号身上。

　　林栖最出名就是眼睛。

　　他能通过这双眼睛看到未来。

　　很多人求他看看自己的未来，但林栖不答应。他是整个城市的耀眼人物，一个预言千金难求。

　　而林栖从来不看死期。虽然他嘴上说，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可不是一件好事。

　　但真正的原因只有林栖本人知道——他经常看错。

　　七号一直反复在记忆里挣扎。

　　在重复到第九次的时候，七号终于想起来。有一次实验室来过一群人。

　　他们是来检收成果的。

　　领头的就是这个声音。

　　水鬼。听起来就不是个好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七号能看到的记忆越来越多。

　　但他知道得越多，就越痛苦。和林栖相比，七号像一个拙劣的仿制品，敲开里面全是丑恶的毒液。

　　林栖是个真正的救世主，他凭那双眼睛看见了很多，也做了很多事情。他是真的为救世呕心沥血，连死都不怕。

　　就为了一个承诺。

　　这简直太荒谬了。在这样冷冰冰的世界里，居然有一个林栖这样的人！

　　而七号只是个怪物。他从方舟的实验室里诞生，生来就伴随着阴谋诡计。

　　他知道，自己是个诱饵。

　　“奶酪计划”中的奶酪。

　　再一次醒来，七号看到的依旧是实验室。

　　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简单白衣服，有一双灰眼睛的卷发男人。他自称是五先生。

　　当五先生笑起来的时候，两边眼尾的泪痣就透露着邪气。

　　“七号，是你出场的时候了。计划开始了。”五先生伸手打开了门。

　　七号虚弱无比，直接从透明容器里摔到地上。他却笑起来，笑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终于到这一天了，我等了好久好久，以为等不到了呢……”

　　五先生冷眼看着这一切。

　　七号笑够了，爬起来说：“我不喜欢七号这个名字。我要叫林七。“

　　“走了，七号。”五先生转身离开，压根不理会这个实验体的疯言疯语。

　　。

　　“你的眼神，让我想起了林栖。”林七看着鸣默，喃喃自语，“我实在讨厌这个眼神。”

　　“我讨厌你，还有白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