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本预言书》许五六

65、回避的态度

　　“哒哒。”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女人的脚步轻快，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保持着优雅。裙摆拖在地上，像是一朵盛放的花，随着走动而摇晃。

　　“今天外面可真是个好天气。”她精致的发型紧贴着脖颈，带着的项链是贵族间的流行款式。

　　走过长长的走廊和精致的雕花落地窗，阳光正照进来。

　　她偏头，目光随意地落在鱼缸里摇晃的水中。

　　城市正在加速，好追上太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保持这种摇晃。

　　“你真的应该出去看看。那些家伙可做了不少有趣的事。”她一边说，一边笑。

　　用华丽羽毛和金色链子装饰的扇子遮住了大半张脸。扇子后的嘴角往上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走廊尽头传来一声冷笑。

　　三小姐并不在意，她微微扇动扇子，“那你可真无聊。但是你一出去就会被逮住，所以最好还是待在这里……希望你不要觉得自己是个缩头乌龟就好啦！”

　　最后一句，完全是讽刺。

　　对方没有回应她。

　　三小姐此时已经站定在走廊尽头唯一一扇门前。

　　她推开了门。房间里面无比昏暗，没开灯，窗帘也紧闭，屏幕的冷光是唯一的光源。

　　半透明的丝带状东西纠缠着落下，在整个房间里蔓延。一只巨大的鸟探头出来，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女人。

　　它只有一只翅膀，另外一边缠着带血的绷带。

　　“对了，我们有客人来了。”三小姐隔着扇子和他对视，“阿兰恩。”

　　她让开了位置，走廊尽头正缓步走来一个赤着脚的男人。

　　男人有一头有些凌乱的卷发，和一双灰色眼睛。两边眼尾都有一点黑色的泪痣，透露出一丝奇异的魅惑。

　　他穿着一身很简单的纯白上衣和长裤，简单但昂贵，而且身上好像一直围绕着冷气。

　　“好久不见，阿兰恩。”他这样说。

　　那只巨鸟盯着他好一会，才张开嘴说：“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

　　男人歪头，三小姐注意到他的手腕上刻有一个奇异的符号。看久了让人头晕目眩。

　　“我告诉过你，他们会觉得我已经死了。”明明身边没有人，但他表现得像是在和人说话。

　　“你来这里做什么？”阿兰恩那张鸟脸上露出一丝厌恶。

　　他扭头看向三小姐，对方给了他一个微笑。表示是这位客人先找上来的。

　　“我觉得，我们应该见上一面。”男人说。他走路的时候像一只猫，逼近的时候却像一只恶鬼。

　　阿兰恩能从他的眼睛里品味出一些让人恐惧的东西，不知不觉间，他的手撑住门，正式进入了房间。

　　“我不想和你聊。”阿兰恩威胁地发出奇异的滋滋声，口中温度直线上升。

　　但男人毫不在意的转移视线，手指拂过那些丝带物，感受它们中间奇异的流动。

　　阿兰恩不是不想离开，他是不能离开。丝带的另一端插在他身上，提供养伤的能量。

　　但男人看了他一眼，在阿兰恩反应之前捏住了他的嘴，那股大力逼得他只能闭上嘴。男人轻快地说：“还是把你的火苗吞回去吧，我愚蠢的小火鸟。我来是为了正事，关于……天门。”

　　“你想要什么，菲尼克斯集团？天空集团？我都能给你。”

　　男人一边说，一边松开手，缓步走近时看见巨鸟身侧狰狞而扭曲的血肉伤口，无数丝带在里面搅动，让人看了直犯恶心。

　　这是之前的伤口，始终没愈合，反复感染。

　　阿兰恩嘶哑着声音说：“那你需要什么？”

　　男人用一个神秘而阴森的微笑作为回答。

　　。

　　长风在最前面走。

　　她脚步轻快，而且时不时往后看，保持着警惕。

　　鸣默快步跟在后面，有点好奇地盯着前面的女孩。她看起来很年轻，但实际年龄一定比外表大。而且表现得和白术很熟。

　　一般和白术熟悉的人都不喜欢白术。不熟悉的也少有喜欢白术的。

　　这位女孩又是哪种人？

　　他心里有很多猜测，但知道现在不是个询问的好机会。

　　因为后面正有一个脾气不好的助手要抓住他们。

　　“砰砰！”虽然离得很远，但鸣默知道他的表情很不好看。

　　“长风，你别被我逮住。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一路上的喇叭都在播放那位助手的话，伴随着奇异的刺啦声，仿佛死神正在磨刀。

　　白术则坠在最后，拖着死尸般晕过去的玩家。

　　“青衣只是昏过去了。”他这样对鸣默保证自己下手是注意了力道的。

　　玩家几乎痴迷战斗。尤其是当他完全露出基因改造的身体后，嗜血充斥内心。

　　白术为了不得不保证逃跑的顺利而打晕他。

　　长风手指间冷光一闪，干掉一个扩音器。她头也不回：“牵机他只是有点生气，放心，等会就好了。”

　　完全不像是“有点生气”的样子。

　　鸣默想起之前巨型武器运行并在港口墙上开出的一个巨洞。在长风带着他们跑之后，几秒钟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可能是鸣默不信的眼神太过明显，长风的速度慢了一点，扭过头对他解释：“其实港口我早已全权交给牵机处理。你们惹出了很大的乱子，以牵机的性格绝对会把你们吊死示众……他生气的时候连我说的话都不想听。”

　　唉，长风忍不住叹气。以前的牵机多可爱啊，不像现在。

　　“所以在我们打起来之前，我选择先带你们走。”长风用这句话作为结束，然后又干掉一个扩音器。

　　鸣默现在能体会到牵机的愤怒了。

　　如果你的老板带着一群在你地盘捣乱的人逃走的话，换谁都会生气的。

　　“但凡事都有坏处。虽然我成功带你们走了，但如果现在牵机抓住你们，会选择把你们撕成碎片。”长风温柔地说，但内容让人毛骨悚然。

　　牵机的确有点太暴力了。鸣默很赞同。

　　他们从高处沿着生锈的梯子往下，走过狭窄的屋顶，又踱步离开人来人往的十字街道。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哪？”鸣默问。

　　长风回答：“基地。”

　　她已经能看见街道牌上“件区”两个字了。

　　这里和上一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了。大概是经历了换血般的维修。

　　长风动作熟练地打开大门，让他们一行人进去。

　　“甲乙要是知道发生了这件事，一定会气炸了。”等长风确定没人跟踪后，回头一看，白术已经把玩家随意的丢在地板上。

　　整个地板血糊糊一片。

　　而始作俑者白术连头也不抬，光顾着盯那些还没启动的光屏，好像能从中看出一朵花似的。

　　他的神色温和，似乎陷入了回忆。

　　“基地还没正式开放。”长风提醒各位，要是等会甲乙冲上门把他们所有人逮出去她也不会意外。

　　说完这句话之后，长风就自顾自的走到控制台附近，拉开隐藏的抽屉。里面躺着几对备用的机械眼。

　　她透过黑色屏幕上的倒影看见自己脸上的伤。青衣下手可真是狠的，那条伤从眼角一直撕裂到了下巴。

　　不仅让她一边的眼睛彻底报废，还得花费功夫来解决这条伤疤。

　　哼，玩家！

　　“你是……？”终于等到这句话了。

　　她的手指精巧而迅速，安上眼睛的时候连接上后面的神经。才重新获得了视线。

　　长风没有回头，她的视线往上移动，看到鸣默那张笑起来阳光的脸。

　　“我还以为你在之前就会问我了。”她说。

　　“我觉得到一个安全地方才提出问题才好。”鸣默如此回答。他回头看了一眼白术，像是确认安全。

　　“我是长风，或许白术压根没提过我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你就是鸣默吧？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她依次按压那些机械眼，确保它们运行正确，然后才转头和鸣默对视。

　　“很高兴认识你。”鸣默正犹豫自己有什么名声，他对着长风微笑了一下。

　　女孩的外表像是个被修复的精致人偶。那条长长的伤痕依旧在。

　　“长风啊。”喝醉的预言书拖长声音说。

　　“哈哈，虽然我看起来很小，但实际上是白术的姐姐。天门或许就只有我和白术两个核心成员了。”她耸了耸肩，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语气有些低沉。但被尽力掩盖。

　　鸣默的确没从鸣默口中听过长风的名字。他没回头，但是确定白术已经走到了身边。

　　那位身材高挑的青年脸色平静，垂眉沉思了一会，又看向长风。想说点什么，但很快又移开视线，表现出不愿交流的姿态来。

　　鸣默知道白术不想和长风说话。

　　或者说，白术一直在回避当初的事情。

　　他从来不提那时具体发生了什么。

　　玩家已经在地板上睡着了，他被打晕之后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的睡觉。伴随着有节奏的呼吸和胸膛起伏。

　　基地里一片沉寂。

　　。

　　这是北方又一次大发脾气，把装满热水的杯子摔碎。

　　精致昂贵的地毯被打湿了一部分。

　　椅子往后靠，他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微微反光。另一只手在桌子上急促而凌乱的敲击：“咚咚咚……”

　　这声音正如他此时内心的表现。

　　他停不下来。

　　“这就是你们的结论？”北方讽刺地提高了音调。

　　没有人敢招惹他，他像是审视臣民的君王。但此时这个君王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仿佛随时都会抽刀动手。

　　“这么久了，这么长的时间！我等不下去了！”他从齿间挤出话。

　　他忠诚而沉默的属下俯身去收拾，动作却猛地停顿了几秒。红色的血那一瞬间从被割伤的伤口中流淌出来，形成怪异的图案。

　　地毯沾染上血迹。

　　“抱歉，老板。”属下用嘶哑的声音说。

　　北方猛地闭上眼睛，有一个瞬间他要站起来了。但是他没有。

　　他只是说：“你出去。”

　　属下行了一个礼，然后带着那条割伤离开，并贴心的关上了门。

　　守在门外的其他人看见了他狼狈的样子，不免拧起眉头。

　　“老板最近心情不太好。”属下对其他人说。

　　那群人中不知道谁在说话：“我看他根本没有心情好的时候！他对你太刻薄了。他早晚会让北方城……”剩下大不敬的话都被吞了回去。

　　那位属下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睁着那双疲惫的眼睛，挑了一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