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本预言书》许五六

40、晃动

　　什么？

　　鸣默张了张嘴想说，还没问出口就差点摔倒。于是他只好老老实实抓住白术，然后被带着挤开人群到了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

　　白术的手很冷，指尖一点温度也没有，但力气很大。他做事偶尔是非常专/制，没顾上鸣默的感受。鸣默感觉自己被抓住的地方传来疼痛感，疼得他嘶了一声。

　　青年没有回头，但手上的力道似乎是松了一点，让鸣默不至于觉得自己的手快被夹断了。

　　而预言书在口袋里面尖叫：“发动机！该死的发动机！”它像是一个开水壶一样发出叫声，这个比喻虽然古怪但是恰到好处。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这是什么情况，我从来没有遇到过！”青衣的声音从慌乱很快过渡到兴奋，发言非常富有玩家本色，“是什么新的游戏剧情吗？”

　　他抽出刀，“刷”的卡进墙壁里稳住自己，那双眼睛闪着精光。

　　“怎么会这样？”听预言书的语气它是知道点什么，但鸣默没时间问它。

　　震动没有停止，反而越演越烈。明明才发生一分钟不到但架势是要颠覆一切。

　　“鸣默？你在哪里？”混乱中，鸣默听见了哥特的声音。她的声音极具辨识度，几乎没有人有那样欢快的腔调。就算是这种情况下，她也没心没肺。

　　视线透过混乱的玩家，鸣默能看见半开的电梯中，她的手从小臂开始皮肤裂开并消失在精密金属之下。“咔咔。”非人的机械爪随意的转动着，随意一戳就在坚硬无比的合金墙壁上留下三个小洞。

　　电梯门出了点故障，卡在一半，然后被她暴力打开了。机械爪重新掩盖在仿真皮肤之下，“玫瑰要见你们。”她眨了眨眼睛，俏皮的说，“我们走吧？”

　　玫瑰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好不容易进了电梯，还没站稳，就看见哥特嘟囔着把金属杆往上一扣。之前没注意到，现在鸣默才发现金属板被掀开了，露出下面简陋的拉杆。

　　这个电梯是坏了才修好的那个，直通顶楼房间。但第一次运行就被哥特弄得到处都是抓痕，看上去特别凄惨。

　　“咔！”门关上了，然后是一阵强烈的超重感。电梯加速上升，恍然间能够听见外面机械运转的巨大响声，不过几秒钟，他们就到了顶层。

　　速度太快了，让鸣默眼前发黑。好在白术一直抓着他，让他不至于狼狈的摔倒在地。

　　白术说话的声音很冷，虽然他一直都是那副腔调。但今天听上去却显得有些刻薄不近人情，“玫瑰呢？”他这样问。

　　“在上面等你们。”哥特说，那样子是完全没听懂白术的咄咄逼人一样，反而是露出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其他人都到了。”

　　白术的回应是挑了挑眉，不知道有没有把哥特说的话放进心里。他不说话了，回身瞥了一眼鸣默，似乎是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拉着对方，于是立刻松开手了。

　　鸣默并没有把这点小细节放在心上，他难受之余满脑子都是玫瑰找他们做什么。

　　出于好奇心和不甘心只待在被保护位置的心理，他非常想知道这件事。但是从哥特的脸上就能看出她并没有解释的想法，于是只好暂时压下想说出口的话。

　　“咔——”门打开了，哥特示意大家往外走。

　　顺着往外看，鸣默注意到来了不少人。就像是公会名称一样，哥特、金属、玫瑰三人是主要成员，而他们都来齐了。还有之前匆匆见过一面的朱厌。

　　外面的霓虹灯接触不良的闪光短路，看起来出了点毛病。照得每个人都看不清脸。

　　朱厌那双反射绿光的狼眼睛格外明显。

　　氛围有些奇怪。

　　好在震动正在缓慢平息，但那种戛然而止的空白却带给人一种不详的感觉。不详的灾害正在靠近。

　　唯一的好处是现在鸣默能够站直了，但他能够听见楼下和外面像沸腾的热水一样喧闹不止。现在还没有爆发混乱，但是也不远了。

　　青衣不在，鸣默记起他一直在楼下。那家伙适合当打手，但不适合做一个决策的指挥者。毕竟他是个非常纯粹的玩家，和朱厌表面有些相似但实际上不一样。

　　“看来人来齐了。”朱厌吹个口哨，说。他的笑声听起来让人有点生厌，并不友好。鸣默听到后，表面上没说但难免不太高兴。

　　哥特这个时候倒是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她眼睛下的红色爱心因为表情变化而变得有些刺眼，说:“朱厌！”然后回头来对鸣默说，“他习惯和死人说话，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正常交流了。”

　　鸣默迟疑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懂了——朱厌不会说活人话。

　　“随便找个地方坐吧！”金属依旧是通过电子屏来参加，他还特地用了全息影像，比起之前的形态更有存在感了。他其实也可以使用仿生人，但不知道是坚持什么原则而选择不用。

　　仿生人不过是仿真机器人罢了。

　　玩家们都是用的这样的身体，因此可以随意改变外貌身高性别。仿生人像人一样，受伤会流血，饿了会难受，还会哭泣。如果不用专门的机器查看的话几乎无法分出他们是人类还是机器人。

　　青衣之前跟鸣默提过他们的这些身体都是统一从天空集团采购的。因为天空集团最有名的是他们的异能药剂和仿生人制造，可以称得上垄断了市场。

　　玩家公会实际上和天空集团是有私底下的交易的，但他们是以匿名买家的名义。因为玩家使用仿生人身躯是个秘密。

　　这是关乎于他们能够复活的秘密，再深入一点就涉及到大脑之树了。

　　鸣默还记得当时的场景。

　　“要不是因为你是玩家公会的新玩家，我才不会说呢。我之前还做任务解决过几个试探到这个秘密的人。”青衣笑得一脸无害，听得鸣默是差点流冷汗。

　　他想起白术之前还跟着自己去了地下大脑之树。如果白术当时露馅，说不定现在玩家已经倾巢出动追杀他了。

　　白术应该不会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吧？鸣默那个时候有些惴惴不安，但最后相信白术。

　　分明他们只认识了一段时间，他也只知道白术的名字，只知道他是天空集团的大少爷，不知道他的喜好和过去。

　　为什么他会那么相信一个人？

　　鸣默了解自己，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最了解他的人只有自己。他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开朗热情的小太阳，但实际上很难相信别人。

　　连鸣默自己都会很惊讶偶尔表现出来的冷血。在逃亡的时候他能够毫不留情的掐自己的伤口，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只会冷静的思考破局方法。

　　他简直不像是一个学生。但鸣默坚信自己是。

　　可能是因为预言书在他身边说过很多次，白术是个好孩子？鸣默并不确定。

　　白术虽然性格很冷淡，但是他会在鸣默生病的时候给他买药，还会担心他的安危所以赶回来找他……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让鸣默一时间没注意到其他人在说什么。

　　“既然人都齐了，那我们就开始说吧。”玫瑰露出神秘的微笑。他双手交叉，抵在下巴处。

　　“所以说，我们到底要做什么事？”哥特露出一个完全不知道要干什么的单纯笑容。明明是她带着人上来的，但最后啥也不知道的也是她。

　　“商量大事。”玫瑰漫不经心的说，他依旧穿着那一身长袍，看起来十分慵懒，半眯起的眼睛像是某种狡猾的动物。

　　他说着，往窗户外面看了一眼。

　　“当然是大事了，这么多人都来这里了。”哥特觉得他在说废话。

　　个人终端在震动，玫瑰抬手看了看。玩家们给他发来了很多消息，但说的都是同一件事——天空之城发动机停运了。

　　“想来你们都已经听到了，”因为玫瑰要回一些消息，所以被使了一个眼色从而开口解释的金属清了清嗓子，尽量快速的想要跳过这个环节，“刚刚的警告，这是城市范围的警告，每个人都会得到消息。因为发动机停下来了，所以城市也停下来了。”

　　这显然是一个坏消息。

　　惊慌的情绪在整个城市里酝酿，即将要酝酿出一颗恶果。但除此之外还发生了一件事情，金属认为还是玫瑰来讲比较好。

　　在所有人中，玫瑰才是那个最可靠的人。大部分情况都是他和金属两个人运转公会，金属负责系统的调控，为玩家提供一个真正的游戏体验。而玫瑰负责整体的掌控，把每一件事都妥当的安排好，让每一个人都能够做好。

　　“我调查了阿兰恩。”玫瑰开门见山地说，“发现菲尼克斯集团很久之前就在为今天的事情做准备了。这一次发动机停运并不是巧合，而是系统出了故障。要是不能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内重新启动，那么所有人都会冻死。”

　　他说这番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需要我们做些什么，”鸣默问，“你已经想好办法了吧？” 从玫瑰泰然自若的口吻就可以发现这一点。

　　“我们需要一部分人重新启动发动机，无法线上控制，必须手动启动。但两个集团的人都会在那里形成阻碍。我还需要另一部分人，去埋伏阿兰恩和白天青，不能让阿兰恩赢。白术，我需要你。”玫瑰说。

　　余音还在空气中回荡，而玫瑰已经扭头看向白术，等待他的回答。

　　鸣默也看向白术。青年没有坐在沙发上，他靠着沙发站着，长长的披风在沙发背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他的白色长发遮住了一只眼睛，但另一只足够明亮。

　　青年点了点头，以此作为回答。

　　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鸣默，”安排完最难安排的家伙，玫瑰又看向鸣默，他的声音腔调很好听，咬字清晰，“你和白术一起去吧？”

　　因为鸣默不能选择去第一个。那会是一场硬战，需要哥特和朱厌这种战斗人员上场。

　　那鸣默就只能和白术一起行动。

　　鸣默能看见玫瑰眼中的信任。与其说是对他的，不如说是对玫瑰自己判断的信任。

　　鸣默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