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本预言书》许五六

188、研究所

　　在发现自己踩空的时候，鸣默有那么一个瞬间想到了死亡。他往下掉的时候，撞到了冰墙，后背火辣辣的痛。

　　在电光火石之间，白术抓住了他的手，但青年的力气已经被耗费得差不多了，一不小心就被带得一个踉跄，一起摔了下去。

　　白术没有松手，他又一次尝试着用刀减慢下坠的速度。但刀支撑不起两个人的重量，刀身一直在颤抖，仿佛随时都会断开。

　　“白术。”鸣默说，“你放开我吧。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的话是可以上去的。”

　　但白术怎么可能答应。

　　他拔出了刀，等往下掉一段时间后再次用刀减慢下降速度。

　　小臂长的刀在这样的反复折腾中，从刀柄处裂开了一条小小的裂缝，逐渐往上蔓延，宛如扭曲生长的树根。

　　白术的表情出现了一秒钟的空白，但很快恢复平静。

　　鸣默立刻开始左右查看情况，好不容易找到了远处有一条半人宽的裂缝，大概能够挤进去。

　　“白术！”他立刻指向那个方向。

　　花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顺利的到了那条裂缝。那地方基本上只能挤下一个人，要让两个人都挤进去实在有些勉强。

　　鸣默感觉自己被白术抱在怀里，耳边是青年浅浅的呼吸。虽然身处的环境十分危险，但他却感觉到了一丝心安。

　　他把头轻轻地放在了白术的肩膀上，带着一丝害羞和不确定。鼻尖能闻到白色发丝的淡淡气味，鸣默垂下眼睛，越过长发看到了抵青年在后背处的那把刀。

　　上面已经留下了三四条裂缝。

　　鸣默看着都心疼死了。

　　白术却没想那么多，他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更用力的抱住了少年。啊，简直让人疲劳都消失了啊。

　　只要鸣默没事，其他的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鸣默只暂时放松了一会，就开始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才好。好在经过刚才折腾东西没掉，还能够支撑一两天。

　　但眼下的处境十分尴尬。往上的话恐怕太难了，继续往下的话又不知道是否能到底部。这实在是一个两难的决定。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突然听到白术咦了一声。

　　“怎么了？”他话刚说出口，就听见背后传来咔嚓一声。是白术的脚踢了一下自己后面的墙。鸣默眨眨眼，往后看，结果控制不住的倒了下去。

　　“什么？”一阵天翻地覆后，白术把他拉了起来，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两侧是浅灰色的云石。

　　“这上面残留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似乎是矿洞？”白术把刀收好，看了一圈后得出一个结论。

　　“但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矿洞……”鸣默说着说着，眼前一亮，“说不定我们已经到研究所附近了！”

　　最顶级的云石是纯黑的，如同漆黑无星的夜幕。它们外表有一层透明的壳，能够阻止内部会产生极大热量的液体流出，这种液体需要保存在特殊容器中，可以为多种设备提供能量。

　　而且，越好的云石所在之地温度越低。似乎是这种矿石把热量都吸收起来了。

　　鸣默想起了预言书和自己说过的内容，他左右环顾，若有所思的说：“也就是说，如果外壳破了，我们都会被融化。”

　　简直是死无葬身之地。

　　难怪矿工会是最危险的职业。

　　鸣默咽了咽口水，主动抓住白术的手，坚定地说：“我们继续往里走吧。如果死的话，那也能葬在一起。”

　　白术勾了勾嘴角：“嗯。”

　　沿着狭小而有时候只能一人通过的矿道，他们走了几个多小时，好几次停下来休息。

　　鸣默在心里默念着数字，听着自己和白术交错在一起的呼吸声。为了不让两人陷入黑暗，所以他拿出了备用的提灯，并把它调到了最低的亮度。

　　越往前走，周围的云石颜色越深。在休息六次之后，周围的云石已经变成了将近漆黑的颜色，十分的诡异。

　　白术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因为寒冷而音线颤抖：“我还没有见过颜色这么纯的云石。”

　　周围的温度已经到了让人根本无法承受的地步，鸣默的手脚已经失去了知觉，甚至开始觉得很热。

　　他紧咬着下唇，牵着白术，两条腿僵硬而机械的往前走。

　　好热，真的好热。

　　鸣默很想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但是这衣服设计成在不清醒的状态下根本脱不下来。他只能痛苦的抓着衣领喘气。

　　身后砰的一声传来倒地的声音。

　　鸣默往前走了好几步，才意识到什么的回头一看。白术倒在了地上，眼睫毛上一片冰霜。他的呼吸变得十分微弱。

　　少年心下一沉，然后尽力想要把白术抱起来，反而因为太虚弱而跪倒在地。“不行……我不能丢下白术……”

　　他花了十多分钟，才把白术扛在了自己肩上。在这个过程中，他注意到白术的手已经勒出了很多血，早已凝固，看上去十分凄惨。

　　应该是之前留下的，但白术一直没说。

　　少年肩头一沉，继续一步步往前走。青年的脚在地上拖着。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吧，一个人前进要比之前难熬多了。

　　鸣默时刻胆战心惊，害怕白术的呼吸变得更弱。他几乎能在一片寂静中听到心脏激烈跳动的声音。

　　终于，他看到了矿道的尽头。

　　鸣默把白术放下，通过了一段只能爬着通过的路。然后他伸长手臂，用手提灯照亮了外面。他看不到上面，但是能看见灯光尽头的漆黑云石。在这个不知道有多大的空旷地带，他透过半透明的壳看见了一片泛着荧光的绿地。

　　少年愣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然后他爬了回去，把绳子拴在白术的腰上，再次爬出来后把人给拖了出来。

　　鸣默再次背起白术，往前走了几米，来到了那层透明的壳前。

　　看质地，这应该就是云石外面的壳。但里面的草地是怎么回事？

　　隔着一层壳，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但是应该怎么进去？

　　虽然大概能用镀了一层云石外壳的匕首捅开，但是这样一来草地会瞬间被极寒冻死吧？他对那生机盎然的绿色生出一丝怜悯之心，于是沿着壳开始找出入口。

　　既然这是人造的，那一定有门。

　　在走了十多步后，鸣默注意到一处不一样的壳，似乎是用白色圈了一个门的形状出来。

　　他试探着按了一下，门就滑开了，露出后面的草地。更远处的地方被黑暗笼罩，看不清楚。

　　鸣默伸了一只手进去，感受到了温暖。于是他把白术搬了进去。

　　在最后一只脚迈进去后，门又滑着关上了。

　　鸣默倒在草地上，闻到了从未闻过的泥土芬芳，他几乎被冻僵的身体缓了十多分钟才恢复了活动能力。

　　在恢复之后，他爬了起来，拍拍白术的脸，担忧的喊道：“白术，快醒醒。白术！”

　　白术的眼睫毛颤抖了几下，睁开眼。

　　“你终于醒了！”鸣默松了一口气，笑着抱住了青年。他感觉自己眼角有点湿。

　　两人劫后余生，休息了一会，吃了点东西才重新站起来。

　　荧光的草地深处是纯白的研究所。

　　还没等人靠近，门就打开了，内部白色的灯光亮了起来。

　　鸣默刚想进去，发现研究所周围两米没有草地，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像玻璃一样透明的东西。可以看见下面是漆黑的河流。

　　等等，那不是水。

　　少年猛地反应过来，那分明是云石内部的液体。他提着灯仔细看了一会，看见连同着研究所和液体的管道。

　　难道研究所是通过液体来维持运转的？云石能量技术他不是没见过，但没想到这种居住在壳内的做法。

　　研究所里的很多东西是外界没有的科技，但鸣默记得好像在鹿五房间里见过一些。

　　他们还看到了不少被冻死的尸体。虽然研究所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但还是维持在零下三十摄氏度。而此时的外面一片漆黑，又有风雪，达到了将近零下一百的极寒温度。

　　而太阳熄灭继续维持的话，恐怕温度很快会跌破零下一百度。全人类的毁灭即将到来。

　　在研究所的深处，鸣默和白术看见了一轮太阳。

　　那是一个复杂到难以言说的东西，是人类能做到最精密的机械，每一处都让人忍不住感叹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无数认不出来的零件共同组成了这个半径三十米的庞然大物。

　　无数云石液体灌入其中，充当能源。

　　明明是几十年前的东西，居然一点灰尘都没有，被完好的保存在一个巨大的透明容器里。

　　它的旁边还有一个空的容器。

　　“这就是太阳。”白术眨眨眼，失神的望着这个人造产物。

　　这也是方舟一直以来寻求的东西。

　　他们在很久之前就失去了太阳，但是并没有就此陷入漆黑的长夜。在那一轮太阳能量耗尽后，人类找到了第二轮太阳。

　　当初研究所本就造了两颗，但是在第二颗升天之前，就已经被冻死了。

　　时隔多年，是这轮太阳升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