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本预言书》许五六

186、一出戏剧

　　天彻底黑了。

　　真该死，为什么偏偏这种时候暴风雪变小，天气变得适合进攻？

　　一方面太阳突然消失这种事从未发生过，另一方面这又是向方舟进攻的好机会。

　　庚辛知道，任何精密的设备到了极寒之地都只有报废一种结局等着它们。如果要等待北方城传来的消息，要花上半个小时。

　　在平时这样的延误没关系，但现在有关系。

　　“如果要等待指令的话，就会错过最好时机……也许不会出现第二个合适的机会了。”金瞳青年说话的时候很苦恼很纠结，他的手指距离按钮只有几厘米。一旦按下去，就没办法逆转这场偷袭了。

　　“那就去做。”第五人漫不经心的说。与动作相反，他的眼睛透露出少见的认真。

　　庚辛沉默了一分钟，最后决定了：“好。”他并不是被说服了，而是得到了支持。

　　他按下了按钮，看着显示屏上无数飞行器开始行动，趁着黑夜，趁着风雪。

　　方舟根本没预料到这场袭击，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被逼退到了基地附近几公里的位置，但拼死进行着反抗。

　　。

　　虽然态度很不好，但鹿五还是让他们坐下了，顺便指挥机器人把门关上。明明只有几步路，但他不愿意亲自去关门。

　　鹿五对他们很感兴趣，也对外界很好奇，一直在问一些问题。

　　鸣默挑着些不重要的回答了。

　　“你觉得我很奇怪，我还觉得你们很奇怪呢！哼，你们为什么来这里，而且还是走过来的？”

　　鸣默只回答了后面的问题：“飞行器开不动，就只能走路了。”

　　但鹿五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人：“那你们为什么来极寒之地？这里鸟不拉屎的，要不是安静我才不来呢！”

　　鸣默哽了一下，不知道应该说面前这人狡猾，还是单纯。但看表情，他是真心觉得这里安静适合做实验。

　　提到实验的时候，鹿五眉飞色舞的开始讲述自己研究的内容，简单来说是关于全身机械改造和意识分裂。鸣默对科技研究这些问题并不了解，但这个一听就是那种被封禁的内容，也难怪这人会跑到这种没人的地方来。

　　这个自称鹿五的青年给他一种不会做人的感觉，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明明本意不坏，但就是让人容易生气。

　　“因为一些原因。”他含糊不清的解释道。

　　鹿五撇撇嘴，大声说：“好吧，我也不感兴趣！”

　　他说完这句话后，一时间没人说话。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

　　白术很想告诉鸣默自己的感受，但是同处一室的情况很容易被听到说的内容。既然没办法直接说出来，他只好拉了拉鸣默的衣角。

　　鸣默回头看白术，疑惑的眨了眨眼。

　　冷冰冰的光从背后洒下来，让少年的脸大部分藏在了阴影里，增添了几分阴郁气质。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有些苍白。

　　白术脸上微小的笑意消失了，他咬了一下牙，表情变得警惕起来。

　　鸣默注意到，对方越过自己看向了背后。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他还没把头扭过去，青年幽幽的声音就传入耳中：“我很喜欢这个地方。能安静地做我想做的研究，不需要再看其他人的脸色，也不需要进行我本来就不擅长的社交。”

　　鸣默感觉空气中的氛围变了，不再是之前那么的温馨，而是变得充满危险。

　　他感觉后背发凉，于是转身。

　　鹿五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身坐到了桌子上，晃着两条腿。他仿佛看不见眼前的一切，自顾自的说：“我觉得你们挺有趣的，这地方基本上没有别人来。我很希望能和你们多聊聊。”

　　“你……”鸣默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鹿五翻了个白眼，继续说：“我的两项研究都是能实现的——毫无疑问！你能想象吗，一个全身机械化改造的人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同神明一般！”

　　他提到这件事的时候，眼里闪着耀眼而疯狂的光，看上去让人有些害怕。

　　鸣默呃了一声，“神明？”

　　鹿五开始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他几乎无法被杀死，无论是砍掉脖子、还是捅心脏都不能让他死亡。就如同阴影一样笼罩着一切，暗中掌控着世界的运行。说起来这并不简单，需要经历大大小小几百次手术，才能摆脱了人类这个身份。”

　　大脑可以被移植进更年轻的身体，意识可以在虚拟网络上永存，身体可以更换成无坚不摧的义体。想让谁死谁就会死，想拯救世界只需要一个念头，他和神明有什么区别？

　　旧时代和新时代的神明，垄断一切的神明。

　　鸣默开始觉得他的话变得奇怪起来。

　　“你知道变成一个神是什么样的感觉吗？无论是权力还是力量，他都拥有，什么都不缺。漫长的生命只会让人感到无聊……他需要找点刺激。”

　　刺激，才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所以他运用了意识分裂，把自己分成了无数个人。

　　“说不定，你的朋友实际上就是神明的化身呢？”鹿五轻柔的说。

　　鸣默似乎已经猜到了他想说的话，语气沉沉的问：“那你呢，你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少年眨了眨眼，说：“我是神明背后的人。”

　　人造的神需要支持者，机械改造人需要维修师。

　　鹿五晃了晃腿，“我不知道他活了多久，换了多少个维修师。但我想，我应该是最好的那个。不然就不会有5号克隆人了。”

　　他从一睁开眼睛，就只做一件工作：研究。

　　和那个人相遇的记忆不知道是第几代的。

　　所以有时候鹿五也在思考一件事，他脑子里被植入的记忆是真的吗？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眼下的情况并不值得他反抗。

　　相反，他满足于现况。

　　哪怕有时候也会对外界升起好奇。但仿佛自己和其他人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鸣默感觉自己一脚踏进了陷阱，但是这又何尝不是机会。

　　那个“神明”还没回来，但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在享受这个过程吧。

　　他抓住了白术即将拔刀的手，盯着鹿五的脸，尝试判断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那个人还要多久回来？”

　　这是眼下最重要的问题。

　　鹿五诚实的说：“他应该回来了，可能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吧。”

　　实际上两边都不知道，黑鸟正是被方舟基地遭受袭击这件事吸引了注意力，所以没有及时赶回来。

　　鸣默又问：“你们是故意住在这里的，是因为研究所就在附近吗？”

　　鹿五当然明白少年想做什么，但是不认为有防备的必要。

　　他十分坦然的回答，说了大概位置之后又开始劝告：“往后面再走几公里就到。但我劝你们别去，那里根本没有入口，进不去的。”

　　“这就不需要你关心了。”白术冷冰冰的说。

　　被扫了面子的鹿五叉腰说：“你还真的像传说中那么讨人厌！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这种人！”

　　他不知道白术和鸣默的外貌，但是听过两人有关的事，所以猜到了。

　　鸣默微微皱眉，维护白术：“我的人不需要你喜欢。”

　　被还算看得顺眼的人这样针对，鹿五愣了一下。他咬了咬下唇，不知道少年为什么就生气了。

　　鹿五拉不下脸，把头扭到一边，不打算理人了。

　　鸣默才不在意他的想法，他对白术说：“我们继续走吧。”

　　继续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按计划前进。

　　白术说：“好。”

　　他们很快收拾好了装备，准备出门。

　　鹿五余光瞥到他们的动作，有些惊讶，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们这是打算去送死吗？”

　　他的话语十分直白。

　　鸣默笑了笑，“留在这里不也会死吗？”

　　“不，”鹿五着急的解释，“不会的……他绝对不会杀人，只是想找乐趣而已。”

　　“他的乐趣太过残忍了，我们走到这个地方有多少他的算计？我分不清。但我不想像你一样接受控制。”鸣默笑容灿烂，但是语气十分冰冷，“黑鸟先生，对吧？我可不认为他真的是神。”

　　就算是，那他会屠神。

　　至于绝对不会杀人这种话，真的有人信吗？

　　说完自己的想法后，少年拉起白术的手，毫不犹豫的走进了一片漆黑中。

　　只留下鹿五呆呆的坐在桌子上。

　　过了一会，鹿五叹气：“拯救世界……我还从来没想过这种事，真的值得吗？”

　　他活得好像很简单，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就是黑鸟先生想看到的剧目吗？鹿五也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放鸣默和白术离开。

　　黑鸟建立了方舟，但是除了下达一些命令，几乎不干涉方舟其他成员的决定。除了自己，其他成员和黑鸟似乎都不在一条战线上，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和算计。

　　也许是因为他只是个克隆人吧，不明白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他到底想看什么？

　　看救世主拯救世界的戏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