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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梦境与现实重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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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蔓居将衣裳的事实说出口,眼见眼前之人并没发飙,反而微微露出了笑容,便悄然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话没问到马腿上,那也应该算是过关了吧。
木蔓居旁敲侧击地打探道:“上次汉服社活动,学长你说要找人,那你那天找到了吗?”
陈宜苏闻言看向她又垂下眸子:“找到了。”
“噢……”木蔓居舌尖又开始发麻了。
真是她啊?
“是你同学吗?学长?”
陈宜苏摇摇头,好听的声音暗含忧郁,听着让人心尖微颤:“是我妻子。”
木蔓居握着拐杖的手微微颤动。
要不要这么坦诚啊道长?她真的会怕。
等下,这么说她前世这是强取豪夺成功了吗?
啧,怪不得宫门前,她前世妹妹要阴阳她。自己天命姻缘的未婚夫让姐姐截胡了,小情侣就此无缘。不搞她才怪。
木蔓居露出苦涩的笑容。
那种垃圾真的是她吗?谢谢,她真的会气死啊!
“陈学长结婚了啊。”
陈宜苏看着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木蔓居,忽然间反应过来,他张嘴欲找补:“不是。”
“?”
陈宜苏面带迟疑:“是……未婚妻…”
木蔓居:“………”不好的回忆增加了呢。
陈宜苏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耳朵尖瞬间变红。明明是鬼,反应倒是与人无异。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场过去了几百年却仍然鲜活的对话。
“未婚妻?巧了陈道长,我最喜欢有未婚妻的你了。你说你的未婚妻,知道你在床上这样……受不住诱惑吗?”
陈宜苏捂着嘴咳嗽起来,身边阴气因为情绪波动四溢在他四周。
木蔓居好悬没忍住直接给他跪下。
待陈宜苏缓过神来,他轻轻的扶住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的木蔓居。
他眉头微微皱起,有些担忧:“抱歉,你没事吧。”
木蔓居见陈宜苏从波动状态下平静下来才放松地咳了咳。
结果一咳就停不下来了。
陈宜苏拍着她的背,有些心疼。手上瞬间结印,有星星火光将他指尖烧黑。
符印生效,木蔓居感到胸口浮现一股热流,很快就止住了咳嗽。
她闻到陈宜苏夹杂着糊味的莲花香,没敢去看他藏在袖中的手。
她略微感动,随之更加在心中唾骂自己前世。
对比虽然恨她,但仍然对世人怀有善意,下意识帮她解决痛苦地陈道长,她前世可真不是个人啊。
虽然这样想,但木蔓居仍没有乖乖坦白引颈就戮的意思。
她家庭和睦,父母恩爱,深受长辈宠爱,朋友关怀,恩师垂青,学业将成。怎愿这样半道离去?亦不忍让父母中年丧女,爷奶恩师白发人送黑发人,同窗挚友为之悲痛。
木蔓居垂下眼眸过了片刻却仍忍不住偷偷打量那袖中手指。
这样看来,怎么感觉陈道长更可怜了啊。
木蔓居在内心偷偷鄙视自己。
被一个害他至此的人可怜,想必陈道长是非常不愿的。
“咳!”
木蔓居听见咳嗽声回头,正是她的老父亲提着学校发的油和茶叶,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这边。
木蔓居此时才意识到同陈宜苏两人间过于挨近的距离。
她微微后退。
陈宜苏顺着木蔓居的目光看向木爸爸,然后要抬起的手又顺从地放下,静静看着木蔓居退开半米远的距离。
“咳咳咳。”木爸爸咳嗽地更加厉害了。
木蔓居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同陈宜苏告别:“陈学长,我要回家了,改天再约吧。”
反正他也能隐形跟着她回家不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显然陈宜苏的隐形跟别的鬼散作一团的隐形不一样。
“嗯。”陈宜苏应下,看着木蔓居拄着拐棍慢悠悠地去她今生的父亲面前。
待人走远后,他来到阴影处又隐匿起来。
其实也不能算作隐匿,他如今为鬼身,现于人世才需要费些力气,否则平常人是看不见他的。
木蔓居跟着她爹慢吞吞地往家走,心里却记挂着那树下清净话少的鬼道长。初时未注意,那月牙长袍穿在他身上衬得他越发挺拔写意,但今日她离开前回眸看去,只觉秋日风起略微寒凉了些。
鬼会不会觉得冷呢?
她虽有一双时好时坏的阴阳眼,但是从小到大并没对阴间之事多关注半分。
因着老妈信佛,所以她或多或少沾了些随缘思想。
若是哪一天突然看见了,有鬼找上了她,她不会害怕,偶尔还能帮帮忙。平常看不见时,她也不会惋惜或高兴,仍平平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她身体健康是常态,看不见自也是常态。
她未曾好奇过她曾帮助的、见过的那鬼影重重下是什么样的样貌,亦未曾追究过那些黑漆漆的鬼生前又是怎样的人。
惟有这位似人非仙,似与她前世纠葛颇深的鬼道长,让她不由记挂。
想到这木蔓居不由得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也是,一个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取你小命的俊俏仇敌,怎能不时时记挂呢。
木老爹侧眼撇到女儿嘴边的笑,心里不由得罕见骂娘。
他这闺女从小乖的很,通常情况下总会解释两句小区花园的情况,可如今自己偷偷傻笑,也闭口不谈。
天啊,难道养熟的白菜真的要被猪拱了?
木老爹心里哇凉哇凉,想起那虽然还挺俊秀,但穿着奇装异服,一看就流里流气,不够踏实的小伙子,心中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他斟酌着开口,目视前方仿佛随意闲聊一般:“刚刚那是你同学?”
看着年龄不小,怎么着也得二十五吧!
木蔓居回神道:“嗯,算是。”
“怎么还有算是这个词?”木老爹皱着眉头回头看她。
木蔓居脸不红气不喘地解释:“他是另一个学校的学长。”
“噢,哪个学校?***大学?还是***大学?”木老爹列举道。
木蔓居随口说了一个自己学校附近的。
“学什么的?”
木蔓居停顿一瞬道:“汉语言文学。”
“我看他不大像学生,多少岁啊。”
“人家沉稳一点而已,比我大个一岁两岁吧,不太清楚。普通学长,帮过我。发现家也在这,上去打个招呼罢了。”
木老爹还想再问。
木蔓居抛出另一个话题:“我好像又做梦了。”
木老爹眉头皱的更深了:“你妈前两天跟我说过了,老实说,在学校你是不是忘了喝你妈给你带的药?”
“怎么可能。”
“下午带你去医院再看看。”
“这倒不必了吧,只是惊梦,医生这么多年回回见我都头疼。”
“那就少操心着担心那的,就算你考古学的不好,都上了两年了,你妈还能管你不成。”
“知道。”
木爸爸很快被木蔓居的问题引开。
旁边的陈宜苏亦步亦趋地跟着木蔓居上了楼。
木蔓居问得到身边隐隐的莲花香本该害怕,心中却不自觉的感到隐晦地高兴。
她觉得自己是有些不太对劲。
夜里,梦境如约而至。
依旧是雕梁画栋的屋子里面,地上散落的衣裳,男人略带痛苦地欢愉低喘,混合着女孩哼哼唧唧的声音。
这次木蔓居彻底看清楚了画面。
糜乱的室内,白色丝带遮住的双眼,被束缚的四肢,因为身体冲动和内心的骄傲相违背,而紧皱的眉,因为抗拒而咬破的唇。
她红色的裙摆和白色的道袍交织在一起,连带着那绷直微微上扬的弧度都被她用柔嫩的双手拂过。
那室内红烛燃烧又滴落,汗珠一样的灯油。
她忽然心里明了,这是他被囚禁的第三天了。
“道长,我沏的茶好喝吗?那松叶饼是不是相当可口呢?我本不想招惹你的。可是怎么办?我那好妹妹偏偏要来招惹我。
………既然你们想要这天定姻缘,那便不该在我面前一晃再晃。我这个人,自小心绝。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得瑟。
……………
…………从前我捡到一只小兔子,我很喜欢它,王府狭小,我本想等它伤好放它回归山林。
可是你猜怎么着。
那只蠢兔子被我妹妹发现了。我妹妹喜欢的不得了。你知道,小女孩嘛,就是喜欢这样可爱的东西啊。而那只兔子到了我妹妹手下仍旧好吃好喝。
最后,我那妹妹把它放归山林的时候,我一箭射死了它。”女孩断断续续着低声在陈宜苏耳边讲着故事,像是动情地呢喃。
陈宜苏像挣扎的林间鹿,又像是被信徒拉下神坛的神灵,被那无边的恶意爱意和欲望包围被迫承担着堕落之人的喜怒哀乐。
随着时间流逝,女孩的声音也渐渐变哑:“道长,你的衣袍又脏了。”
室内莲花香气更加浓郁,红烛燃尽,连最后一丝光亮也隐入黑暗。
木蔓居喘息着睁眼。夜深三更,窗帘早被她拉起,室内无光,黑色具现化的阴气弥漫,缠住她的身躯。
像是某种历史轮回。
木蔓居咬住嘴唇,察觉到不妙的处境。
怎么回事?她一头雾水。
难道她说梦话了?
不会吧?
这么多年,她头一次尝试到鬼压床的感觉,只一双眼睛勉强能动。
但紧接着黑色弥漫,她连眼睛也被蒙住,看不见了。
昏暗间,她不清醒的脑子让她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有冰冷的身躯压了上来。
那浓郁的莲花香与梦境重叠,让木蔓居更加糊涂。
半梦半醒之间,她竟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清晨,阳光略微地透过窗帘带来光亮。
木蔓居呆呆地坐在自己床上,皱着眉头检查自己的身体,昨晚她似乎醒来了,又似乎一直在梦里。
她身上什么痕迹都没有,不由得让她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两场梦。
呃,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更罪大恶极了?
今天也是希望陈道长放过她的一天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梦境与现实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