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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沙海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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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坑下是一个绿幽的水潭,水潭中央长着一颗巨大的榕树,榕树的树枝犹如许多巨手,在天坑上方交织缠绕,把整个天坑都盖了起来,只有斑驳的光线投进来。
空中的树枝上有无数的气生根笔直垂下,落到水潭里,四周杂乱的岩石缝隙中也被榕树严丝合缝地占据,整个天空都是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榕树。
扶光动作轻盈地在交错的树枝间跳跃,几个呼吸后,她从树冠顶部落到了水面上。
正值枯水期的水潭,水位下降了一大截,藏在水下的榕树根系大面积暴露在空气中,树干和裸露的岩石表面留着数十条水位下降后因沉积物流动时形成的侵蚀痕。
站在贴着水面的树根上,这个颗超过百年的榕树再次向扶光展现了它的巨大。
榕树的树枝铺散开来,遮天蔽日,面积比一个篮球场还要大,盘根错节向水下生长的树根奇异的呈现出梯田似的形状,一层一层如台阶伸入水中。
扶光对这颗生长在水上的大树不感兴趣,子蝶已经围着树干飞舞,像找不到回家的门的小孩,开始胡乱在气生根中乱飞。
踩着湿滑的青苔,扶光稳稳来到榕树跟前,距离近后,可以通过根系稀疏的地方看到长满青苔工整的岩石块。
结合榕树根的形状,这里原本是一个阶梯建筑。
修长的手指搭在树根上,榕树上方的枝叶遮挡严实,天坑内部空气流动少,湿度很高,就连常年侵泡在水中长满各种浮游生物的树皮脱离了水体,上手的触感依旧滑腻湿软。
扶光围着榕树绕了一圈,在某处停下,从背包中拿出C4固定在根系缝隙处。
c4被引爆的同时,扶光迅速闪入榕树的另一面,双手捂住耳朵蹲下。
砰!
巨大的爆破声炸开后,震耳发聩的余声裹挟着哗哗的落叶声和树枝炸裂飞出的落水声,久久才平复下来。
扶光对c4的用量控制得很好,榕树只有被安置炸药的地方裂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一只巨大石头棺椁的一角,在断开的石头上有半枚不起眼的印鉴刻在繁琐的图案中,是半只麒麟。
严丝合缝的盖子和椁身也被炸开了,里面漆黑一片,一阵微风从里面吹出,带起耳后的发丝。
冰冷的风中夹杂着那股扶光讨厌的味道,扶光身子往一侧偏了偏,镇定的脸上浮现一丝的不情愿。
爆炸时消失的子蝶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在扶光嫌弃的间隙冲进黑洞。
扶光收起脸上的表情,把背包扔进黑洞。
消失在黑洞中的背包没有立刻发出落地声,大约过了十几秒,扶光听到有回响从黑洞中传出,这才翻身钻入黑洞。
石头棺椁没有底板,直接是一条垂直的石头管道,扶光在管道中自由落体了七八秒后调整姿态,接着缓冲落地。
漆黑空旷的地底溶洞亮起一束光,扶光拿着手电,站在溶洞中央,抬头向上仰望,一尊略显诡异的观音坐莲倒立在头顶的溶洞上空,观音手中的宝瓶瓶口发出阵阵呼啸的风声,那是扶光进来的地方。
倒挂的观音三眼六臂,双目紧闭,唯独额间的竖眼睁着,雕塑身上的颜料已经褪去,徒留爬满的各种绿色生物。
如果忽略掉第三只眼,典型的是一尊藏传佛教尊神。
无数绽开或闭合的莲花从观音身下铺展开来,朝四周的黑暗蔓延而去,形成一片庞大浩瀚的莲花海,花海中的每一朵莲花都栩栩如生。
观音像很大,光石头雕刻的莲花就有八仙桌的面积大,扶光在观音像的上空,显得无比渺小。
仰望那片莲花海,原先就隐隐作痛的大脑徒然像裂开了一样,海啸般的巨大痛感瞬间把扶光冲垮,人支撑不住跪了下去。
扶光一手捂头,一手撑地,大脑里像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钻出来,身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剧烈的疼痛顷刻间割裂了扶光的所有感知,眼前闪过一片刺目的白光,生理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那一秒,她觉得自己处在一片极其刺眼的白光世界里。
扶光没有闭眼,因为她在白光中,看到了模糊的一幕。
漆黑的山体裂缝中,几道人影在快速移动,速度快到周边的景物都成了虚影,她在人影中看到了自己。
在人影的上空,密密麻麻如花海一样镶嵌在裂缝中的石雕花朵在不停的绽放,像花粉一样的孢子光点从庞大的石雕花中脱落飞出,像活了一样集体飘向移动的人。
孢子铺天盖地的落下,在快要落到人体上时,被忽然出现的荧光冲散。
无数散发着荧光的蝴蝶从她身上飞出,笼罩着几人,像防护罩一样隔绝了人和孢子。
外围接触到孢子的荧光蝴蝶成片死亡掉落,大片的荧光开始暗淡,移动的脚下铺满了蝴蝶尸体。
绷出深青色血管的手紧紧扣着石板,指甲崩裂后,血从里面流了出来,石板裂缝中的细小流水以扶光为中心快速倒流。
扶光干涩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努力看清那幅影像。
在白光消失的刹那间,扶光听到了有人在向她乞求。
“刑掌事,好痛,杀了我。”
那本该是一道年轻俏皮的嗓音,却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扶光听出来了,那是张明岚的声音。
所有画面和声音跟着剧痛一起消失,沉重的呼吸在空间里回荡,鼻翼的冷汗滴到石板上。
砰,砰,砰……
鼓声重的心跳一声盖过一声,透过胸骨重重打在耳膜上,伴随着心悸。
这段记忆,她没有印象。
扶光闭眼调整呼吸和心跳,驱逐那些负面情绪,再睁眼,已经平复了不少,只有大脑依旧隐隐作痛。
大脑疼痛从视觉恢复的那刻就开始了,当治疗无效后,扶光就知道了缘由,也就放弃了治疗和药物的使用。
还好,这种疼不是时时刻刻的,疼痛偶尔停歇时,扶光也能得到喘息的机会。
忽略那段和以往不同的回忆景象,扶光再次抬头看向头顶的花海,说不出的危机感涌了上来,这是来自身体受到威胁的本能反应。
光打在石雕莲花上,扶光可以肯定,这花是死的。
紧闭的花团是由一整块石头雕成的,花瓣底部没有任何拼接的痕迹,打开的莲花莲蓬没有机关,它们不可能开花,更不可能散发孢子。
扶光的认知告诉她,这些花没问题,但潜意识却在警告自己,要快点离开,这些花不安全。
扶光决定听从自己的第六感。
离开花海,冰冷的水滴不断从头顶的钟乳石滴下,嘀嗒嘀嗒砸在凹陷的青石板上或小水洼中,溢出的水顺着积年累月侵蚀出的纹路汇入远方。
脚下人工铺成的石板路褪去,粗粝杂乱的石块开始出现,光束中的子蝶坠着肿大的腹部,薄如蝉翼的翅膀承受不住沉重的身体,开始一点点从空中下移。
封闭空旷的空间里,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在各种声音中,扶光听到了另一道翅膀震动的响声。
很快,一只比子蝶大几倍的蝴蝶闯入光线中,母蝶围着子蝶不停的飞舞。
突然,啪的一声,子蝶的腹部炸开了,像断了线的风筝,从空中掉了下去。
母蝶原地转了几圈,冲向子蝶。
一大一小两只蝴蝶掉在水面上,顺着汇聚成小溪的水,前向漂走。
扶光跟着水的流向走。
母蝶在这,说明黎簇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这个空间里。
花海溶洞她看过,那里除了她来的地方,没其他通道。
一路过来,扶光观察四周的溶洞,寻找黎簇他们的踪迹,可直到溪流的尽头,什么都没有发现。
无数的小溪路过扶光,流经五六米宽的河滩,汇入水潭。
水潭大概有篮球场那么大,一面河滩,三面石壁,没有通道,这是一个水上完全封闭的空间。
隐藏在身体里的痛感依旧像浪潮一阵阵呼啸而来,扶光步履平稳,有条不紊地继续观察四周,丝毫看不出她的异样,只是脸上的神情更冷了。
光在掠过水面时停住了,一只背包孤零零地飘在十多米外的水面上,扶光没有上前,只是盯着。
几秒后,背包沉了下去,再无踪迹。
这时,一股潮湿的气息凭空出现在身后,紧贴着背脊,几乎是贴上的那一刻,扶光拿着手电的手用力向后肘击,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和清脆的骨头断裂声。
扶光转身后退的同时抽刀,泛着森森寒光的刀刃划过,切断了对方的脖子,血腥味一下就出现在了空气中。
待看清偷袭者的样貌后,扶光后退的动作改前为以前脚掌蹬地,腰身下沉一跃而起。
穿过喷涌而出的血柱,扶光在长着六条蜘蛛腿的无头尸上空翻了个身,手上的刀对准尸体的脊柱捅了进去。
尸体背上发出尖锐的爆鸣,六条蜘蛛腿弓了起来,企图逃走,奈何扶光落地时一脚踩上了尸体的腰部。
咔嚓。
脚陷了下去,腰部脊柱也断了。
扶光的手腕一转,强悍的腕力带动刀身在□□里转了半圈,被绞断的那节脊柱骨脱离组织,被硬生生挤到了一边。
这下,卧倒在地的尸体彻底失去了动静。
被血淋了半身的扶光抽出刀,望向掉落到三米外的光溜脑袋。
脸部的皮下血管全爆开了,脸皮呈现大片的青紫,眼珠不知去向,只留下两个空荡荡的眼眶。
扶光皱眉,这个人她见过,是黎簇队伍里的。
不等扶光多想,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正向扶光聚拢。
扶光收回踩在尸体上的脚,抬手擦掉脸上腥臭的血液。
在晃动的光束里,出现了和脚边一样被寄生的蜘蛛人,一个个身体悬空,蛛脚着地的‘人’朝她走了过来。
扶光心中毫无畏惧,光束在那些蜘蛛人中扫了一遍,没有发现她要找的人,从下到溶洞就烦躁的心得到了一点点安慰。
很好,暂时还没死。
光束划过石滩,划过水面,划过上空,光掠过的地方,一具具蜘蛛人倒下。
扶光持刀在蜘蛛人群中飞舞穿梭,避开挥舞着分泌毒液的蛛腿,刀刃没入□□的声音,沉闷又响亮。
光停时,只剩下扶光一人站着。
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扶光面色僵硬地看着满地的尸体,以刀撑地,捂住脑袋。
在杀戮进行到一半时,一股有关蜘蛛人的记忆突然涌了上来,和石雕花有关。
那是她在墨脱执行任务时的记忆,那段丢失的记忆,在遇到相似的场景后,居然恢复了。
扶光吐出一口浊气,冰冷地看了眼宛若满天星辰飘来的孢子光点,走进了水里。
母蝶到了这里,黎簇不可能原路返回,既然地上没路,那就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