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只求真心 ...
-
刘波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自小父母多溺爱,日常不存在严苛的约束,生活也没有冗杂的规矩,随性自如,悠然自在。
到“玉茗楼”里坐一坐,听听曲,品品茗,喝几盅小酒,足够惬意。
今日至。
听一曲新戏。
台下座无虚席,喧嚣,热闹。
台上一对优伶,婉转,绞缠。
咿咿呀呀的声调唱到最后:
【在天愿作比翼鸟,池中愿作并蒂莲。】
【恭请先农把神灵显,我俩同心立盟言,心心相印永不离。】
【我俩相爱永不离,生生死死在一起。】①
一曲《啼笑因缘》
悱恻缠绵,情深意切。
掌声鸣动,曲终人散。
刘波回过神,瞧见隔壁桌一位客人正打量他,目光似有探究。
刘波莫名其妙,摸了摸脸,又推了推镜。
那客人朝他颔首示意,举起杯盏,饮尽一杯清茶。
刘波也端起手中杯,抿了一口。
客人笑,指台上,道:“这曲子唱的好,只可惜结局已注定”
“因缘皆不得,爱恨道不清”
“这位少爷,你说,樊家树和沈凤喜这般情深缘浅,偏生还要纠缠于此,何苦呢”
“猜不透,参不透”
刘波听罢,放下杯,微愣,倒想起书中那句,“风雨欺人,劝君珍重。”
他心中隐隐有所明悟,却未多加思忖,只道出此刻想法:
“世事如局,人生如棋”
“哪有对错,只求真心”
“真心,有过真心便好”
刘波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客人听了半晌,摇头失笑。“蝴蝶岂能随鸟飞”
“小兄弟,还是年纪太轻喽”
客人起身,拍了拍衣袖,离去。
刘波坐在原处,怔忪,又呷一口茶水,喃喃自语:
“卅六鸳鸯同命鸟,一双蝴蝶可怜虫”
谁要管那身外事。
有如皎日,共抱冬心。
才是真心。
他执拗的想。
话音落地,那厢的戏台子已收拾完毕,刘波方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
天色将晚,夜幕沉沉,行人寥寥。
来时风轻气朗,没料到,回时竟飘起雨丝。
风一吹,冷嗖嗖的。
刘波拢了拢长衫,搓了搓冻僵的胳膊。他望着天,抬起手,正准备冒雨而归。
忽而停住脚步。
阶梯下,一抹人影伫立,静静地等待。
撑一把黑伞,穿一身西装。
身姿挺拔,气质如斯。
再熟悉不过了。
雨雾朦胧,刘波看不大真切傲天的面容,只依稀觉得像极了一幅画卷。
好看。
他忍不住停下多看了几眼。
见刘波没有动作。
龙傲天走近几步,替刘波挡去风雨。
雨滴敲打在伞上,叮叮咚咚。
龙傲天眸光变幻,似在思考什么,又像在顾虑什么,最终,只是静默地注视着刘波。
两个男人并肩而立,同撑一把伞,空间显得有些狭隘。
雨珠从伞尖掉下来,砸在傲天的衣服上,形成点点湿痕。
刘波皱眉,傲天身体不好,可别淋坏了,染上风寒。
于是他说:“怎么没多拿两把伞”
傲天垂下睫毛,遮掩了一瞬:“府上就剩一把伞了”
他这么大个府难道就剩一把伞了?
刘波又问怎么没开车,傲天只能答车坏了。
这么巧?
刘波惊讶的注视着龙傲天。
傲天摘了眼镜,露出的眼睛亮极了,眸中仿若有星辰闪烁,又像是有深渊漩涡,一眼望去,让人沉溺。
他不敢再看。
傲天撑开伞,护着刘波往前走。
路灯昏黄,细雨迷蒙。
龙傲天和刘波并肩而行,雨滴打在两人的肩头、鬓发、衣领处,又落在地面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走着。
他们一直往前走,走到巷口,雨势更大,刘波低着头走,衣角处被溅到不少雨水。
他听到龙傲天说了一声:“越界”。
然后傲天的手伸出来,握住刘波的手腕,靠近些许,带着他往前。
刘波被突如其来的温热包裹住,心脏漏跳一拍,他垂眸,望着二人交握的手,心头涌现异样的感觉。
雨水打湿衣裳,刘波觉得凉,但又感觉到暖。
他们一路走回了府邸。
进了门,入了厅,手上的触感依旧存在。
“傲天......”
“少爷......”
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停住。
傲天低头,敛去眼底的情绪,松开刘波的手,转身要去收伞。
刘波望着他的背影,打破沉静:“傲天,你快去换身衣服,别再生了病”
龙傲天没应声,而是拿了一块干布,擦拭着刘波额头和手上的雨渍。
动作轻柔又缓慢。
像是曾经失去了什么而格外珍惜。
刘波心跳加速,有些窘迫,不自在道:“谢谢”
“少爷不必对我说谢”龙傲天道,“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傲天收回手,抬眸,目光清冽又专注。
他又吩咐下人:“准备热水,送到少爷院里”
下人应声,匆忙离开。
刘波也催着傲天去换衣服,他的体质可比自己差多了,府上每天都有位医生为他调理身体。
傲天也走后,刘波的视线停留在屋内的摆设上。
管家来了月余,刘府焕然一新。
红木的圆桌、立柜静置一旁,雕花的座椅、屏风肃立一侧,精致又典雅。
还有些西洋来的玩意,譬如留声机、落地灯、电话等等,新奇又灵便。
可见布置之人的用心。
家具、摆件,都按照他的喜好添置。
刘波望着房间里的陈设,有种恍惚之感,仿佛,这一切是他亲自安排的。
他脸上禁不住漾起个笑容。
漂泊的旅人,幸运的,遇到了故土。
他好像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
雨不知何时小了,雨滴挂在树梢,形成水珠,又顺着树干滑下去,消失不见。
刘波洗了澡,换了干爽的睡袍,这才歇息。
躺下之后,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个画面。
傲天静静地注视着他,那样认真、仔细。
如同。
他的眼中只有他。
……
夜深,月黑。
刘波从梦中醒来时,额头渗着细汗,心跳急促,心绪难平,久久不能平复。
他坐起来,摸摸额头,冰凉。
可一颗心却乱的不知该怎样安置。
砰砰乱跳,好似要蹦出喉咙。
梦里。
也太过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