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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雨幕依然绵密,但雨势没有刚才那么急。雷声滚过天边,声音沉闷,积雨云渐渐远去。
      虽然身处热带,但风雨中阵风吹过,仍然让人微微颤抖。
      他将蔡满心紧紧揽在怀中,不过自己也被雨淋透,没好到哪里去。他理了理她前额湿漉漉的头发:“先回去吧。”

      蔡满心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定被雨淋得狼狈,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身上和提箱都披着黑塑料袋。她有些赧然,反正都已经被淋湿,再披着也没什么意义,便扬手扯下来。
      他也注意到,想起前几日在机场,一瞥之间,她从容优雅、温润有光,两厢对比,不禁微微一笑。

      两个人穿过公路回到车边,他打开后排,将提箱放上去。
      “现在我还要坐后排吗?”她揶揄道。
      他不好意思一般,轻轻笑了笑:“随便,愿意坐哪儿就坐哪儿!”

      她把副驾驶位置的文件袋收好,上车坐定,侧头看他开门跨上来,系好安全带。
      难怪他刚才要让自己去后排。
      这里行车规则和国内不同,汽车都是右舵,坐在左侧的副驾驶,一偏头,就将他半边的脸孔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伤痕大多已经痊愈,但在近处,部分皮肤的质感和颜色还是可以看出差异。

      汽车没启动,他问:“去哪里?”
      “嗯?”她也不清楚。
      蔡满心还有许多话想问,当初的隐情,他这些年漂泊何方,为什么从来没有回去找她。
      但此时又没那么急切去求证,无论去哪里,她跟着他就好。一步不离,只怕眨眼间,他就再次消失不见。

      他问:“我是说,还要去机场么?”
      她摇头:“已经飞走了吧。”
      “也是……”他顿了顿,“为什么忽然,又不走了?”
      她莞尔:“因为有个人从来不说‘再见’,只会说‘一路平安’。”
      他面色平静,但语气有些不好意思:“词汇贫乏也是错吗?”

      “不,你是故意的吧。”蔡满心定定看着他,“你以前也对我说过,就是想看我还记不记得,是不是?”
      “才不是……什么时候说过?”他矢口否认,看似面无表情,但是摸了摸鼻子,略带腼腆,嘴角牵动,如同藏起一个浅浅的微笑,“你理解错了。这么大雨,也许飞机还没走。”

      她心里又酸涩甜蜜,最初意识到自己的心动,也是被他这样忽然流露的细微表情打动。
      无论他弹着吉他一曲结束,严肃冷峻的神色变得舒缓;或是一同吃过海鲜,他拿鱼喂了小猫,被它舔了下巴,无奈蹙眉后,又真诚自然地微笑。

      面前的人和记忆中的影像重合,他似乎又更加真实了一些,喜悦一点点在她心中膨胀。
      蔡满心扬眉:“你这么希望我走吗?”
      “不是已经办了登机手续?”
      “嗯,不知道能不能退掉。”
      “又?”他笑了一声。

      曾经在峂港,蔡满心决定放弃参加集体合照和毕业典礼,将返程的火车票延期。那时她忐忑不安,去征求江海的意见,想他是否会大笑着将自己紧紧抱住。可他沉默着,时间如同凝滞。
      良久他才开口:“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那时他语调平淡,声音清冷:“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要由你自己做决定。”

      想起曾经小心翼翼的自己,蔡满心略感心酸,但此刻又有些混不吝的得意。
      “对,‘又’改期了,大不了退掉!”她加重语气,“这次,我不征求任何人的意见!”
      他转头看她,也笑:“好大的口气!”
      蔡满心的手搭在他肩头,又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这回甩不掉的。”
      “麻烦。”他轻叹,正身后却藏不住脸上的笑意,“好,不去机场,我们回家。”

      汽车启动,竟然还开着空调,冷风扑面而来。他伸手关上,她还是冻得打了个激灵。
      车上也没有随手可取的多余衣物,他想起什么,回身在婴儿座椅旁摸了摸,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小盖毯。
      “先用这个吧。”

      “哦……”蔡满心应了一声,刚才还志得意满的心,此刻向下沉了一些。
      是啊,回家。回谁的家?
      她侧头,看到后排的儿童座椅,心中的窒息感渐强。
      刚刚还觉得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天涯海角甚至更远,她都可以随他去。但稍一平静,便知道,她无法心无芥蒂地突破这层道德感。

      从刚刚的拥抱开始,她就一直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脉搏,感觉血液在身体里奔涌,感官变得敏锐,总是贪婪地想要彼此触碰。
      尤其此刻,同处在车厢的狭小空间中。
      她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也清楚,他所思所想并无不同。
      可是……
      咖啡店里的一幕浮现在脑海中,暖黄的灯光下,快乐玩耍的孩童,娴静温柔的女人,背身而坐的他。
      怎么可能不管不顾?

      皮卡开出不远,沿着岔路向海滩的方向转去。在半路有一处典雅整齐的新社区,进了大门,路旁都是二三层的独栋洋房。
      皮卡在尽头角落的院落门口停下,蔡满心依旧犹豫,不知如何面对将要看到的一切。
      他熄了引擎,也安静地坐在车上。

      “这边是前两年才建好的,”他说,“我买得早,那时还是期房。”
      “嗯。”
      “以前很便宜,这两年涨价了。主要是国内来的客户多了。”
      她点头应着。

      他清了清嗓子,还是说出来:“就是,外面起来不错,里面会有点乱。”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她并不想看到他和别人共同生活的痕迹,也不想闯入属于他人的空间。
      “我……”她的勇气在此时毫无用于之地,应该如何作答,她可以去哪里?似乎都不妥当,也不磊落。
      “毕竟,”他顿了顿,说道,“是个单身汉的家。”

      他开门下去,又拉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她还怔怔地坐在那儿,像是要消化一下刚刚的信息。
      他伸手接她:“是真的。”
      “我知道。”她当然相信他,就如同以前一样。
      如果他想为了得手而哄骗她,早就有无数机会。但他每次做的,无非是想方设法将她推远。

      蔡满心一时气恼,也不想动。
      他就站在淅淅沥沥的雨中,仰头看她。雨水流过他茸茸的短发,衬衫已经湿透,半贴在身上。
      看他在雨中眯着眼睛,她又心软,伸出双手:“抱我下去。”
      “呵。”他轻声哂笑,“学会撒娇了。”

      但他也愉快配合,伸手揽住她的腰,任她双臂搭在肩头,面对面地将她从车上抱下来。
      “沉吗?”她歪着头笑问。
      他摇头,又说:“沉也要抱着。”
      她眼角嘴角都带了笑意,像弯弯的月牙,垂下脖颈。两个人鼻尖擦过,双唇吻在一起。

      他抱着她走进房门,院子里跑来一只米黄色小土狗,跟在一旁,想从门缝挤进来。
      “阿黄,出去。”他回身将纱门踢上。
      “阿黄?”
      “是啊,”他看了一眼屋檐下一脸可怜的阿黄,“我收养的,雨中的小黄狗。”

      独自走在雨中的小黄狗,它在散步的路上来拜访我
      想起她曾说如果想到我,却找不到人说就和它聊天
      I’m living in the house of missing you.

      那些哼着歌,淡淡思念的日子,又真切出现在回忆里。
      House of missing you。
      蔡满心眼眶一热:“你知道我在峂港?知道我在那边待了很多年?”
      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你可真是个混蛋!”蔡满心骂人的词汇也仅限于此。

      她狠狠掐着他的后背,重又捉住他的唇,这次用了牙齿,紧紧咬住。
      他也不挣扎,只是将她抱紧,感觉她的脸颊被泪水润湿,连同唇齿间都变得苦涩。
      好久不见,本该更成熟理智的她,此刻变成一个小哭包。
      他用舌尖去触碰她的牙齿和嘴唇,像是温柔的抚慰。她渐渐松弛下来,但唇齿仍不愿离开,和他痴醉地吻在一起。
      阿黄摇着尾巴,在门外兜着圈,不明白为什么每天回家都热情打招呼的主人,今天对自己视若无睹。

      穿过玄关便是客厅,他转了身,和她一起跌入阔大的转角沙发。
      隔着湿透的单薄夏衣,两个人的身体都紧绷着,蓄了力。衣裤被雨淋湿,裹住身体,脱起来有些艰难。他帮她褪去衣袖,感觉她的肩背依旧冰凉,便想要起身:“先去洗个热水澡……”
      她扯住他衬衫一角,继续解着扣子,语气坚决:“我们,不要浪费时间。”
      他像是得到许可,动作有些急迫。两个人都有些手忙脚乱,和湿衣服较着劲。

      衣裳褪去大半,他半撑起身体,像是要再次确认,面前的人是真实而不是虚幻,她跨越万里重洋和十余年的时光,再次来到自己身旁。
      在他灼人的目光里,蔡满心微阖眼睛,扬起下巴,双唇送了过去。
      他低头噙住,吻得更缠绵热烈。
      唇舌比皮肤更柔软丰盈,如同将最敏感脆弱的一面显露出来,触碰厮磨之间,仿佛温柔的抚慰。

      她似乎处在现实与梦境的交汇处,迷醉之间,感觉他的身体贴过来。
      他进入的那一刻,喉咙间发出低长满足的吟哦,像是隐忍多年的期盼得偿所愿。
      她声音柔软地应和,丝丝缕缕被他牵扯着,远比一切梦幻更为真实。
      心底最深的渴望,不仅是难以抑制的本能欲望,更是面前的这个人,是这个她想要紧紧拥抱、让两个人在彼此怀中生根、骨血都融合在一起的人。

      他动作猛烈,她淋湿的背蹭在沙发粗糙的布面上,摩擦得微微发痛。但她毫不在意,伸手抓紧他的小臂,将身体带得更近。
      她渴望这样强势的冲击,这样才能更真切感受对方的存在。不需要什么言语,每个动作都在倾诉,这些年有多想念。

      只要目光相接胶着,他便会低头吻过来,两个人呼吸都有些急促。和第一次酒醉不同,此时他们都无比清醒,但心绪似乎比那一日更为迷乱。
      蔡满心忍不住伸出手来,抚摸他脸庞的轮廓和侧面的疤痕。还是不敢相信,消失了十余年的人,竟然平安无恙出现在自己面前。
      真怕,和以往一个个破碎的痴念一样,又是一场梦啊。

      记忆中的模样和如今的触感一一重合。他就是他,属于她的江海,终于回来了。
      “阿海……”她柔柔地唤了一声,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放缓下来,温柔地吻着她的泪痕:“是我太急了。”
      “不……”她揽住他的背,以身体回应,“就是……做梦都不敢想。”
      他何尝不是?他想把她揉搓起来,塞到心口里去。

      窗外的雨水沿着屋檐倾落,像是清澈透明的珠帘。庭院中花木扶疏,雨滴敲打在绿油油的阔叶上;习习微风中隐约有花木的清香,还有窗边薄荷和九层塔的清爽气息。
      微凉的风在房间里穿行,他的怀抱却温暖炙热。

      他抬起她的手臂,叠在耳畔,用自己的双臂圈住。身体也伏下来,紧紧覆着她,像是用自己的躯体将她完全包裹。动作变得舒缓缠绵,肌肤相贴,只恨不能更近一些。
      雨打窗棂的声音、衣料悉悉簌簌的摩擦声、彼此的呼吸和低吟,风吹过皮肤的凉意,手指和嘴唇的温柔触碰,草木、雨水、泥土……还有他的气息。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依恋,想要牢牢刻入脑海。
      但和当年离别的那夜相比,她没有对未来的惶恐和诀别的悲壮。毕竟,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很多。

      此时似乎又不那么在意,这一场欢愉的终点到底在哪里。
      如同在微波荡漾的海上,就这样紧密相拥,任由心绪漂向任何地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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