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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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两年，海马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奈奈和十代也不到处跑了，陪在日益衰老下去的他身边。
再怎么努力，人类的寿命有限，海马濑人…
他就要死了。
夜。
海马宅。
奈奈坐在自己哥哥床边，握住兄长的手背上滴落着温热的液体。
看得十代犹豫地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不是第一次看到奈奈哭了，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认识他们的人，除了海马，其他人都不……在了。
十代垂着眼，怔怔地看着奈奈手背上的水迹。
躺在床上年老的海马，嘴唇微张，艰难地喘息着。
他觉得胸口压着一座大山，重逾万斤，导致他都快要忘记痛快呼吸的感觉了。
他艰难侧头看向自己的妹妹，心中再多不舍也明白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看着她此刻软弱无比，哭得像是没长大的孩子，只会用眼泪宣泄自己的情绪。
内心叹了一口气，再怎么努力，他也只到这里了啊。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伸起手臂，奈奈连忙手忙脚乱抹了抹眼泪，顺从自己哥哥的想法，把他搀扶起来，又小心翼翼地往他背后垫了一个枕头。
属于妹妹的好意他没有接受，海马动作缓慢的坐直身体，这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动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却是有些艰难。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这么做了。
他坐直身体，冰蓝色的眼睛重新变得锋利起来，无形之中的杀气牢牢锁定住十代，他厉声喝道：“游城十代！”
被点名的他一愣，还是抬眸看向年老的社长，他心平气和看着对方。
海马紧盯着他：“我问你，从今往后，你能好好保护住奈奈吗？”
“可以！”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斩钉截铁道。
海马神色舒展一瞬，身体不由得往前倾几分：“他呢？”
虽然海马没有明确的讲出来，但十代依旧很清楚对方的意思，并且做出了相应的回应。
璀璨的金色在他瞳中流转，仍是少年的眉宇间漠然又冰冷，整个人都像是锋芒毕露的宝剑。
霸王平静地注视着他：“会保护好她。”
海马的嘴唇动了动，情绪也有着明显的起伏，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沉默了许久。
就在奈奈和霸王觉得他不会再说话时，却听到他突然开口：“到现在，我还是后悔把奈奈交给你。”
霸王依旧用着平淡的语气回道：“是吗？但我觉得这个世上只有我护得住她。”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海马神色复杂静默了很久。
只有他…
垂垂老矣的海马眉头微动，有些玩味，又有些感慨似的，忽然间嗤笑一声。
刚刚那股近乎燃烧自己的问话的副作用终于显露出来，他的精神肉眼可见的萎靡起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身体，又低声说了句：“你真是好大的自信。”
他冷冷地觑着霸王：“你以为，真就天下无敌了？”
霸王挑眉，鎏金色的眼底似乎漾着层层明亮的阳光，绽放出一种毛骨悚然的光彩：“难道不是？”
海马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这番话还是消耗了他太多心神和体力。
甚至于觉得喉头有腥甜的气味在翻涌着。
奈奈见状连忙递了一杯温水，喂给自己的哥哥。
喝完缓了一口气的海马，对着霸王看了半响，忽然说道：“奈奈，把我的卡组拿过来。”
他往后歪了一歪，看着陪伴了自己一生的卡组，眉宇间露出一个寡淡的笑意，海马伸手抽出一张卡片示意霸王接过去。
“这是？”
“等我死了，”他对着惊慌起来的奈奈笑了笑，坦然的说：“别哭了，生老病死是人间常事，我怎么可能是例外呢。”
“再说了…奈奈啊，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别再哭了。”
原本就被绷得紧紧的一条线，静止不动还能勉强维持现状，此刻在兄长的轻声安慰下，忽然啪的一声，从中间断裂。
断了线的泪珠不断从脸庞滚落，她不停地抹着涌出来的眼泪，努力对哥哥露出微笑。
“…我没事的。”
海马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别担心，死亡不是结束。我们，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奈奈愣了一下。
擦拭眼泪的动作做到一半，愣住的同时，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滴在床上浸润出一点点深色的痕迹。
看着平静很多的妹妹，海马眉眼中那点柔情敛下去，直直看着霸王赤金色的眼瞳：“那张卡你拿着。”
“要是这样还让我妹妹出事，呵，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困了似的敛下眼，朝着两个人摆了摆手：“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奈奈：“哥！？”
海马轻轻松开妹妹拉住自己的手，温和地说：“走吧，最后的最后，我可不想让你看到我难堪的一面。”
“走吧，困在这都陪了我两年了，去外面吧。”
奈奈还想说什么，就被霸王牵着手，看着朝着自己轻轻摇头的对方，她无声地落下泪来，从哥哥的言行和神色之中，她已经隐隐预感到了分离。女孩抿直唇线，还是沉默着跟着霸王离开。
海马余光扫着一如当年没有半点变化的妹妹，对方白色的裙摆随风飘摇，扯了下嘴角。
还是穿红的好看。
也许是先前说的太多，耗费了太多心力，一直都在继续还好，此刻休息下来却觉得难以为继。
海马艰难地抽出白龙的卡，慢慢说道：“最后还是你陪着我，青眼白龙。”
他有点疲惫地合了下眼，几瞬之后，才重新睁开：“我是真的有些累了，之前想着死亡，会觉得难以接受，我走了以后，奈奈一个人要怎么办啊，此刻却觉得心里平静了很多。”
“那小子…一定会遵守承诺吧。”
说到这，他眼底像是烈火一般，迸发出惊人的色彩：“呵，做不到的话，神会替我注视着他。”
那光彩结束后，只见海马的眸光就如同燃烧殆尽的炭火暗淡下去，面色没有丝毫血色。
他艰难的抬起手，把青眼白龙的卡按在胸前，那是最靠近他心脏的地方，气若游丝：“最后，要是可以再和他打上……”
年少的冒险带着淡金色，在他记忆里闪闪发亮。无法忘却的经历，回忆起来都是带着发自内心的幸福感，他这辈子唯一承认的宿敌啊。
临死之前，很多很多早已暗淡下去的记忆重新传入他的脑海。
一瞬间，璀璨美丽的光淹没了海马，无数金光汇聚在一起，记忆中的他笑着伸出了手。
躺在床上的海马也忍不住对着虚空，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游戏…
按在胸前的手猛然一松，卡片纷纷扬扬地滑落在他身上和床上。
…
海马宅邸外面，奈奈只觉得一声雷霆入耳，霹雳声中，庇佑自己的最后一位兄长就此离世。
泪水模糊了视线，奈奈知道。
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包容她的任性了。
叫苦，叫累也不会有人无条件给她撑腰。
正是她明白，所以现在才哭得停不下来。
血流加速，心脏呯呯作响，耳边是响亮的轰鸣声，她站在自己家面前，透过泪水看着熟悉的景色。
却清晰地明白，属于她的家，永远都回不去了。
有人温柔的抱住了她，心里隐隐作痛的地方忽然就被抚平了下去。
好像漏风的缺口突然被堵住一样，原来填平痛苦，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
“霸王。”奈奈拉住他的衣袖，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怎么了？”
“我…以后就只有你们了。”她的眼眶还泛着湿意。
霸王慢慢摸着她的头发，好像她是忽然落到怀里的飞鸟一般，手指小心温柔地抚过她的发间。
“你在哭吗？”
这句话非常有用，她揪紧他的袖子，抬起头：“……没有。”
“哭也没关系的。”
“…我不会再哭了。”
霸王抬起手指，揩去她眼角的湿意。
她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睛，轻柔的触感擦过眼尾，隐约残留着对方指尖的余温。
“你现在还想回去吗？”他问她，“还是现在就离开这里？”
他身上柔软暖和，奈奈低头蹭了蹭。
“……我们走吧，哥哥…不会想我回去的。”
她靠着霸王的肩膀，寒冷和寂寞都被一个简单的怀抱隔绝在外，她一时留恋那份温暖，舍不得起身离开。
霸王轻轻搂着她，在黑夜里明亮异常的金瞳亮起淡淡的光，次元的裂隙被他打开。
低头抵在奈奈的发心，他说：“走吧，我带你去别的次元。”
“嗯。”
她低低的应了一声。
依靠在对方怀里，闷闷地说：“这样的话，我要改姓游城了。”
“欸！？这样吗？”属于十代欢快的声音响起。
他弯着腰蹭了蹭奈奈的脸，柔软的发丝擦过脸颊，他的掌心暖烘烘的，给人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
“游城奈奈？唔，很好听！”
他轻轻地摸了摸奈奈的脸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
“有没有好一点呢？”
“…好多了。”
“那我们回去吧。”
他说回去。
确实没有比这个更令她动容的词。
是啊，她还是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心中的空洞和隐隐约约的疼痛都像是被温柔地抚平，奈奈抿了抿唇，露出一点笑意：“我们…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141章 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