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福晋薛宝钗》夜听春雨

11、庄子

　　宝钗发着愁，一直愁了好几天。

　　这几天胤禛也没有过来，听说一次歇在福晋那里，其余几次都歇在书房里。

　　他的书房靠近府门，后宅的女子是不能去的。

　　这几天风雪停了，天气一直晴朗。因为心里烦忧，有两次武婵娟邀她一起去梅林里走走，她也没有去。

　　年关将近，若是家里真的冷冷清清连年货都无法置办，叫她怎么能够安心在这里过年呢？

　　虽然说，作为出嫁了的女儿，用下半辈子换来一个团圆的家，都算是已经仁至义尽了。但想一想刚刚能起身的哥哥，一直疼爱自己的寡母，还有一个惹人怜爱的香菱，她怎么能真的不管不顾呢？

　　现在他们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自己了。

　　宝钗看着窗外又飘扬起来的雪花，双手不自觉的攥着一条手帕，已经攥了许久了。

　　傍晚时分，几天不见的胤禛来了。

　　薛宝钗斜倚在炕桌边看着窗外出神，连有人进来了都不知道。

　　胤禛掀起长袍下摆在她旁边坐下，她这才惊讶的回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爷来了。”她要起身见礼，胤禛摆摆手叫她不要起来，开口道：“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宝钗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道：“炉子上热着咸奶茶，爷要来一碗吗？”

　　京城里高门大户喝咸奶茶的习惯还是跟关外的蒙古人学来的，宝钗在家的时候并不喝，嫁进这府里之后，才开始跟着喝的。

　　胤禛道：“你也爱喝这个？我原以为你不会喜欢的。”

　　宝钗笑道：“在家的时候原不喝的，到了这里之后，渐渐也觉得好喝了。现在冬天冷得很，每天喝上一碗，觉得身子都暖和一些了。”

　　“那就来一碗吧，你也陪我喝一碗。”

　　须臾，青杏端了两碗热乎乎的奶茶上来，空气里飘散着浓郁的奶和茶叶的香气。

　　胤禛端起碗喝了两口，道：“你这里的奶茶倒比厨房里做的更香一些，是自己加了什么吗？”

　　宝钗道：“我嫌牛乳稍微腥气了一些，就自己加了一些炒米进去，爷喝着觉得还行么？”

　　“很不错。”

　　胤禛喝完了奶茶，放下青花瓷碗，伸出手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张纸递给了宝钗。宝钗接过纸张，微微诧异：“爷给了我什么？”

　　说着，低下头细看起来。看清楚之后，心头一热，眼泪都差点掉落下来了。

　　这张纸赫然竟是一张地契，是城外不远处一个庄子的地契。庄子的主人，如今便是她薛宝钗了。

　　宝钗虽然入府为妾，但不同于别的妾室，是不签身契的。所以，还有一定的自主权，不属于那种，家里女主人可以随意变卖处置的妾室。所以，胤禛才可以把庄子转到她的名下。

　　既然这个庄子全权属于她，她便可以拿庄子上的产出养活自己家人。让她烦忧了好几天的事，如今胤禛一出手，便如此轻易的解决了。

　　庄子虽然不大，但养活自家几个人绰绰有余。宝钗拿着地契的手指微微颤抖，禁不住起身，深深的福身下去：“多谢爷……”

　　胤禛道：“起来吧，你自从进府就是一个净人，什么都没有，给你一点东西是应该的。”

　　宝钗笑了：“爷已经给了我很多了……”

　　放眼这屋子里，她的衣裳首饰，家什摆设，哪一样不是他给的？自己仅有的，就只是自己而已。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一股难言的滋味在心里升起。不是欢喜，也不是悲伤，就只是……难言而已。

　　解决了心头一桩大事的宝钗，这一晚，睡得非常踏实。

　　翌日起身，便早早去请了福晋的允准，出府一趟。

　　四爷之前就说过了，她每个月都可以回家一次，禀报过福晋就可以了。这样的事宝钗绝不会推辞，哪怕别人说她恃宠而骄也罢，她是肯定每次都要使用过这个权力才好。

　　这一次出了门，她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吩咐过马车夫，先到城外庄子上看一看。

　　为此，她特意走得非常早。出门的时候，天色才刚蒙蒙亮而已。

　　路上，经过了一条很热闹的长街，大约是附近有很多平民居住的缘故，这条街上的店铺早早就开门了。

　　掀起车帘，她看到一座座店铺里点起橙黄色的灯光，心里很是愉快。

　　一家店铺里售卖油炸的早点，滋啦滋啦的声音响起，油炸物的芳香不断被风吹送进来，引得宝钗抿了抿唇。

　　早上走得太早，她只是喝了几口豆浆，现在肚子觉得很饿了。

　　身边坐着的青杏十分会揣测她的心思，见状便喊住了马车夫，而后说道：“格格，我下去给你买些早点来，可好？”

　　宝钗想了想，点头道：“你去吧，多买一些，你拿些给马车夫，其他的我们两个一起吃。”

　　青杏答应着下去了，不多时便买了些早点回来，果真给了车夫一些。然后，才带着剩下的回到了车子里。

　　车夫得了吃食，便驾着马车来到一棵老树底下停着，三个人吃了再走。

　　油条和麻团炸得外酥里软，刚出锅的外皮焦脆可口，宝钗吃了一根油条一个麻团，这才觉得饱了。

　　吃过了早点，马车继续驶出城外。宝钗掀起窗帘看着城郊，田地里积了厚厚一层白雪，树枝也是一片霜白。

　　来到庄子上的时候，天色终于亮起来了。

　　庄子不大，一座青砖瓦房连着一个小小院落，收拾得干净整洁。

　　庄子附近的五十亩田地，就是这里的全部产出地了。这些田地都是出租给佃农的，每年收取一定的租子。宝钗决定，以后这些租子，大部分就交给家里。只要不像从前那样大手大脚，俭省一些，也足够一家子过活了。

　　看着外面连成片的良田，宝钗禁不住微笑起来。心里面，十分满足。

　　曾几何时，薛家何曾将五十亩田地放在眼里？如今，却成了救命菩萨了。也真是风水轮流转，不得不信命了。

　　马车停在瓦房院子外面，看守庄子的仆役一家子便前来迎接。

　　这里只有他们这一家，身契已经在宝钗手里。如今，她也总算是在府里有些根基了。

　　庄头姓布，人称布老三。长相老实憨厚，不怎么说话，只会傻笑。他的妻子江氏倒是看着伶俐一些，人也生得干净整洁。他们夫妻俩生育了一儿一女，儿子才三岁，女儿已经十来岁，模样生得很不错。

　　宝钗看了看田地，查了查账册，浑然不觉得时间的流逝。等到青杏进来告诉她午饭好了，她才知道已经到了中午。

　　午饭是布老三的女儿送进来的，小丫头端着装得满满的托盘进来，细瘦的手臂稳稳当当的，小脸上还带着笑：“格格，粗茶淡饭，不要嫌弃。”

　　宝钗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露出笑容道：“乡间的东西新鲜，想必不会差。”

　　小姑娘把饭菜一样一样取出来，放在桌子上，抿着嘴笑：“若是格格喜欢这些新摘下来的瓜果，等会子回去的时候，让娘收拾一些给格格带回去。这附近有温泉，冬天也能种出菜蔬来。”

　　“行啊，那就麻烦你们了。”

　　等小姑娘出去之后，宝钗让青杏不必忌讳什么，坐下来跟她一起用饭。出门在外，不必谨守那些规矩。

　　其实宝钗从前也是很讲究上下尊卑那一套的，如今重生一次，对那些都看淡了。

　　午饭是青辣椒炒的红亮亮的腊肉，五花三层，肥瘦相间。夏天积攒的干菌菇用水泡开了，用油辣子和醋汁凉拌一下，非常鲜美开胃。还有两盘新鲜的青菜，更为难得。宝钗与青杏都吃了不少，颇为满足。

　　吃过了午饭，宝钗就准备回城了。还得去家里一趟，赶着时间走。

　　布老三一家子送她们上马车，车夫跟着布家人一起吃过了饭，红光满面的在车子上等着。

　　宝钗便带着青杏和一袋子新鲜的蔬菜，来到了家里。

　　薛蟠已经可以在院子里慢慢走动了，郎中说了，开春之后，基本上就能完全恢复了，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宝钗听了，心里宽慰不少。

　　薛姨妈看着一袋子青绿色的菜蔬，微微吃惊：“这大冬天的，是哪里来的？”

　　宝钗便将胤禛给了她一个温泉庄子的事说了出来，末了说道：“这样的天气吗，这些菜蔬应该能放很久，过年的时候也能有点绿颜色上桌了。”

　　薛姨妈道：“王爷对你倒是不错，我听了，心里也能好受一些。只是，还是委屈你了……”说着，就拿帕子擦了擦发红的眼角。

　　宝钗拍了拍她的手，道：“母亲不必如此，我在那府里过得挺好的，什么都不缺。有什么好的进府，总少不了我那一份儿。能够这样，也算是不错了。”

　　说完，她掏出一包沉甸甸的东西，递给薛姨妈：“这是我这几个月积攒下来的月例银子，每月五两，这里连同平时爷赏赐下来的，一共有八十两银子。母亲拿着，多买点好的，大家都补养一下。家里缺什么东西，也都添置了，好好的过一个年。以后庄子上的收成我会把大部分都送过来，如此，也都可安心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