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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七月流火,走在街头就像一只高功率空调外机的风直接对着人在吹,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好在夜幕降临,月亮替换太阳轮值,也带走了一些热意,街头灯光逐渐亮起来,五彩斑斓闪着光,温柔又模糊。

      在这炎热的夏夜,有一波人不惧高温,彼此皆有默契妆容隆重、衣饰华美,向着某一处汇集。

      “芬芳歌舞团”在某个国家级晚会上以其独特风格和美轮美奂的表演在社交媒体上引爆讨论,紧接着剧团一鼓作气定下巡演,一开票便一抢而空,一时在业内风头十足。

      正是“芬芳”在蓉城演出的第二天。

      此时,这座城市坐落在市中心里最老牌最出名的剧院里,灯光如昼,闪耀着钻石般的光芒,映得周围也如镀上一层莹白的霜。经过安检的人流一进入大厅,便禁不住打个寒战,热气一瞬间从毛孔蒸发。与外面相比,这里冷气充足得仿佛置身于大型冰箱。

      大剧院里底层的工作间里挂满“芳华歌舞团”和“倾城”舞剧的宣传横幅和海报,十米来长的海报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舞蹈演员群像,主演汪筝真占据c位,版面足足占据了三分之一,清冷的眸子斜看过来,就那么悠悠的,看进你的心里去。

      演出快要开始了。广播已开始响起略低沉而温柔的女声,提示观众入场就坐。

      主演化妆间却冷得比外面还低三分。

      汪筝真脸上妆容完备,毫无瑕疵,因舞台妆稍浓,远远看去面目有点模糊。一头浓密的黑发绾成髻,一丝乱发也无,光洁额头下,小翘鼻线条流畅,厚薄适中的一双唇晶莹带粉,唇线天然带着些笑意,杏仁似的清亮眼眸在浓厚眼妆里大得惊心动魄,不敢直视。

      她正凝神细看自己的眼妆,镜子里的汪筝真在雪亮灯光下皮肤光洁细腻,正自满意,从一米来宽的化妆镜望回去,团长的脸却臭得快要滴水,紧闭的双唇隐忍不发。两人隐隐形成对峙的气场。

      汪筝真没说话,只是示意站在一边的化妆师过来补补妆,化妆师不敢吭声,根本无妆可补,大神斗法,殃及池鱼。汪筝真不急不缓,自顾自拿起粉扑。自己好歹当了台柱子几年,团长不会在人前大发雷霆落她面子。

      眼看快到演出时间,团长不再纠缠未说清的事,只是叮嘱汪筝真,结束以后在这里等他,冷哼一声甩门出去了,他选择不在此刻发难。汪筝真瞟一眼微微震动的门,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 —
      演出一如既往地成功,反响热烈,掌声雷动。

      等汪筝真换下演出服,筋疲力尽坐在椅子上稍作休息时,团长又来了,继续未完的话题。

      原来是文化公司的人要请她们吃饭,整个演出结束后还有庆功宴。团里所有人都准备就绪,已经陆续前往吃饭的酒店,就等汪筝真了。

      面对刚下台的演出主力和大功臣的汪筝真,团长放缓语气,带着商量口吻:“不过是吃顿饭,你去露个面也可以,就一会儿功夫就回来,对面公司点名了想和业内正火的汪筝真吃顿饭。”

      汪筝真看一眼团长,强撑着笑脸:“团长,不是我不想去呢,再说我能算什么大名鼎鼎啊,咱这舞剧也就小范围火了,您老才是大人物,您就帮我去道个歉,我真的很累啊团长。”话到最后刻意的一丝撒娇语气汪筝真自己都有些不自在,好歹还是不能弄僵关系,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事业还捏在团长手里。

      团长见汪筝真油盐不进,演出前和演出后都不给他面子,脸色铁青,虎着脸不说话,其他工作人员互相眼神示意,只好上来打圆场。

      气氛尴尬,汪筝真慢条斯理开始卸妆,而团长怒气待发,“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公司?只要和他们打好关系,以后咱们在国内的演出可以说毫不费力了!不过是吃顿饭而已,你这个面子都不给?”

      “陈团,我累了,真不想去,你帮我道个歉,行吗?”汪筝真一遍用卸妆纸巾擦着眼妆,声音里都是累意,她有些不想再虚以委蛇,连日高强度的工作耗尽了心力。

      这时文化公司的人敲了虚掩的门进来化妆间,抱着花,团长忙上去和领头的男人寒暄,口称:“姜总,您这么忙还亲自过来。”

      汪筝真一时有些吃惊,本来打算敷衍几句,从化妆镜里看见自己眼线卸了一半的滑稽样子,汪筝真一下子捂住半边脸,心中怒气一下子起来,自从成名后,她最是在意自己的形象,忙随手拿起东西挡住自己的脸。

      领头的男人笑了,声音很好听,不急不缓,“汪小姐现在是不方便见人?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汪筝真听着声音有熟悉之感,碍于自己脸上不方便,又不好探出脸去看。

      一时没等到汪筝真的回答,男人转头又吩咐身边的人:“把花放桌上,”又对着汪筝真道:“汪首席今天的表演十分精彩,可谓惊若偏虹宛若游龙,一会儿陈团长必须替我引见引见。”语带笑意,给人的感觉十分舒服。不等汪筝真回答,他向陈团长点个头示意,便领着人走了。

      陈团长一时左右为难,想要追上去,又没和汪筝真商量好。见汪筝真如此不上道,恨铁不成钢似地叹口气,快速留下几句话:“这是文化公司的老总,你可别轻易得罪人,吃个饭庆个功,多大点事,别使小性子。”一甩门赶紧追上去。

      汪筝真脸色明明暗暗,这人来去匆匆,也不介绍自己,以为自己是谁啊?自顾自就替别人做决定。再看向镜子中狼狈的自己,一甩手把卸妆棉丢进垃圾桶,心中暗想晦气。

      汪筝真明白团长的意思,一味跳舞不可能完全出头,与人结交也很重要,可她实在厌烦这些饭局酒局,一向是能推就推,在这件事上和团长产生了一些矛盾,以前她还是个小透明时,生活十分简单,不需要去操心这些事,而现在有了小小的一点名气,却是更身不由己了。

      找了个借口自己身体不舒服,让晚去的同事转告团长,她没有去饭局,直接回了酒店。团长不停打电话来,汪筝真一股疲惫袭来,设置静音把手机丢在一旁。

      此刻她就想任性那么一会儿,明天再道歉吧。

      脑子里还是时不时想起那个人的音色,熟悉又陌生,晃晃脑袋把这件事抛出去,演出还有三场,她就可以歇歇了,最近的日子实在是难过。洗了澡,她只想一觉睡到天亮。

      而另一边,酒店包间,饭桌上,明明空调打到了最适宜的二十六度,团长脸上却流下一道道汗水,身躯肥胖,难免怕热。陈团长一边脸上不自觉地挂着谄媚的笑,笑却有些尴尬。

      面前是文化投资行业的新贵姜慕简,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冒出来的,一下子把持住了多部歌剧舞剧演出权,快速地购入了诸多大热ip,业内人士都猜测是某个二代来混个脸熟。

      姜慕简在席间脱下外套,也不知他是如何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还穿着西装,此刻他身着白衬衫,袖口已经挽起来,露出精瘦结实的手臂,眉目俊朗,在简单的衬衣西裤里身条出色,宽肩长腿,宛如模特。

      他一抬起酒杯,众人便都静下来看向他,“大家演出辛苦,虽然主演未到,但是饭还是要吃的,”众人都捧场地笑起来,姜慕简继续道:“ 希望到时候咱们举办庆功宴,陈团长可一定要把汪首席请来。”

      姜慕简看向陈团长,虽然眼带笑意,陈团长却觉得那笑意未达眼底,他忙点头承诺:“今天汪筝真确实是身体不舒服,我向您道歉,下次一定,下次一定让她来。”

      话音落下,姜慕简轻点个头,让大家不必拘束,席间觥筹交错,不必细谈。

      姜慕简并未露面多久,就回去了。

      他暂时住的这儿是个单身公寓,公司给他找的,地方不大,冷冷清清的装饰,却也十分宜居。近期他都在负责剧院的各种演出,住这儿方便。姜慕简脱掉身上的白衬衣,外套早在饭桌上脱下就没穿上过,这样正式的衣服,虽然已经穿了几年,却还是有些不适应。

      他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影影绰绰的照出他的影子,赤/裸的上半身精瘦,腹肌在阴影里显出更明显的线条,却并不过分,姜慕简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冰啤酒,冰凉水汽滴落成水,在他扬脖喝进去的时候滴落在腹肌上,稍微冰了一下,姜慕简却毫无感觉似的,没有伸手去擦。

      回想起几小时前的那一幕,姜慕简不由冷哼一声,稍微有些烦躁,那人并没认出他来,本来对他来说不过是认出了过去的熟人,几年过去,他已经慢慢释怀,偶然碰见,随意戏弄一下,那人却毫无反应,他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浮气躁。

      昨天演出第一天,他就知道汪筝真正在这个城市,他知道的那一刻,心神猛地一震,失神了片刻,他刻意去忽视这个消息,却时不时晃神。晚上的时候,他本来很想去看看现在的她在舞台上是什么样子,却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懦弱。

      几年未见,就想不起他来了吗?还记得,以前一起登过的舞台吗?虽然他,早已离那个世界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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