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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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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眼前一幕,张芷青只觉得天旋地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琛皱眉:“你怎么来了?”
“怎么?”张芷青死盯着他:“怕我来坏你好事?”
“不是你想的那样。”顾琛伸手想拉她,被张芷青躲开。
就算眼见不一定为实,也没人能平静面对未婚夫跟表姐开房吧?
“我应该怎么想?”张芷青努力让自己冷静,终究还是压不住情绪:“我还能怎么想?”她抬手指着旁边的女人:“她是我姐!你怎么下得去手!”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在下意识袒护表姐。
顾琛苦恼道:“不是这样的芷青,你进来,别让人看笑话。”
张芷青站在原地,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敢做就敢当,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
顾琛:“不是怕,我是……”
“是要面子对吗?”张芷青的视线挪到他衬衫领口,抬眼冷笑:“现在知道要面子了,做这种事之前你怎么不要?”
顾琛无奈道:“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张芷青情绪有点激动。
“你先进来。”
“别碰我!”
争吵声引来酒店其他客人,一名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看了眼情绪激动的张芷青,问:“顾总,要不要帮您叫保安?”
顾琛示意不用,转头耐着性子:“张芷青,你能别在这闹吗?”
“我闹?”张芷青的愤怒倍数涌上头:“是我在闹吗?你出轨你还有理——”
“够了!”顾琛冷声打断她,“如果你仅凭这些就认定我出轨,那我无话可说。”
张芷青气笑:“承认了?”
“青青……”温宁晗抓住张芷青的手:“你别生气,我们……”
“你让开!”张芷青甩开她。
“碰”一声,温宁晗的头撞到门框,她吃痛捂住额头,双眼含泪望向顾琛。
“没事吧?”顾琛忙扶起她,铁青着脸斥责张芷青:“闹够了没有!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闹成这样被爷爷知道他会怎么想?”
看到举止亲密的两人,张芷青怒火中烧,反唇相讥:“你还有脸提爷爷?爷爷是怎么对你的?工作生活哪一样不帮你!你呢?就是这么对待他老人家,对待我的!?”
说到这里,她委屈得红了眼:“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要迁就你,时时刻刻都要照顾你的面子你的自尊心,现在你做错了事,还要反过来怪我没给你长脸?”
没有张芷青家的背景,顾琛一个外地穷小子不可能在北城混得顺风顺水,这是他心知肚明却不肯面对的事实,也是张芷青从来不敢触碰的雷区。
小心翼翼横在两人中间的纸窗被彻底捅破。
顾琛觉得无比憋闷:“你的意思是我所有的努力都一文不值,认定我靠的是你爷爷凭他一句话我就能办成所有事?你以为做生意这么简单吗?张芷青,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总是扮演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现实很残酷懂吗?收起你不切实际的假想,少无理取闹。记住,你是女人,不是小女孩,大家都很忙,没人有时间去照顾你那点小情绪。”
张芷青突然被骂醒。
原来在他心目中,她一直都是这么个不堪的形象。
“阿琛。”温宁晗轻声劝阻:“你别这么说青青,都是我的错。”
“跟你没关系。”顾琛沉着脸:“是我平时太纵着她,把她惯坏了。”
“好。”张芷青点头,眼睛里的失望与痛楚转瞬即逝,她平静下来:“既然我这么不堪,让你这么难受,那我们分手。”
“芷青!”
顾琛懊恼地追出去。
温宁晗拦住他:“她还在气头上,我去吧。”
*
张芷青拽紧包带,咬牙盯着电梯LED灯,跳动的红色数字跟她的血压一样在快速升高。
温宁晗走到她身边,脸上扬起胜利者的傲慢微笑:“你是真分手,还是等着他来哄你?”
这一刻,张芷青终于看透她笑脸背后的深意。
温宁晗的挑衅一笑,顷刻间变成划破血管的利器,把过去十几年的姐妹情割得血肉模糊。
张芷青忽然想笑。
笑自己蠢,竟然一点也没提防怀疑过这个人。
她甚至不用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温宁晗眼里的嫉妒已经显露得明明白白。
看着这个受她家资助却反咬她一口的白眼狼,张芷青眼睛里的不可置信渐渐归于平静,连带着语气也变得毫无波澜:“抢我的东西有意思?”
“你看到了,他也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爱你。”温宁晗挑眉:“当然,如果他需要我解释,我也会帮他瞒着。毕竟说起爱,我比你更爱他。”
不能输,至少不能表现出痛苦的样子。
“既然你这么爱他,让给你好了。”张芷青以一种施舍的、无所谓的态度,缓声说:“我不过是失去一个男人,我还有整个家族继承。而你,失去他就一无所有。”
温宁晗得意的笑僵在嘴边,愤愤地看着电梯里张芷青骄傲的脸。
*
电梯门合上的一刹那,张芷青所有的气焰都垮了,卸力般靠在电梯墙上。
她走出酒店,往前走,一直走,忽倏间,痛苦情绪像一张巨大的串连千万根毒针尖的网,对准心脏,猝然罩下狠狠往里扎,这感觉是那样的熟悉,仿佛被揭开伤疤旧伤复发。
这些年她过得稀里糊涂,几乎把所有的感情都转移到他身上,她接受不了再一次被抛弃。
第二次了。
这次还是两个她非常信任的人一起背叛。
这种压抑多年的情绪来势汹汹根本无法控制,她急需把痛苦宣泄出来,但她感觉今天的眼妆哭起来会非常滑稽,爷爷跟小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她不能当众失态给他们丢脸。
她仰头不让眼泪往下掉,直到视野模糊,身体脱力,才蹲到无人的角落,抬起双臂护住脸,将脑袋埋进膝盖,几秒后,她放声痛哭,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都释放。
连老天都在替她悲伤,雨越下越大,风声雨声盖过了她的哭声。
车轮卷动雨水碾过路面的声音消失,似乎有辆车停在她跟前。
张芷青抽泣着抬起头。
秦之墨撑着伞站在她跟前,挺拔身形被霓光勾勒出清晰的剪影,他语气平静:“玩够了吗?要不要跟我结婚。”
他说什么?
要不要。
跟他——
结、婚?
张芷青隐忍许久的情绪在这一秒尽数窜上脑颅,她双眼通红,抽抽噎噎地骂:“你还是人吗秦之墨!我才刚被绿刚失恋!你有没有同情心啊!”
秦之墨唇线紧抿,伸手,倾斜雨伞为她遮住风雨。
他沉默得融进雨夜,像是毫无存在感,却又存在感强到令人无法忽视。
他真的很有耐心,就这么陪她一直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雨势变小,风声也停了。
“你知道吗秦之墨,”张芷青哽咽的声音在夜幕下格外清晰:“我从来,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我想着,她没爸爸了,我也没爸爸,我们应该互相帮助。”
“我想着,我有爷爷有小叔,可她只有一个生病的柔弱妈妈。所以从小到大,我对她毫无保留什么都愿意分她一半,把她当亲姐姐一样爱护,信任。”
“被信任的人背叛,被抛弃,这种感觉真的,真的很差劲。”
秦之墨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他话少,嘴严,张芷青不用担心秘密被泄露,从小就喜欢把他当树洞。
“我爸妈非常相爱,我的爱情观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既然在一起了,就该一辈子在一起,谁也不能一声不吭抛弃另一个。我认为婚姻该是爱情的城堡,王子和公主会幸福地住进去。我没有想过,从来没有想过,相爱的人会相互背叛,爱会一次次消失……”
秦之墨安静地听着。
抛弃,消失。
她的眼泪,也有他一份。
他下颌绷紧,沉默不语。
虽然对着秦之墨发泄很爽快,但张芷青无法心安理得自顾自发泄情绪让他来替她淋雨。
她擦掉眼泪,蹲在原地仰头喊:“秦之墨。”
秦之墨脖颈微低,一只手撑着伞,被雨淋湿的碎发落在眼角,一对半垂着的眼眸漆黑剔亮,完整地映着她蜷缩的身影。
张芷青满是泪痕的脸上表情略显尴尬:“我腿麻了。”她带哭腔的声音鼻音很重,像极了受委屈求安慰的小孩:“站不起来。”
秦之墨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弯腰,把雨伞递给她。
张芷青迟疑一下,伸手接住。
他俯身,弓腰半蹲到她跟前。
张芷青会意,伸手圈住他的脖子,秦之墨低眸看了她一眼,一只手穿过她的腿窝,另一只手托稳她的背,毫不费力将她打横抱起。
动作熟练到,好似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碰到他湿了一大片的后背,张芷青心生愧疚:“回去脱下来给我吧,帮你拿去洗。”
秦之墨低头,视线停在她湿润的眼角。
“忍不住吗?”
张芷青是泪失禁体质,她已经很努力在克制,但眼泪就是不听使唤。
她淌着泪保证:“不会弄到你身上。”
却被秦之墨掌住后脑勺,往前一按,将她整张脸按进他怀里。
用行动告诉她,他不怕被她弄脏衣服。
秦之墨的怀里很暖,像疾风骤雨中突然出现的避风港,很安全。
这种安全感反而让那股子委屈加重,张芷青不再故作坚强,小嘴一顿叭叭,边哭边吐槽:“我爷爷常说做生意诚信第一,要讲信用讲义气,我那么讲姐们儿义气,对她那么好,你是没见她那做错事还趾高气扬的样子,好像抢走我的男人很值得骄傲自豪,让我觉得……这么多年跟她姐妹情深的我是个大冤种呜呜……”
“他已经不是你男人了。”
秦之墨难得接了她一句。
张芷青吸了吸鼻子:“对,我已经没有男人了。”
秦之墨突然将手臂收紧。
贴得更近,张芷青能听见他的心跳。
像是在提醒,他也是男人。
可他不属于她。
“先上去换衣服。”
秦之墨缓步走向对面酒店。
*
被大雨冲洗过的城市纤尘不染,连空气都变得干净。
张芷青穿着秦之墨的卫衣走出酒店,半干的发丝在晚风中扬起拂过脸颊,与肤色黑白分明。她本就自带一股娇弱美感,刚哭过一场,一双眼睛泪汪汪,模样更楚楚动人。
她看路面,秦之墨看她。
她低垂着脑袋,小声说:“秦之墨,我感觉好丢脸。你会笑话我吗?”她指的是被抢未婚夫还没出息蹲路边哭这个事。
秦之墨收回视线。
“不会。”
他答得干脆,感同身受一般,仿佛他也经历过这种事。
张芷青扬脸,探究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两秒,继续说:“那你带我去你家好不好?我不想被爷爷看到我现在这个鬼样子。”
秦之墨说:“好。”
“谢谢。”
张芷青又说:“但我还是在生你的气。那天你强吻我,我很生气,气得一整晚没睡,所以不打算这么快跟你和解。”
秦之墨:“嗯。”
张芷青:“你能不要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吗秦之墨。”
秦之墨:“能。”
“……”
闷葫芦!
张芷青不想理他了。
*
张芷青不怕在秦之墨面前丢脸,但她在意爷爷跟小叔的颜面。她们家怎么说也是经商世家,丁点大的八卦都能被津津乐道半天,更何况是临近婚礼未婚夫出轨这种事。
所以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按约定时间到店取婚服。
没心情试,直接让包起来。
在店家费解的目光中,张芷青拎着购物袋离开。
想到爷爷精心为她挑选旗袍的期盼场景,张芷青改变主意:“还是试试吧。”
兴许下次结婚还能用上。
店家松了口气:“那最好不过了。有不合适的地方,我们也好马上修改,您花了大价钱,我们也不能敷衍。”
这是家百年老店,注重质量与客户满意度,很难约,很多女明星富太太都在排队,还是头一回遇到拿了成衣拉着个脸不愿试穿的。
这姑娘长得很漂亮,但表情木讷,像个提线木偶,碰一下动一下,状态看着有点不正常。
店家让工作人员带她到休息室:“张小姐,现在试衣间满,我们准备了小蛋糕,您先吃点东西稍等一下哈。”
张芷青魂不守舍:“好。”
婚服、宾客名单、婚礼场地都已经筹备预定好,全世界都知道她要结婚了,爷爷前几天还跟人炫耀她一定会嫁得很好,这个时候突然说要取消婚礼,简直就是打他老人家的脸。
张芷青在发愁怎么跟爷爷开口。
“唉你们听说了吗?张芷青被劈腿了!”
休息室外传来女人的声音,是张爷爷的死对头刘氏集团老总的孙女,她的声音张芷青分辨得出。
“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我一个朋友,在酒店门口亲眼看到,还拍照来着!你们等等啊,我翻翻聊天记录。”
张芷青:“?”
躲到那种小角落都能被看到?还是爷爷生意场上的死对头!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我去真是张芷青啊,这包国内就一只,我认得这包就是她!她长得还挺漂亮的,居然会被甩?”
“花瓶而已,有什么用?”
“就她家那背景,娶她至少能少奋斗五十年,她那个未婚夫家庭条件不是一般吗,能舍得放弃入赘豪门这么好的机会?”
“是啊奇怪,那女的什么来头?”
“听说是个事业型女强人,跟她未婚夫合伙开公司的。人家这是拿了大女主剧本,张芷青呢,属于看似光鲜,实际上没人要的无脑女配,以为家里有钱就有大把优质好男人喜欢她,人家奔着什么去的她不知道?”
“肯定啊,圈子里但凡家世好点儿的公子哥谁会要她?也不看看她那胸无点墨的样子,以为去国外镀点金搞个文凭就是文化人呢?这事儿怨不得别人,只能说她没本事,家里金山银山,结果连未婚夫的心都留不住。”
“那她是准备瞒着?婚礼场地酒店都没退啊,你们没弄错吧?”
“错不了,她这婚礼肯定得取消,等着看好戏——”
女人突然噤声,脸色变了又变,表情尴尬地看着出现在休息室门口的张芷青。
张芷青抱臂倚着门框,眉眼懒倦。
这群人嘴上瞧不上张芷青,实际上家里都要仰仗张芷青小叔做生意,只敢背后酸,哪敢明面得罪:“青青你别生气,林姨她这人就是嘴上没个把门儿,心肠是好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张芷青尽量摆出温和的笑:“王姨,您也没少说。”
被点到名的中年女人忙站起来,笑脸生硬:“我……乱说的,阿姨乱说的,你别生阿姨的气。”
这时,门口光线一暗,有人进来。
中年女人求救似的看向门口男人,再看张芷青,察觉到了什么,讨好道:“这位是……你朋友吗青青?”
张芷青表情麻木:“哦,他就是那个把我甩了的,我那前未婚夫。”
一瞬间,周围变得静悄悄。
顾琛走到她跟前,低声说:“芷青,跟我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张芷青找了张沙发坐下。
“就在这儿说。”
顾琛是个极在意旁人眼光的人,今天难得迎合她一次没有避着其他人,坐到她旁边,说:“不管你信不信,我跟晗哥清清白白,我们什么都没有。”
张芷青歪头玩着指甲:“哦。”
顾琛:“我们一起开会,她来送合同,不小心打翻咖啡把我衣服弄脏了,所以你看到我从浴室出来。至于我身上的口红印,应该是她不小心蹭到了。”
“你说完啦?”张芷青起身:“那我可以走了吗?”
“这次又要跟我闹几天?”
顾琛拿出自认为最大的诚意,耐心解释:“我说了,我跟她什么都没发生,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兄弟,根本不可能产生爱情。”他点开手机录屏:“你自己看监控。”
张芷青:“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们睡没睡与我无关。”
“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琛看了看左右,压着声音:“这对她来说是脏水是毁她名声的话,你不能毫无依据就把她坐实成第三者,这样她今后还怎么做人?”
张芷青像个旁观者,冷眼看曾经喜欢过的男人维护另一个女人。
她忽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对她毫无吸引力。
她的沉默被顾琛当成理亏,他继续:“你姐是个很努力的人,你可以瞧不上她的出生但请你别去践踏。这次的事你知道对她造成的伤害有多深?别再做这种幼稚害人的事了,成熟一点,行么?”
张芷青语气正常:“要不我开个新闻发布会,告诉大家是我自愿被绿的?”
软的行不通,顾琛打算来硬的。
他慢条斯理道:“你爷爷有多爱面子你是知道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婚期,如果突然取消,他老人家会很没面子。面子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老人家的身体,他那么重视你的终身大事,现在突然跟他说不结婚,不知他受不受得住这种变故。我记得,他上个月刚动完心脏手术对吗?”
张芷青紧张道:“你拿爷爷威胁我?”
“我是为老人身体着想。”顾琛占领上风,勾起唇角:“你确定要取消婚礼?”
张芷青不允许自己成为谈资笑柄,更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爷爷身体。
“放心,我的婚礼如期举行!”
她急了。
顾琛扶了扶眼镜,恢复了一贯的镇定自若,他笑:“不跟我结婚,你还能随便找个男人结?”
这是吃定了她必须举行这个婚礼。
的确,她丢不起这个人。
就算她丢得起,张谢两家也丢不起。
张芷青压着三丈怒火,想起秦之墨那晚的话,什么也没考虑,直接拨通他的电话。
“秦之墨。”
她按下免提,盯着面前威胁她的男人:“我后天结婚,缺个新郎,你有空吗?”
顾琛认定张芷青是在跟他闹脾气,觉得她的行为极其可笑:“你觉得他能答应?除非他是疯了。”
电话那头,秦之墨说:“告诉他,我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