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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考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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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可阳接连三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今自己和怀阳王的婚事已是铁板钉钉,出尔反尔只怕会惹得皇上不快,那便真是自寻死路。
谢可阳时常让府中小厮前去打探那日张栩被带走后的情况,只不过胡侍卫做得十分隐蔽,无人可知发生何事。据说张栩被带走两个时辰后被马车送回张家,再也没有出过门,也打探不到任何情况。
怀阳王对张栩动用私刑,京城人尽皆知。只是张栩言语招惹在先,还免去天机阁走一趟,尽管如今不知死活,文人墨客却都夸赞怀阳王处置得当。
若是那些夸赞之人站在谢可阳面前,定要啐他们几口唾沫,骂一句趋炎附势,见鬼说鬼话见人说人话!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第四日,谢可阳向怀阳王府递了帖子,邀约望月楼一同用膳。
婚事必然不能再改,谢可阳只能尽量缓和自己和怀阳王的关系。
然而帖子递出去没多久,胡侍卫御马赶到谢府,称怀阳王近日常伴太子身侧,商议国家大事,一时半会抽不开身,不能应约和谢可阳的一起用膳。
“哦,国家大事要紧。”
“请谢二小姐见谅。”
“没事,让王爷忙吧。”
谢可阳倒不是多想和他见面,就是见不着他,不清楚他的态度,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后续几日都差人上怀阳王府询问,怀阳王不是没时间就是临时有事,到后来谢可阳也因为婚事忙碌起来,两人更加没了见面时间。
三月初一,四皇子与刑部尚书嫡女孙思晓大婚。
京城家家户户贴上喜庆的窗花,鞭炮从早响到晚,所有朝臣及其家眷进入皇宫观礼,五百轻骑护送花轿入宫,金丝帷幔迎风飘扬,五颜六色的花瓣被随行侍女抛洒在半空,唢呐与琴瑟共鸣。
四皇子穿着鲜艳红袍,□□高头大马,戴着象征设身份和权威的头冠,走在队伍最前端。孙家为孙思晓准备的红妆虽不如十里那么夸张,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孙思晓风风光光被迎进了宫,朝臣及其家眷恭恭敬敬地观礼。
“恭祝四皇子殿下、四皇妃殿下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千岁千岁千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祝陛下、皇后娘娘喜得良媳,万岁万岁万万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整齐划一的声音在伏龙殿前响起,数不清的朝臣跪拜在地,密密麻麻看过去如同排列整齐的棋局。
“朕与众爱卿同享喜乐,平身。”
“多谢陛下!”
观礼结束后,众人被带到盘虎宫等待最后的晚宴。
谢可阳跟在父兄身后,扭了扭酸疼的脖子,一边向人群中张望。
怀阳王与太子极其几位皇子公主同行,他们一路有说有笑,氛围相当和谐。
太子姜鸿羽回身朝他们看了一眼,和谢可阳眼神撞了个正着,旋即不怀好意地撞了撞肖培风的胳膊,示意他往后看。
谢可阳没来得及移开视线,与转头看来的肖培风四目相对。
中间相隔行人太多,十分热闹嘈杂,肖培风瞧见她先是愣了片刻,旋即弯起眼睛露出笑来,算是打了招呼。
算起来,谢可阳快有十日不曾与他见面,猝不及防看到他舒心的笑颜,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孙思晓和四皇子的成婚后,紧接着就是她和怀阳王的婚事,不知会不会像今日这般热闹,光是站着观礼就让她浑身酸疼不已。
“啊!”谢可阳没看前路,谢倦不知何时驻足,她一头就撞了上去。
这厮从小习武,浑身肌肉硬得很,跟堵墙似的。
“看路。”谢倦斜睨她一眼。
“知道了。”谢可阳捂着额头没好气地说。
前往盘虎宫途中,看到几张熟悉面孔,谢可阳想凑上去打招呼,被谢倦一个眼神瞪了过来,只好耷拉着脑袋跟在他身后。
进入盘虎宫,众人被带到各自位置上。
谢家座位被安排在殿内,左边位置就是当朝丞相魏安。
“义父!”谢可阳小声跟丞相打招呼。
魏安年过半百,头发白了大把,听见声音斜她一眼,“你且安分些。”
魏安和娘亲曾是青梅竹马,后来娘亲与爹成婚后生下谢倦和谢可阳,魏安就认做了他们的义父。
谢可阳坐在谢倦身后,抬头发现怀阳王就在对面,许是对方一直注意着她,目光在半空相接,随后落落大方扬起唇角。
不多时,皇上和皇后相继走进大殿,坐在主位上,将新娘子送进婚房后,四皇子也来到了大殿。
“今日众爱卿吃好喝好,不必在意朕与皇后。”
“是。”
丰盛紧张的吃食陆陆续续摆在各自的矮桌上,谢可阳看见自己最喜欢吃的糕点立刻两眼放光,忍不住悄悄掰下一块送进口中。
“谢丫头,想吃就吃吧,不必遮遮掩掩。”
浑厚声音从主位传来,谢可阳动作顿住,感觉数十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诚惶诚恐地抬起头,瞧见皇上正支着下巴一脸促狭地看着她。
谢可阳:“……”
谢可阳喉间一哽,眼睛掠过殿中众人,特别是在看到怀阳王时,对方朝她指了指自己的下巴,谢可阳下意识抬手擦去,摸到几粒糕点渣,脸色瞬间从额头红到了脖子根。
“父皇,您再说两句,咱们可阳就该哭了。”太子揶揄道。
四皇子也瞧着她,嗤笑道:“谢二小姐喜欢就让御膳房多做几碟糕点送到谢府去。”
谢老爷是个直肠子,听不懂好赖话,竟然应了下来:“那便多谢四皇子殿下。”
话音落后,大殿中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
谢可阳红着脸一言不发,早知道就不贪这一口了。
肖培风捏起一块糕点,送进口中,赞叹道:“甜而不腻,清新入口,难怪谢姑娘喜欢,味道的确不错。”
“今日四皇子殿下大喜之日,诸位莫要辜负了如此良辰美景和可口食物。”
怀阳王有意解围将此事翻篇,其他人顺着他的话就说到了四皇子和孙思晓身上,毕竟今日他们才是主角。
酒过三巡,气氛高涨,皇后娘娘与四皇子叮嘱几句后提前离席。
谢可阳闲来无事自己喝了两杯,不禁感叹宫里的美酒和她在外面喝的果然不一样。
喝了两三杯,她要继续为自己斟时,前面轻飘飘传来一句:“不得贪杯。”
谢可阳撇嘴,不甘心地收回手,嘟囔道:“婆婆妈妈。”
谢倦转过头不再搭理她。
皇上同样喝了些酒,和皇子、朝臣聊起了朝政之事,谢可阳不感兴趣,百无聊赖地四处乱看,苏娇娇和他父亲也受邀到宫中参加晚宴,不过座位相隔较远,连一片衣角都看不着。
最终谢可阳将视线投到了怀阳王身上。
肖培风来自南蛮之地,应是从未接触过朝中之事,可是他却面不改色与众人侃侃而谈,特别是说到行军与兵法时,颇有种运筹帷幄之感,尽管谢可阳听不懂什么意思,从皇上和周遭朝臣的反应来看,似乎对他的想法极其赞同。
“说到这里,朕忽然想起一个难解的梦境。”
众人看着主位上漫不经心的齐眀帝,谢可阳也跟着看了过去。
齐眀帝四十不惑,保养得当与太子站在一起,与其说是父亲不如说更像兄长。在一众年轻皇子中,他身上有着他们不曾有的阅历,心沉似海,难以捉摸。
这些皇子中,与他最为相像的就是四皇子,性情和为人处事都十分相似,只是在他面前四皇子终是显得稚嫩许多。
“梦境中,大齐北方大水频发,谢侍郎耗费两年时间修建了一座桥梁,就在竣工之际,水里淹了九个孩子,由于情况紧急,想救他们只能拆除桥梁,横在水面挡住他们。可是两岸百姓深受大水所害,一旦拆除桥梁就需要重头再来,朕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拆除桥梁救下这些孩童,还是留下桥梁造福两岸百姓?”
大殿一时雅雀无声,众人屏住呼吸。
“鸿羽,你怎么看?”齐眀帝转头看向一侧的太子。
姜鸿羽沉吟片刻,说道:“父皇,桥梁可以再建,逝去的生命无论如何不会再回来,更何况建造桥梁不正是为了造福百姓吗?若是儿臣,便会拆除桥梁。”
齐眀帝垂着眼帘,看不清眼中情绪,沉默半晌后,他又问:“言鸣,你呢?”
四皇子几乎不作犹豫,说:“桥梁的确能够再建,可是耗费的时间、人力、财力不可估量,拆除桥梁同样需要时间,只怕是拆除后那些孩童早已被水流冲远,与其白费功夫,不如尽力为之。”
谢可阳听得云里雾里,本想问一问谢倦,谁知看过去发现谢倦脸色凝重无比,仿佛皇上问的是一个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问题。
谢可阳心生迷茫,再往其他人脸上看去,皇子王爷、文臣武将皆是神情严肃,一刻不敢懈怠。
闻言,齐眀帝陷入久久沉思当中。
“培风,你以为如何?”
良久,他将话题引到了肖培风身上。
肖培风却第一时间看向了面露迷茫的谢可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