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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入宫风波(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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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思盈醒来的那一日正好是中秋,她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
因着前天下了一场秋雨,今日天放晴,空气清新,透着雨后泥土气息和各种花草被雨水清洗后留下的芬芳。
木槿将人扶出房,还未来到院中,便听见七嘴八舌的吵闹声。
“依我看,咱们这位思嫔娘娘是没什么出头的机会了!”
“我看也是!现在病重需要几个月休养,等身体养好黄花菜都凉了!”
“差不了!首先看看咱们身处在什么地方!咸福宫!”
“咸福宫怎么了?”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宫女丫鬟并不知其中缘由,追着直问。
人群中刚有人要解释,被另一人踢了一脚,噤了声。
傅思盈神色未变,缓缓来到他们面前,原也是皇后送来盯着自己的,她本就不愿这么多人看着,此时这些人心思活络,倒是可以成全大家。
于是,接着丫鬟的问话,淡淡道:“咸福宫虽是六宫之一,实际是座冷宫,皇上一辈子都不会踏进来。”
人群见傅思盈自己说了出来,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傅思盈咳嗽两声,又道:“现在,我给大家机会,凡是想离开这里另谋高就的,我一概不会阻拦,但若是诚心留下来的,我也会真心相待,不会让你们短了缺了。”
说着,又顿了一下,身子虽弱,却眼神犀利在众人脸上划过,“我在这里有言在前,如果你选择留下后做下吃里扒外的事情,我绝不轻饶!”
她本想拿出该有的威严,奈何身体刚刚恢复,说完后又咳嗽起来。
木槿早就搬了藤椅在连廊处,见状,忙将她扶至一旁坐下。
宫里踩低捧高的嘴脸,木槿见得多了,此时又来人众人眼前,阴着脸,语气冰冷道:“思嫔娘娘已经发了话,想离开的到我这里登记一下就可以!”
顿时,人群骚动,却没一个站出来。
傅思盈疑惑,指了指其中一个小太监,问:“你,就你!刚刚不是说在这里没什么出头的机会?怎么现在又不愿离开?”
小太监名唤小叶子,一听问话,急了。
先是跪地,后又连连甩自己耳光,道:“主子饶命,奴才刚才信口开河,外面千好万好,也......也没娘娘这里清静,求主子不要赶奴才离开......”
一番话说得虚伪至极。
傅思盈心中回过神,在木槿凑近时,附耳道:“应该是皇后送来的人,没有内务府的首肯,他们被赶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想来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院中的太监宫女见傅思盈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如遇大赦,忙散了去干活儿。
傅思盈晒着阳光,望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倒有些岁月静好的样子。
就在她惬意地闭上眼享受日光时,耳边传来好几声鸟鸣。
“姑姑,有鸟声。”
木槿微笑着,“是呀。主子可能还不知道,咱们咸福宫背靠一座大山,这座山在很多年前还是很热闹的,那时先帝在世,一直安排宫人定期打扫山路,修葺石亭,种植花草,可如今......”
她叹了口气,“如今山上杂草丛生,早就不复往日风光,在咸福宫荒废的同时,这座山也被遗弃。”
骤然一听有座山,傅思盈想到系统内的粮食种子,这是给她送土地来了!
顿时,浑身血液沸腾起来,她忙拉着木槿,问:“在哪儿?走,去看看。”
木槿有些犹豫,暗暗止住她,轻声道:“主子,您身体还没好利索,就这么跑出去,被有心人看到,是要嚼舌根的......”
一激动,傅思盈差点忘了自己‘病重’呢,只能默默又坐回藤椅去。
木槿:“主子刚醒,奴婢有件事忘说,今天中秋,宫中会有宫宴,皇后娘娘传旨,您尚在病中,只管好好休息就是。”
傅思盈听后,心情舒畅,被日光照射的浑身暖洋洋,实在没必要往人多的地方挤,“这样挺好,远离是非,难得清净。”
木槿却急了,“可是,主子,您打算就此成为宫中的影子不成?先是让太医回禀需静养数月,又对宫中事不上心......”
傅思盈明白她在忧思什么,反问道:“姑姑可还记得姐姐是怎么突然病重,又突然离世?”
提及此,木槿红了眼。
傅思盈继续道:“我总要揪出凶手,才能安心。”
她知晓原书剧情,心中肯定,这一天不会太遥远!
主仆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彼此间达成某种共识,在真相没有水露石出时,尽量避开宫中争斗,她们需要暗中观察。
木槿见出来的时间挺长,催促起来,“主子,喝药的时辰到了。”
傅思盈回房后,喝了药,又睡着。
这一觉直到天黑,她隐约听到合宫的欢庆声,心里苦笑,姐姐过世不到一月,中秋宫宴如期举行,又有几人还记得那个明媚春华的女子?
宫中人心向来最冷,往往新旧更替只在一瞬。
傅思盈心情复杂,又因为是团圆夜想到前世的家人,更是感慨难过。
这一夜她没能睡好。
次日一大早,咸福宫外,一身青绿的康贵人与一身粉色的兰贵人带着奴才宫女浩浩荡荡来到。
两人颐指气使对着院中打扫的宫人吩咐道:“我们来看望思嫔!还不带路!”
木槿原在屋内准备早膳,听见有人不怀好意闯了进来,先拦住她们的脚步,道:“两位贵人,思嫔娘娘还在病中,不方便见客。”
两人见一个奴婢也敢拦她们的去路,对着身后的奴才命令道:“还不拿下!一条拦路狗也配在我们面前乱吠!”
康贵人在木槿被几个太监钳制后,又给了人几个耳光!
傅思盈听见动静,起身出了房门。
“住手!”她记得书中,这两人妥妥的贵妃走狗,此时无缘无故登门闹事,定是受了指使。
只是,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何事才令贵妃如此大动干戈?
康兰两位贵人在见到傅思盈后,一脸嘲笑,“哟,这就是皇上亲赐封号的思嫔呀?!”
她们围着傅思盈好生打量,直摇头,道:“啧啧,跟她姐姐是有几分相像!就是太瘦!”
兰贵人:“康贵人,你说咱们皇上赐这个封号的意义是什么?”
康贵人轻蔑道:“还能是为什么!姐妹俩同一个封号,皇上这是提醒某人,她与她姐姐一样,在皇上心中就是个死人!”
傅思盈安静听着,对她们的话不为所动。这两人不会以为,说几句讽刺挖苦的话就能让她怎么样吧!
够笨!
傅思盈:“说够了吗!二位贵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是别坏了宫中规矩!”
她昂起头,对上她们的目光,冷笑道:“常言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既在嫔位,位份在你们之上,你们该向我行礼!”
两位贵人相视一眼,像是听到极大的笑话,“你不会以为,在宫中只凭着位份就能活!我们向你行礼?!你也配!”
话落,在她们还未回过神,脸上已经火辣辣的疼,傅思盈没了耐性,虽身子有些虚,甩耳光的力道却不小。
她们不可思议望着傅思盈,恼道:“你敢动手!”
“有何不敢!这是替皇上教训!无视宫中规矩!谁给你们的胆子!”
此时的傅思盈因为夜里睡得不好,小脸煞白,面容憔悴,看着就是个病秧子。
二人可不怕这样的傅思盈,正想打回去。
却听见,傅思盈慢悠悠念出几句诗,“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恼羞成怒的兰贵人一下慌了心神,面如死灰。
她面带惧色望了一眼傅思盈,一言不发,带着自己的宫人退出了这场闹剧。
康贵人被兰贵人这一举动弄得一头雾水,正想追问发生何事,却见傅思盈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不知贩卖宫中物品该当何罪?”
康贵人醍醐灌顶,闷哼一声,也带着人离去。
吵闹了一早上,咸福宫终于安静下来。
木槿揉了揉脸颊来到傅思盈身边,望着已经离去的一众背影,有些不明所以。
“就这么走了?”
傅思盈知晓原书剧情,这才能拿捏住她们的痛处。
兰贵人久居深宫,心悦宫中一位乐师,那句诗词便是她写乐师的;康贵人家中兄长烂赌成性,她不得不贩卖宫中物品救济,以次充好,再买了赝品放回。
不过,今日过后,康贵人若是不笨,就知道将那些赝品‘不小心打碎’,以绝后患。
傅思盈看到木槿脸上的伤,虽青紫一片,总算不是很严重,她来到寝殿拿出侯夫人为她准备的药膏。
木槿:“小主,使不得。”
傅思盈不是会说好话的人,只是塞进她的怀里,“脸好了才能办事。”
她现在更想知道发生了何事,何至于两位贵人一大早气势冲冲来找茬儿。
“姑姑能否打听一下中秋宴上发生何事?”直觉告诉她,定是昨晚发生了什么才会引起这场风波。
木槿混迹宫中多年,该有的人脉关系都还在,这点事自是不在话下。
她出去了一趟,很快带回消息。
咸福宫寝殿,傅思盈一脸吃惊,“你是说皇上在中秋宴上提到我?!”
木槿:“听说,皇上只是随口问了句,怎么不见傅家女?”
傅思盈总算明白贵妃的怒气源自何处!
她在心中将皇帝骂了千遍,好端端的尽出幺蛾子!
远在勤政殿批阅奏折的乾元帝猛打喷嚏,“我这是怎么了?”
一旁伺候的大太监不安询问:“皇上,是否需要传太医?”
乾元帝再次打了一个喷嚏后,“没-事-啊-嚏!”
大太监似是突然醒悟:“皇上,定是有人想您了!民间传闻,若是有人思念一个人,那人就会打喷嚏,老奴瞧着,定是贵妃娘娘对皇上日思夜想……”
大太监刘安察觉到乾元帝快要吃人的目光,很识时务地闭紧了嘴,端着茶碗默默退下。
宫中人人都道,贵妃娘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可他却隐隐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皇上很少主动提到贵妃,宠爱是有,却并不那么上心。
翊坤宫。
苏雪柔面如皎月,身子惬意躺在贵妃椅上,贴身宫女正小心翼翼取下她手指间的鎏金宝蓝嵌玉石护甲。
掌事太监王顺,步履急切向着内殿而来,甫一进门,行了礼才回禀道:“娘娘,两位贵人打道回府了。”
苏雪柔闭目养神,闻言,顿了片刻,才开口:“这么快?!”
王顺察觉出话中怒意,附庸道:“是的呢!奴才躲在御花园角落,瞧着两位小主脸色不佳,都憋着气回宫。”
“憋着气?”苏雪柔嘴角冷笑,“没用的东西!本宫让她们去好好关照那位傅家女,她们这是被别人关门打狗了么!蠢货!”
王顺:“那现在怎么办?”
只见,苏雪柔悠悠睁开眼,满脸的不在意,轻声一句,“皇后不是让内务府送了人过去?她想拉拢人心也得看看本宫是否同意!”
“去!告诉内务府,本宫宫里还缺几个打理花草的。最近,什么花儿朵儿的都太娇贵,实在不适合按寻常方法照顾。”
王顺心领神会,狗腿子模样笑着回应:“娘娘这都是为皇上着想,太娇贵的花儿容易刺伤人,奴才定会将娘娘意思说清楚。”
苏雪柔这才心满意足,又再次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