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胡晓鱼

158、我们那“老不死的”青春

　　2017年10月1日 星期日 多云
　　金黄色的十月，赶上清风微凉，空气进入鼻腔，倒显得沁人心脾。
　　小时写作文，总喜欢用硕果累累来形容丰收，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我们观察入微的眼睛，总是带着期盼停靠在最后结果的时刻。
　　那便是了，我们没有变，我们还是探索的孩子，一辈子都在业障因果里轮回浮沉。
　　每个人都没有绝对的好和绝对的坏，也没有谁会一世安稳或一生坎坷。
　　平庸或富达，都是人间至纯。
　　安小晴坐在高台上依旧翘着脚晃悠两条腿，王冰也如常站在横梁上双手插兜看尽远方。
　　我走到高台下有种感怀的想哭上一哭，至于哭什么，没有答案。
　　这场“闲暇之余的高台相约”已随着我们的长大和忙碌时隔多年。
　　从前的滋味已经时过境迁，但心思却在站在这里的时候回归原味。
　　许是我不想再让回忆添抹几笔物是人非，便仰着头大喊：“安小晴，你丫的给我下来，元元抢一一的读本麻利的给我交出来听见没有？”
　　安小晴留着一头大波浪卷发，圆润的脸白了许多，再也没了小时候第一次见她小黑妞的感觉。
　　她回头，依旧露出豪放的牙龈，眼眉轻轻一挑瞅我一眼，气势汹汹的站起身来，一副厌世脸对王冰说：“冰，她又骂街你管不管？”
　　王冰也依然坐在那个位置，抱着双臂目视前方，冷若冰霜到极致的一张脸，但依旧瘦的像个小鸡崽，跟小时候不一样的是，她的头再也不会那样低垂，反而真的更像了鸵鸟纤长的脖子高高扬着，她嫌弃的说：“你怎么还学不会脑子转弯，思考一下方法行不行？”
　　说着便要往下走来。
　　我疾步上前一边做出让她停止的手势一边嚷嚷：“不用你思考不用你思考，我自己上来，自己上来啊。”
　　我大步流星的迈上那根水泥的横梁，丝毫不惧怕底下的污泥和垃圾。
　　真好呢，我们都健健康康，还是原来的样子。
　　“怎么？现在是弄不住你了？不恐高不晕针不晕血，也不晕船不晕车的家伙，是不是以后没有什么你害怕的了？”王冰问。
　　我夹在她俩中间坐定：“还是有滴，人怎么能没有怕的呢。王冰同学，什么时候研究小小冰，别让我们一一和元元等太久，毕竟姐姐也不能代沟太大。”
　　“哎呀，别催嘛，正在努力，只是别等着安小晴这货先我一步把二胎造出来。”王冰斜眼看掰手指头的安小晴。
　　“嘿，冰碴子你这话说的，二胎开放了我当然得造人，哪像你啊，拖拖拉拉，磨磨唧唧。”
　　安小晴一边说还在一边算三十一岁是截止到哪一年。
　　我嫌弃的问：“安老板，话说你那饭店怎么经营大的？靠你手指头可数不过来。”
　　安小晴听出这话的深意，摩拳擦掌道：“诶，别说，我家也就我一个当初学习不上道的，我姐姐那可是名牌大学，我俩互不相让......”她想了想，又换个词，“不是，是我俩共同打造，也不对，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
　　她摩拳擦掌转为急切的抓耳挠腮的嘀咕，“话到嘴边怎么忘了呢？”
　　“同舟共济。”我和王冰异口同声的说。
　　安小晴一拍脑门：“啊，对，同心协力，同舟共济。”
　　王冰指着安小晴担忧的对我说：“这货以后会不会跟我们没有共同语言？”
　　“嘿，你说谁呢？”安小晴要站起身，我赶忙拉住她：“你们两个，照顾一下夹中间的我行不行？不知道假装不恐高......我不要面子哒？”
　　“好了，好了，消停会儿啊，我有东西给你们。”
　　我把包从后面挪到前面，把一个本子放在王冰手里。
　　“这是什么？”王冰好奇的翻开来，一张张深绿的不同植物的叶片，一片片粉的透明的桃花瓣，一点点的黄色花蕊，它们整齐的排列在夹缝中，跟着时光翻动开来。
　　“给你把那几年你不在这个城市的补回来了，一直想给你，搬了好多次家放在犄角旮旯忘记了。”我随口说。
　　王冰摇着脑袋感叹：“你对人的心意还是这么随意，挺好，你没当擦屁股纸就挺不错。”
　　“那闹着玩呢，这纸多硬，划屁股。”我也简单的回答干脆。
　　安小晴不开心的问：“臭胡萝卜，我的心意呢？不准光给王冰。”我故意左翻翻右翻翻，摊开手来说道：“忘了。”
　　“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从这踹下去出淤泥而不染。”安小晴叉着腰说。
　　“我还出淤泥不染的荷花呐，现在应该成八孔的莲藕了。少不了你的。”
　　我从兜里掏出钩织的一个小冰激凌递过去。
　　安小晴左看看右瞧瞧：“为啥是冰激凌？还是个小包包，这是给元元的吧？我怎么会要这玩意儿。”
　　她假装嫌弃的样子一点没变。
　　“你不要给我。”王冰说着要过去抢。
　　安小晴赶紧抱紧说：“哎，你抢不着，给我的，正好在忙着早餐的时候可以装我的手机，别说，还挺耐用的。”
　　我们一起看向对面。
　　曾经的对面，是广阔的田地，期间会有几棵茂盛的树。
　　现在那里，推土机正嗡嗡作响，一片繁忙。
　　王冰问：“这里以后该会变成什么样？”
　　我也看着对面的挖掘机和施工的各种设施出神，我说：“应该会很好看，改造总比现在是要好的。”
　　安小晴说：“也不知道改造这个河沟后，我们还能不能找回原先的影子，这个高台会被拆了吧？”
　　我看着远方就笑了，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这里已经存在于心，我们也很多年没有来这里缅怀和祭奠青春。
　　无关紧要了，城市的发展就如同我们的心，一天天，一年年，总是会向前走。
　　王冰和安小晴也跟着一起笑了。
　　我们活像三个傻子，在这方天地，笑的灿烂唯美，笑出浮华，笑出年少，笑出深意，用来致敬我们老不死的青春。
　　我们又安静的，只静静的看着远方就这么笑着，虽无言，却心通。
　　仿佛这一刻，以前很多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在这些机器的翁鸣下，全都透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