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胡晓鱼

142、最初的最初，我就是爱他呢？

　　2013年12月11日 星期三 晴天
　　我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前进还是后退？
　　我总是拿不准这种尴尬的主意。
　　想来这没什么？
　　凑巧而已，我怎么会见不得眼前两个人的亲密举止？
　　算算的话，我现在出现的时机才是最不应该的那个，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他如何如何也是理所当然的才对。
　　反而是我，在大晚上恬不知耻的跑来一个男人家拜托他去孩子奶奶家接我的女儿。
　　我应该自己去才对，不管愿不愿意再看那个家一眼也应该自己去的啊。
　　都怪我这混账的脑回路，偏偏要转弯来这一趟，要不然也不会碰上现在这种情况，偶然发生也好，还是他们每天都这样卿卿我我也好，我都不应该来这里。
　　没准他们是要携手出门，没准他们是要风花雪月，偏偏都被我这贱兮兮的手打断了氛围。
　　我一直认为巧合只出现在电视剧里，它从来不会在生活中出现。
　　我上学时总会碰到尴尬的场景，所以曾经学习很好时，我还真闲来无事，用数学公式计算过巧合发生的概率问题。
　　在事件A发生的条件下，事件B发生的概率，即P(B/A)=P(A)分之P(AB)，还是已知随机事件A,B发生的概率满足条件P(A∪B）等于多少来着？
　　我怎么会全忘了呢？
　　最后的结果是多少来呢？
　　多大概率来着？
　　我不可能忘记的啊？
　　我是擅长解题的啊？
　　我一定是因为忘记概率最后的结果数字自乱了阵脚，要不然我的脚也不会挪动不了，变得麻木而慌张。
　　这个女孩儿年轻漂亮，有着能掐出水嫩白的脸蛋儿，身材匀称苗条，发型打理的精致泛亮。
　　再看看自己，宽松的衣服，略显潦草的发髻，不负从前的腰身，还有肿胀的眼袋，脸上浮现的疲态带着点点夏天留下来的晒斑。
　　我拿什么跟眼前的精致相提并论？
　　不，我凭什么作比较，我现在才应该是那个局外人啊。
　　我，我想我应该是要离开的。
　　对，我必须离开，不能破坏了两个人最美好的状态。
　　是的，是的，应该......
　　那为什么我迈开腿的时候又略显不自然呢？
　　这不是我应该表现出来的，我说过的，以后他是他，我是我，我发誓过要找回从前那个有志气有目标的自己啊。
　　“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我们......”王佳然试图向我解释什么。
　　他这个人很奇怪，给我解释什么呢？
　　难道是要炫耀你们之间的关系？
　　还是当着我的面做出你们山盟海誓的诺言？
　　让我当见证人吗？
　　我想他是越来越荒唐了，荒唐的无可救药。
　　还有一种可能，他是要对着这个年轻的女孩争夺一一的抚养权。
　　他以前就这样对我说过很多回，并且态度明了。
　　他真的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要把我的孩子充当他们之间的玩物或者什么，这种念头从我脑袋里突然冒出，吓得我瞬间加快了心跳和脚底下的步伐。
　　我要赶快逃离这里，我要赶快接我的一一回家，我不会让任何人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是的，别管孩子在干什么，就是睡着了我也要带她赶紧回家。
　　我没有安全感，是的，我是没有，但现在别给我提那没用的安全感，我的孩子只能我守护。
　　“莹莹，你先自己打车回家，路上注意安全。”王佳然焦急的嘱咐面前的张可莹几句，便急匆匆的下楼来，左右张望寻找着刚刚的身影。
　　明明以前行动缓慢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就像一阵烟，说逃就逃不见。
　　王佳然在寒风里一边奔跑一边张望，身上厚重的毛呢大衣也跟着摆动在寒夜里发出细微的声响，他额头的发飘起来，额头上分明有了点点汗珠，但他没有停下来，依然在寻找。
　　直到他奔跑了一段距离，才终于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迫不及待的上前拉住：“你误会我们了。”
　　他努力的解释一句。
　　我被这个人阻止了前进的脚步，他怎么能这样呢？
　　不看僧面看佛面，应该最起码尊重我是他孩子的亲妈，就这样迫不及待的说我们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她确实是我妈给我找的相亲对象，但是我一直拿她当妹妹，以后也会是，今天是，是因为......”
　　王佳然着急的要把刚才的事情解释清楚，但发现似乎解释不清，百口莫辩的感觉确实没有多好。
　　“你用不着给我说，我们你们什么他们的我不关心，我只关心我的孩子，就这样，你幸福也好，不幸福也好，跟我没有关系，我只希望，以后你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我毫不客气掷地有声的话语说给眼前这焦头烂额的人。
　　“你爱过我吗？”他突如其来的问。
　　爱不爱的有什么用呢？
　　他身边现在有个她，我是爱对还是不爱对？
　　这么大人了，难道一定要去爱谁吗？
　　我爱我自己，爱我的孩子，这不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吗？
　　“不爱。”我还是做出了回答，带着一丝丝脾气。
　　“说谎。”他看着我，“不爱我会把你的嫁妆转给我吗？不爱会毫不犹豫的帮助我渡过难关吗？”
　　他拿出手机转账记录，质问的口气里有那么一丝迫切得到回应的感觉。
　　我一时语塞，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狡辩。
　　如果是因为这样，他就要放弃他现在身边的女孩儿，那是我不能接受的，我会愧疚。
　　我用充满了无所谓的态度说：“金钱和爱不能衡量在一起，你是我孩子的爸爸，就算不这样做，最后受罪的还不是我的孩子？这个道理我懂，你也懂不是吗？何况，你正好需要，我正好不需要，仅此而已，不过利息我还是会收的。”
　　我这个人，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更难听一点，狗改不了吃屎。
　　以前的我就爱这样心口不一的说话，导致我错过了很多重要的事，重要的人，伤及无辜，也伤自己。
　　现在都快三十岁了，还是这样，我到底要何时才能改掉这个毛病？
　　王佳然似乎受到了言语的打击，他久久的看着我，想把我望穿，看透的样子。
　　他在想什么我预感不到，我们已经没了心有灵犀的关联，从当初奋不顾身的离开就已经藕断，再没有一点点的细丝连接。
　　是啊，或许，人家并不难过，而是甜蜜美满的样子，我还傻傻的认为他会倍受打击，重蹈一蹶不振的样子，看来是我多虑了呢？
　　人家怎么会为了这不重要的事业受创，人家身边有娇娘陪伴，有笑容灿烂的人儿，又怎么会颓废呢？
　　王佳然呆愣愣的站着，看着，等着。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松开我的手苦笑一下：“你们的生活，是啊，你们的生活。”
　　他脸上分明多了苦楚的表情。
　　“对不起，我会还给你，对不起，祝你幸福。”他说。
　　他这个样子让我瞬间没了脾气，我跟他又生什么气呢？
　　他做出任何选择都是应该的不是吗？
　　当初是我不要他的，是我为了反抗压抑的生活抛弃他的，现在怎么能怪他去追寻自己的明天呢？
　　每个人都要开始新生活的，他的新生活只是刚刚好的出现一个能对他小鸟依人的女孩儿而已，我又狭隘什么呢？
　　就算他有一天再娶，我应该是同样笑着说同样祝福的。
　　我知道他此刻是真心，也知道有些事情改变不了，所以我用了他相同的口吻说：“也祝你幸福。”
　　我最后还是向他笑了一下，别管这个笑有多凄凉，有多不甘心，我一向口是心非。
　　但现在我必须要承认了，我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慌乱，所有的心理活动，都是因为，我的不安，我的不安全感。
　　甚至为了打压心底那份爱。
　　也许当初不爱，也许是带了某些目的嫁给他，是为了逃离纷杂的生活身边刚好有个他。
　　那怎么就不可能，最初的最初，我就是爱他呢？
　　并不是所谓的有个依靠，所谓的爱意转移。
　　这些种种，哪些是真，哪些又掺了假？
　　我自己越来越择不清楚。
　　就像我现在，不知道自己是出于嫉妒还是被逼无奈的转身而去。
　　留下落寞的一个身影，留下脸上有着浓郁悲伤的王佳然在十二月份的大街，用刀刮一样的风吹干额头细密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