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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人性是任凭你怎么鞭策它,都很难扭转认知 ...

  •   2013年4月9日 星期二 晴天
      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能让自己很满意的事情,这件大事除外。
      我联络了我的两个姑姑,两个叔叔,还有我哥,一大桌子姓胡的亲人。
      葫芦娃里蛇精说过一句话:亲人见面,真是“分外眼红”呐。
      篡这场局是我询问了我小嫂子,我的姑姑们有没有又打扰她给她发一些无用的信息。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它就在我脑子里生根了。
      今天终于把他们都搜罗到一起,展开一段前所未有的“交流会”。
      他们还在联络着亲情,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每个人都自己把自己感动的老泪纵横。
      这个说终于有时间脱开孙子来聚聚会,那个说相隔远,要不然就把家里养的老母鸡给妹妹带过来补身子,然后相拥而泣。
      我不得不暂停了他们互相诉衷肠的亲情阶段端了一杯酒站起来说:“大姑,小姑,大叔,小叔,我先干了。”
      说完扬起脑袋把一杯酒灌肚而下,这次不是啤的,而是白的。
      喝完又给自己倒满,“今天是我这个侄女请大家吃顿饭,所以大家尽情的,把自己想说的通通说出来,什么不满,什么怨恨的。”
      说完我又一饮而下,杯底空空的展示给他们。
      见我面带笑意,我小姑象征性的抿了一小口,也许酒壮熊人胆,她气势汹汹的开始倒苦水:“我就知道你也不满意你妈的这种行为,不养老子天诛地灭,他们只管自己生活的风生水起有什么用,不还是走下坡路了,这就是人在做,天在看,你奶奶多好的一个小老太太。”
      见我不答话,还很认真的听,我大姑也搭腔说:“不是,你看你奶奶轮到你妈养老了就天天嘴里没个清闲的,什么年轻时咋着咋着她了,你大叔都困难成什么样了,还竟说那不好的,什么遭报应得来的,这你奶奶这么大岁数了,不能听你妈说这。你妈确实做的差劲,要不是他是我哥的媳妇,唉,我真不想认这个亲哥。”
      我哥眉毛已经拧成了麻花,我从底下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手摇摇头,示意他好好听讲,不要生气。
      我大叔像极了我爸的面容,俩人就像双胞胎,他哆嗦着手叹气。
      我小姑看到她二哥叹气,又加了一句:“你大叔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找那好的人得病,找那不好的人天天自在。老天爷真不会看人,早晚老天爷得看清楚喽。”
      我笑容满面的听,他们怒不可遏的说,说到气头上还把怒气拍在桌子上,惹来小服务生不住的进来看。
      看到他们停下来,似乎满意的顺着自己的胸口那一大块郁结的气。
      我缓缓的开口道:“姑姑们说完了?”
      我小姑撇了白眼说:“咳,说不完,说三天三夜他们的错也难解这种恨,亚运啊,你是不是也特别看不上你妈,脑子有病就乖乖听老人的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回去说说她,别总是让她嘴里叨叨没完,自己做好点儿老人能说她啥,她做好了这是在给你们小辈们看,上行下效。”
      “那么,姑,上行是什么?在我爷爷奶奶,你的兄弟姐妹上,你做的足够好,也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但是你不能要求别人跟你做的一样尽心尽力,因为你是你,别人是别人,你也应该站在别人的立场看问题。就像你对待你的公婆,就没有百分之百一样。”
      我定睛的问过去,依然面带微笑。
      “上行当然是上边怎么做,我对我儿媳妇就特别好,他们说不上我什么不好来,不就是为了将来她能把我当亲妈照顾。而且你奶奶特别好的老娘,没有人能不好好孝顺她。”
      “对呀,姑,那是你亲妈,你觉得她很好,你们的口里说的那个不着调的嫂子,也是我亲妈,我也觉得她特别好,不应该是你们咒骂的对象。”
      “她那叫做得好?”我小姑还有很多要说的话。
      我站起身掏出手机,依旧面带微笑着打断她:“那我现在给你儿媳妇发长篇大论说你的种种不好你能接受吗?”
      “不是那个,现在在说你妈,没有说我,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我小姑也站起身要与我对峙的状态,我小叔在她旁边拉她坐下来。
      我哥也拉拉我的衣角示意我坐下。
      我瞅瞅我哥冷静的说:“哥,你别管。”
      我转过头去斩钉截铁的说:“我哥是男的,他不喜欢掰扯一些恩恩怨怨,既然姑你说到了上行下效,我还问了你,如果我给你儿媳妇发文字把你骂一顿,你愿意吗?我看你并不喜欢这种行为,那你不愿意凭什么给你嫂子的儿媳妇发她的种种过错?你儿媳妇天天跟你在一起就一直是万般顺心的吗?或者对你就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我大姑打断我:“你爸妈做的不尽如人意,还不让说了?”
      我点了点头:“嗯,让说啊,这不你们一直在趾高气扬充当制裁者吗?”
      “你奶奶那次在你家你都没有扶着她去上个厕所,看出来了,长大了也不是孝顺的人。”我小姑不愿意听,但愿意转移话题。
      “我今年26,已经长大了,也已经看出来孝不孝顺。不过你们是不是忘了,我长这么大,我爷爷奶奶从来没有抱过我和我哥一下,你们要求我孝顺我奶奶的同时,是不是应该问问你们自己的孩子被爷爷奶奶抱大的,或者照看过的,他们在干什么呢?在赡养我奶奶吗?还是帮你们赡养了?还是扶着我奶奶上厕所了?没有吧,她们都走的远远的。而且你说的那次,我奶奶气哄哄的正在给我爸生气,是我要去扶,她不让我扶,嫌弃我妈的同时也嫌弃我。”
      我说完轻蔑的笑了一下,表现出以往的大逆不道表情,但他们似乎有些震惊,看着我惊掉了下巴没说话。
      “我从小到大,你们莫不是还忘了一件事吧?”我依旧带着轻蔑的笑,却大义凛然,“姑姑们,叔叔们,我,你们的侄女,一直和我奶奶同一天生日,这你们忘了多久了呢?”
      他们突然都不再说话。
      “也对,你们从来没有关注过我,甚至懒得关注我,那为什么现在需要我们一家了,又跑过来指责和宣判我们的孝行呢?那大姑,你俩儿子,你婆婆你伺候到位了吗?小姑,你公公为什么又搬到养老院去住?还是说我奶奶就我爸一个儿子,没有其他儿女?自己都没做好当儿女当儿媳妇的,为什么这么趾高气扬的来评判别人做的对还是错?还给我嫂子发信息说我妈做的不好,教唆我嫂子和我哥将来别养我妈,说我妈没有给她看孩子,试问,我奶奶看过我和我哥一下吗?你们抱过我和我哥一下吗?我两个妹妹和小弟的确是我奶奶一手看大的,现在他们是不是要履行一下孝心呢?如果说没有给看孩子就不用养老的话,那为什么双标?你们扪心自问,我要是这样教唆你们的子女你们愿意吗?”
      我眼神如炬,充满了火,“你们天天说一些自己觉得无关痛痒,义正言辞的言论,可想过对于他们的子女是一种天翻地覆的伤害?我哥善良,他不会找你们,但我恶毒,你们说对了,我没大没小,今天在我眼里就没长辈,如果谁想给我理论出个所以然来我奉陪到底。”
      我两个姑都把头扭向一边不看我,果然啊,谁横谁有理。
      这让给我瞧不起他们欺软怕硬的样子。
      我鼻子轻蔑的哼了一声接着说:“我自认为,我爸跟你们一样,在我奶奶这,没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如你们,那怎么不喜欢我妈,就连带着我爸以前做的好都一笔勾销的忘了呢?也许你们觉得这不重要,确实不重要,在你们眼里只有你们的事情是重要的,我们家所有的人都只会是你们发泄怨气的工具。”
      “亚运啊,你别这么说,我们是把你当亲人的。”我大姑有意要打断我的话。
      “大姑,你也别这么说,我从小到大的回忆里储存的是,每到过年你,小姑,大叔小叔,爷爷奶奶。你们全部到位占满我家不大的屋子,开始数落我爸和我妈,这没错吧?你们来一趟,我家发生一场战争,这是我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我记住的,只有对你们的讨厌。”
      我看着在座的各位长辈,他们无动于衷,不再反驳,我大叔抖着手低着头不说话,我小叔把脸扭到一边。
      我小姑还想说什么,但我没有等她,接着说:“试问你们这些亲人,除了在我们一家高高兴兴过年时过来弄的我们家来一场架还会干什么?我长这么大你们有一下把我放在眼里吗?或者把我们当成你们一会儿的亲人吗?利用是一个讽刺词不用我过多的解释了吧?”
      我小姑忍到了极限,她腾的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那你妈也不能总是在你奶奶面前提你大叔曾经的不好,人现在都这样了还不放过他,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那你放过我妈了吗?”我怒目而视反问。
      我小姑不服气心有不甘的被我小叔拉着坐下,我余光看了看我大叔那憔悴不堪的脸和半身不遂一直抖的手。
      他在一直叹气,我猜他流泪了,岂止是他不想想起,我们更不想提起这件事,但事情到这份儿上,总要有个结束。
      我神情缓和了一下说:“大叔,你年轻的时候何曾把你大哥和大嫂放在眼里了,何曾放过我爸和我妈了,我也知道我爸和你的脾气,简直一模一样。小姑,既然你提了,那我就从我的角度讲讲这件曾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我6岁那年的一天傍晚,就因为奶奶的一句我妈骂她,我大叔就拿了大粗棍气哄哄的来我家,一棍子下去,我妈被我爸推到了一边,笤帚疙瘩一样粗的棍子就落在了我爸的头上折了。
      鲜血瞬间从我爸的脑袋流下,流到眼睛流到下巴,哗哗的流,在我眼里,那是一条血河,里面有倒下的我爸。”
      还没说完我就哽咽了,眼眶里到处是眼泪不争气的流,这件事哪里是我爸妈的心结,更是我最过不去的一件事。
      “后来,你们又一起聚在我们那个小屋子里,还把守在我身边流眼泪的大黄狗赶出屋门。这个说都是亲的,就原谅占斌吧,那个说,占斌都给你跪下了,你们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他别让他蹲监狱了。我奶奶也哭了,说你要是把你弟弟蹲班房我就不活了。
      大家围着刚从医院回来,脑袋上缠满了绷带的我爸,却都在说亲人这个词,都在说原谅。没有一个人在说我爸的伤,他流过的那一滩血。
      我很小,我一直在害怕,如果一棍子下去,我爸没有在医生的抢救下活过来呢?
      你们大家还会说让我爸原谅吗?
      或许你们不在乎,是的,流血的不是你们,也不是你们在乎的亲人,你们谁也没有问过,小小的我经历这一场,从此,不能见血。你们都说我和我哥淘生在富裕门里,可笑不可笑,我大妹二妹,小弟,甚至是姑姑们的孩子们,哪一个都比我过的一帆风顺。而我的家却被你们搅和的从来都是跌宕起伏。”
      这个时候,我爸所谓的亲弟弟亲妹妹都把头垂得低低的,再也没有人出来给我叫嚣。
      我含着眼泪笑的很放肆,我不提,他们果然忘了。
      我一把抹掉眼泪,继续说完:“是啊,每个人都是在别人的事情上能够很大方仗义的说些无伤大雅的话,落在自己头上却一字一句都不能原谅,我奶奶一说我妈错,你们谁一说我妈对我奶奶不好,别管对错,我妈统统挨一顿我爸的打,这么多年,大姑小姑你们也是女人,你们觉得女人容易吗?我妈容易吗?你们一句原谅吧,都是亲人。我爸就原谅了,因为他是你们的亲人,你们的哥。但我妈不是,她不姓胡,她不是你们的亲人,对于她来说,差点没有了的,是她的丈夫,是我们这个家的顶梁柱。是她一辈子的男人。你们有一个人对她说一句对不起吗?有一个人在乎过她的原谅吗?”
      我说的很气愤,但这些还不够,我哐当拍了一下桌子叫道,“你们要求她忘了,要求她原谅,凭什么?就问凭什么?谁也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我妈忘了这件事,不提这件事。”
      我童年的伤,仿佛在这一拍和怒吼之间,得到了解脱。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装这件事,比我妈装的还沉重。
      我妈比我会照顾自己,她一遍一遍的说,一遍一遍的得到释放。
      但我装心里,一遍一遍的积压,一遍一遍的沉积成岩石,要么成为火山,要么成为死水。都在我心里系成了疙瘩。
      他们都沉默了,低着头不说话,隐约间还有几声啜泣声。
      “侄女啊,是叔错了。”我大叔抖动着手从椅子上慢慢站起来,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是我对不起我哥,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哥,你看你这是干什么,说话都说不利索这是干什么。”我大姑流着眼泪去搀扶我大叔。
      我小叔也赶紧过来,小姑一遍搀扶着一边埋怨:“你这闺女怎么能让你的长辈给你下跪呢?这不是大逆不道吗?哥,你快起来。”
      “不是,你们别拦我,你们一边去。”我大叔试图让他们闪开这里。
      又是我错了,我本以为他们内心会受到那么一丝丝谴责,或者他们能......
      我哥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但他在这时站起身:“我奶奶心疼大叔身子骨不利索,大婶还要照顾,心疼小叔小婶在照顾儿媳妇月子,你们当闺女的去伺候吧,我奶奶不是我爸这一个孩子。”
      我小姑忙不停的解释:“你这当大的说什么呢?给你弟弟妹妹教点儿好不行?我不管,我家里还有一摊事呢。”
      看吧,轮到自己头上,谁也有借口。
      “你们看着办吧,我也有事。”我哥笑嘻嘻的拉起我的手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却收住嬉笑的表情不屑的回头说一句,“我只有一个亲妹妹,还没文化,榜样做不了那么大。你们什么时候解除和我爸的亲子关系再找我吧,这桌饭我已经结过帐了,你们吃好喝好啊。”
      说完拉起我就直直的走出包间,留下一屋子愤恨的众人。
      我还是没能纠正他们对我爸妈的印象,或者对我的不满。
      这场局还是这场局,并没有改变什么。
      “小峰小运,你们等一下。”我小叔不知何时从包间里出来已经撵上我们的步伐,我和我哥只好停下脚步。
      “对不起啊峰,你姑姑们做法欠妥。我代他们说声抱歉。”我小叔低着头,叹着气。
      似乎只有他真正明白我爸妈,他哥嫂。
      这个只跟我哥差十岁的男人,现在在我们两个晚辈面前,有些局促的不敢大声说话。
      “小叔,对不起,运儿今天有些冒犯长辈了。”我哥依然拉着我的手不松开,神情缓和的看着这个不知所措的男人。
      “小叔,对不起,但这些话我想说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从我哥握我手的力道感觉出,他想让我知书达理,给长辈一个台阶下,所以我听话的说出这句不失礼貌,但也绝不低头的话。
      “没关系,是我们不好,这么多年变本加厉,唉,以前总是把你当小孩子,长大了啊,有自己的主意,好事儿,就是,就是你姑他们,原谅他们吧。”
      我小叔依然低着头,给我们说着抱歉的话,又像在喃喃自语。
      “这把岁数了,人性啊,很难改啊,难的都忘了自己的人性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我自作聪明了,我以为凭我几句话,凭我一己之力,就能让有些人学会思考,学会谨言慎行。
      但却忘了,有些人身上有人性的枷锁和镣铐紧紧的捆绑着,他们已经忘了怎么是正确的呼吸方法。
      呵呵,很可笑是不是?
      终于知道了,人性是任凭你怎么鞭策它,都很难扭转认知......
      走出饭店的大门。
      我盯着我哥的后脑勺傻笑,风把他的头发吹起一撮,凌乱在风中,我仿佛又看到他年轻时的模样,黑的发亮的短发,却爱留郭富城式的中分,总不满意自己的头发,爱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拿我的小梳子在镜子面前自我欣赏。
      高高的鼻梁一吃辣就流鼻涕,瘦瘦的脸颊一害羞就红成猴屁股,笑时会斜了嘴角的假装不在意。
      这一张和我丝毫没有共同点的五官,表情却和我的一模一样。
      我哥拉着我的手不回头的往前走,更一下也没有松开我的手,我再一次笑着笑着就哭了。
      这些笑里,有如释重负,置身事外;有既往不咎,处之泰然;更有豁然开朗,宽大为怀。
      而这些哭里,有喜出望外,得偿所愿;有情不自禁,感慨万千;更有如梦初醒,茅塞顿开。
      哥,不说谢,很高兴成为你妹,时光真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6章 人性是任凭你怎么鞭策它,都很难扭转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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