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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唉,军训 ...

  •   2003年9月3日 星期三 晴天
      今早起床,我爸看见我妈津津有味的嚼猪蹄,便问:“为什么这个点儿了还不做饭。”
      我妈便气势汹汹的喊:“天天就知道吃吃吃,跟个大老爷坐堂是的天天吆五喝六的,昨天晚上吃撑的你都满嘴流油,凭什么伺候你,就不伺候你们姓胡的。”
      自从我哥结婚后,我哥和我嫂子向来早上不起床,待到快上班的点才磨磨蹭蹭的直接上班,我妈也总会不合时宜的追着我哥出去:“峰啊,妈给你做点面条吧,峰啊,出去吃好点儿,别绿头苍蝇坐月子抱屈了自个。”
      我哥便不耐烦的边穿衣服边埋怨嫂子为什么不早点叫他起床。
      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两个人去我嫂子娘家住了,这倒是清静了许多,但是我哥不在,我妈更是发挥她本性生活的样子,我和我爸谁给她说话,她就像忍了很长时间的猛兽一样,咄咄逼人的开骂。
      有时候,我觉得我是一个失败的人,这种想法在我哥结婚以后越来越经常性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像是一个小精灵,虽带着沉重的枷锁,但晃晃悠悠的飘进脑袋,无征兆的就占据了主要位置。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哥结婚以来,我妈脾气见长,不仅敢跟我爸叫板,还敢上去和我爸扭打撕扯。而我爸反而较少的开始不去跟我妈掰扯事情的对错,更谈不上上手。也对,在儿媳妇面前,还天天横眉冷对我妈也不是好事。
      可现在,我爸问了一句为什么没做饭,便招来我妈一顿好骂,见我起床出屋,我妈便更加肆无忌惮,戳人的食指马上指到我爸的鼻子上:“你狗娘养的,耗子下崽,你全家没一个好东西,你过来啊,我儿子大了,我不怕你。”
      说完又后退到安全距离接着骂骂咧咧不断挑衅着我爸的底线。
      我心想,你儿子和儿媳妇都在人娘家,你这么大气势你儿子也救不了你啊。有台阶能下的时候就适可而止不好吗?
      我爸又为什么天天跟我妈争论对错,她是那种能明辨是非的人吗?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如何给他们这场战争收场,我爸的狗脾气就已经蠢蠢欲动,眼看着狂犬病一样发疯的水杯就要砸在我妈的身上,我瞪大眼睛离弦之箭冲上去拿手去接……
      水杯沿着我爸的手起手落一个弧线先碰到墙壁,然后,碎在了我手上。
      接着壮烈在了地上,啪的一声。然后安静......
      我毕竟是从我妈肚子里怀胎十月出来的,随着年龄增长,我还是心疼她,会觉得我爸过分,怎么能打给你生儿育女的女人呢。但又有一些无奈的是,我妈是那种你偏向她说话给她撑腰的时候,她便开始盛气凌人一样的觉得自己特别对,更加不依不饶的猖狂骂街。
      就停止了几秒钟,我妈接着追骂。
      唉,果然,还是她的风格。
      我只觉得手掌心有些疼,打开手时,一片长的透明的玻璃碎片就在手心里慢慢变成了红色。
      我爸是着急的,我觉得他在扔出去的那一下就后悔了,要不然也不会眼框里微红的急忙上前给我处理手上的玻璃。
      都说人岁数越大,是会越来越矮,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我还在想若是这样下去,等到一百来岁是不是人就会缩回到婴儿大小?
      我爸是缩了的,要不然我现在也不会跟他差不多一般高,能看到他头上若隐若现的白头发。
      这一段时间,我一句话都没有给我爸说过,我把很多怨气,包括没有上重点高中的怒气全部集合在我爸头上,不给他吵架,也任性的不给他说一句话。
      我知道他自责,但我就是傲了一张臭脸跟我爸较劲。
      看到我爸拿着我的手,我妈停止了骂街,但是那气势汹汹的架势仍旧表现在怒着嘴巴站在远处瞪着我们。
      我爸在血还未来得及大片蔓延时找来创可贴,温柔的贴了两条在我手上说:“闺儿,明天爸给你买点消炎药喝喝,看能不能早点好,看着不深但是怕裂口子,眼看风凉了。”他转头凶狠的瞪着在角落的我妈接着说,“你还不过来看看,孩子手都划破了,你再骂看我不收拾你。”
      我鼻子一酸,突然就放声大哭,止不住的那种,就像长时间得不到一种东西突然失而复得一样。
      我这么长时间不跟我爸说话的原因吗?
      我爸惊慌失措的拿着我的手心疼的说:“闺儿,很疼是不是?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拉住我爸要穿衣服的动作,稳了稳说:“我不疼,爸,你能不能让着点儿我妈,她就是那样的嘴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妈还是爱我的,她看我哭的凄惨,小跑两步过来,但是因为我爸在我旁边,她只远远的看着心疼的说:“你看吧,都是对面那个理发店镜子的过,要不不会有这鸟屎掉脑袋上无妄的灾,香菊都说过,这对你儿子和你闺女都不好,你个狗娘养的玩意儿,就不上心,哪天连你老东西也给......”
      好吧,我还以为她善心大发,是真要心疼我一下。
      我爸只一眼瞪过去,我妈就变成了小声的但不放弃的叨叨。
      其实我不怪我妈,也不怪我爸,只是在想,为什么现在我放学开始有些不太愿意回家的感觉。这种感觉随着他们争吵的次数增多和我哥嫂时不时的拌嘴日渐增长,它像一个气球,在空中不断吸附着氧气来充大自己。
      况且这样的事情在这两个月发生了也有几次了,发生争吵冲突的起因我不问,无非是我爷爷奶奶的事情或者我妈又在外面打麻将跟谁破口大骂了。
      我恢复了平静,安慰了我爸一句:“我真没事,小口子。”便拿起书包去上学。
      我爸怔怔的站在那里,看我推上自行车出门,眼睛里饱含热泪的坐在沙发上开始叹气。
      他一定是又开始内疚了吧?到底这种自责在将来的某一天会不会像翻滚的河水慢慢恢复平静呢?
      随着我们这两个孩子逐渐长大,我爸就没有了笑模样,每天不是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就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沉默不语,可能,是我们两个孩子谁都没有让他能脸上有光,或者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争气吧?
      每当看到我爸这样,我的心情也总是会潜移默化的跟着这种情绪低落起来,自责起来,也开始有了敏感和消极的因子在身体里存活。
      到底负能量跟家庭有没有关系呢?
      今天的太阳出奇的大,顶在操场顶上,像延续我家的火焰山一样,它正在给莘莘学子们传送着温暖。
      已经9月的天气,怎么还跟伏天一样,又闷又燥。
      我也不知道军训是谁发明的,或者怎么衍生出来的,虽然历史课我学的还可以,但对于“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这种号召,我实属是个拖国家后腿的人。
      平时就经常性的磕磕碰碰的小伤小痛,我那没文化的哥说我大脑缺根运动的弦,就不是当兵的料,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倒是心甘情愿的接受,没有跟他顶嘴。
      谁成想,他的话准确的马上验证了。我不敢抬头看太阳,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跟它对话:太阳太阳,你不要这样,我们只是一群渴求知识的孩子,你把我们拉操场上军训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每天都释放你如火的热情来给我们呐喊助威。还要让我们用汗水和军姿来回应你的付出。
      脑门上的汗正顺着我一两厘米长的头发往下滑,滑到眼皮上微微有些发烫。我还不能去擦,教官正来回踱着步子训话:“军姿是一个人耐力的表现,也是最能磨练你们懒散,惰性的方法,知识要学,但身体更要磨砺,瞅瞅你们这鸡仔一样的体格,一阵风就能刮跑,将来怎么为国家奋斗?”
      “还没学知识。”人群里有一个人小声嘀咕的说了一句。
      “谁说的,出列。”教官面无表情的瞪着人群。
      教官这气场,人群里再也没有一点点的声音发出。
      “你们这当中,将来有的会上军校,也有的会参军,更多的会是祖国的栋梁,没有强健的体魄,就会先被敌人盯上,在战场上,没有人会因为你软弱无能放你一马。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大声点。”
      “听清楚了。”
      我是多久没有听到这气宇轩昂的呐喊声了,鼓膜都有点适应不了,初中时军训的教官也没有这么严厉,莫非是因为我们班好几个教师子弟的原因,才被分配了一个如此负责任的教官?
      我的两个腿此刻正在打颤,我感觉它已经不是我的腿,它不听我使唤,奇怪的是,我眨了一下眼睛睁开,看到了星星,星星繁多,一如浩瀚星空,好想躺在这星空里做一个梦......
      我有了一丝惊慌,我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我晕针的时候就会这样,因为我早上没有吃饭,跟昨天体检还不一样。我因为有些难受便低下头,看着手上的伤。一条血红色印子从虎口的地方延伸到掌心的生命线下端,只是浅浅的,没有伤及到血管,也构不成要缝针的地步,因为太热,军训的空档我已经把创可贴给撕掉,现在它正露着鲜红的颜色和我汗手心的翰在一起有些蛰的疼。
      唉,我爸妈这是要给我逆天改命啊。
      我想是教官看到了我的难受吧,他说解散,休息一刻钟的时候,我赶紧松懈下肩膀一屁股坐在地上。
      有的人急忙去墙角边,拿自己的水杯猛往嗓子里灌水。
      教官还提醒着大家:“水别喝太猛,别喝冰凉的。”
      我低着头闭目养神,想把一些低落的情绪从脑袋里赶走,赶走它们,我就能好好的军训不开小差了。
      情绪经常是猝不及防打败精神的,为了稳定心神,我拿出我心里的魔咒来,我猛吸一口气然后憋住,心里默数一二三,一二三......
      “你行不行?”一个人推了我一把。
      谁啊?我的三遍默数数字还差一遍,就让这个人推我一下前功尽弃了。
      我回过头去,就见田文凯给我一个眼神,扔过来一瓶矿泉水。
      没想到这瓶水很是淘气,直直的砸在我脑门上后落在了我怀里。
      “呀,我看看我看看。你这女的怎么回事?”他蹲下来不由分说的扒过我的头。
      这人这劲儿,怎么能这么粗鲁?他肯定是把我当男的才会手劲这么大的扒我脑袋。丝毫不顾及我现在脑袋犹如和尚撞钟一样嗡嗡的。
      我没好气的冲他嚷嚷:“把我脑袋砸成猪脑子了你负责啊?”
      他先是一愣,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可贴拍我脑门上说着:“我负责我负责,一个够吗?不行来俩?”
      “就你这样的,来俩我就该挂了,已经有安小晴和王冰那俩货够我受的了,你凑什么热闹。”
      我用手去摸额头刚才碰的地方,却被他一个手抓住手腕说:“别动。”他拿下我的手指着我掌心的伤问,“你这是又跟谁打架去了?”
      “没事儿,什么大不了的。”我刚要缩回手去,就又被他喝住:“说了别动。”
      只见他又从兜里摸索半天,掏出一把快揉成团的创可贴,挑了一个看着还算好一点的给我手上贴着说:“我刚才说的一个不够不行来俩是说创可贴,你这女的我真是服了,理解能力太差。不过咱有的是创可贴,我觉得军训肯定得有磕碰,便抓了一把放兜里,又便宜你这女的了。咱兜里有的是啊,还有别的地方需要贴几个不?”
      “我是筛子吗?哪也需要这玩意。”我瞧了瞧他给我横七竖八贴的样子问:“你为什么横着贴四条?跟蜈蚣一样,竖着两条不就好了?”
      他听我说完,一拍脑门说:“对啊,为什么不竖着贴,估计是你不转弯的猪脑子把我传染了,就这样吧,挺好看的。”
      他还不忘用手指头使劲摁了摁确认伤口处的创可贴是否粘牢固。疼得我呲牙咧嘴的破口大骂:“球球的,你再摁。”
      他不怀好意的拿起手指头又戳了一下我的手掌然后哈哈大笑。
      要不是周围有其他同学因为我声音太大都转头看我,我真的一巴掌呼他脑袋上也让他尝尝疼的滋味。
      “说真的,诶,你手上的伤哪儿来的?再怎么说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怎么也是朋友吧,你告诉我,我给你揍那个臭小子去。”
      “我爸,你打的过吗?”我挑眉问。
      他显然反应了几秒:“哎呀,脚又麻了。”他挠挠腿学我席地而坐。
      这家伙,我就知道他不知道怎么接我的话。
      他为了缓解尴尬,抓起我身边的水拧开咕咚咕咚的喝。刚喝没两口反应过来:“呀,我拿错了,喝了你的水。不过咱俩好说兄弟一场,我不嫌弃。”
      我想了一下,终于解气的用手拍了他的脑袋:“你是不是傻?我一个手有办法拧开瓶盖吗?还是个新的。喏,我的在这。”我从盘着的腿下边拿出来他那时扔给我的水晃在他眼前,“给姐拧开,现在手干不了这活儿。”
      他喜滋滋的拧开瓶盖递给我:“我说呢,原来没喝你的水。”
      只约几秒钟,他一脸懵的问我,“那我喝的谁的?”他环顾四周问旁边的袁胜仁,“老袁,你的?”
      袁胜仁拿起身旁的水得意的摇着脑袋表示不是。
      “啊,田文凯,你你你,你不要脸。”我旁边一个女生拿起瓶子气冲冲的站起来对着他喊。
      田文凯惊讶的捂住嘴巴也站起来。
      我转头看去,看见那瓶子都快被这个女生捏成麻花了。
      这个女生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周赛赛。
      “嘿,同学,冷静啊,我赔你一瓶,赔你两瓶,别上火啊......”田文凯一边撤退性后退一边两个手掌朝外抵挡周赛赛要进攻的姿势。
      周赛赛不愧是赛跑的命,她二话不说,追着田文凯围着操场开始四百米拉力赛。
      果然,青春里的那些小悸动是不存在童话的。我望着他们开心的模样,突然就释然了很多,快乐是如影随行的,生活里的那些不如意都会在转换学生身份时豁然开朗,烟消云散。
      就像现在的他们,是不是注定要一圈一圈的跑下去,即使带着很多不一样的情感,即使处在这样的年纪里,都会在未来成为不一样的自己。
      我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身,教官已经吹响了集合的哨子,我本能的向着队伍里走,脚步轻盈,面露微笑,我迎着我的未来,踏出最有力的步伐,我要好好利用这三年,活出不一样的自己,就像他们一样,我也会沿着那一圈圈跑下去,寻找真理,寻觅出口,为了更好。
      只是,抬起脚的刹那,我身体倾斜,重重的向后倒了下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唉,军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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