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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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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宅。
巨大的荧幕电视上,播放着《蒙面歌王》总决赛的回放。
裴其索一向对于这样的娱乐综艺不感兴趣,他当时只是看完了小蝴蝶的曲目,并没有看到更后面的摘面具环节。
那个时候,虽然察觉到了异样,但他笃定地认为,虞欢不可能是小蝴蝶。
歌名叫《火中的巴黎圣母院》。
手机屏幕亮在一边,是他和虞欢的最后几次聊天记录。
“巴黎圣母院着火了。”
什么意思?
暂时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裴其索头痛欲裂,直接把进度条拉到了摘面具的环节。
舞台上,青年摘下面具,精致的戏曲妆容美得惊心动魄。
裴其索的心越来越沉,那张脸上的每一个五官都是如此熟悉,他抚摸凝视过无数遍。
那具身体,每一个动作和神态,现在看来,都是虞欢,却又不是虞欢。
心里堵得难受。
电视里,丹色的唇一启一合,虞欢说:“……结合了我的一些个人经历,我的前男友曾经答应我,和我一起去巴黎圣母院。”
这是虞欢的声音,一颦一笑,一字一句,都是他梦里的声音。
裴其索屏住呼吸,舞台上四周静默。
“可是直到巴黎圣母院着火了,他都没有履行他的诺言。”
台下的评委问道:“原来如此,后来呢?”
“后来啊,我发现他竟然是最讨厌的那类人,所以他成了我的前男友。”
裴其索拿着遥控器的手顿住了。
青年说得坦然,一字一句都是出自肺腑。
他说,他讨厌他?
怎么可能呢?
直到节目结束,播放到了广告,裴其索脑子依旧嗡嗡作响。
虞欢讨厌他。
在节目录制的时候,虞欢就已经想好了要和他分手,原因是,他没有带他去巴黎圣母院。
巴黎圣母院,裴其索咀嚼着这几个字,心里困惑不已。虞欢很爱他,怎么会这么突然地提出分手?
不,不对,在这之前,他所有的举动都在逼虞欢分手,他对虞欢不好。
虞欢应该恨他的。
可是,裴其索俯下身,心口绞痛得厉害。
猛然站起身,他往书房走去,拉开书柜下层,摆放着一堆高中时候留下来的,毕业之后再也没有翻开过的书籍。
找了一会,终于,他从书堆里翻出来了这本书。
《巴黎圣母院》。
书籍落在手上的质感很重,书页里夹着浅浅的灰,这本书应该是虞欢送他的,虞欢很喜欢看书,情感泛滥得要命。
他答应过虞欢陪他去巴黎圣母院。
想起来了。衣冠楚楚的男人蹲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他胡乱地翻着这本《巴黎圣母院》,心里忽喜忽悲。
蓦然,男人狠狠把书砸在了地面上!
书面落地,皱成一团,裴其索表情痛苦,眼眶通红。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在僻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裴其索拿出手机,放到耳侧,电话那头的李管家说。
“裴总,您吩咐我查虞悦的信息,我联系人查到了,虞悦名下前几天刚卖出了一幢小平层,在市区购入了一幢别墅。”
裴其索纠结地闭上眼:“哪天?”
李管家犹豫了一会:“……在离婚的前几天。”
虞欢不需要他,他有自己的才华,他能靠自己的才华养活自己。
裴其索许久没说话,内心五味杂陈。他终于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论断,明白了这个事实,挂断电话,男人背靠墙面,直视前方。
视线正中的墙面上还挂着一幅画,是他之前在事后描绘的虞欢。
盯着那副画看了许久,裴其索终于阖上眼,调整了呼吸,蹲下身,小心地从地上捡起了被他砸落的书。
他仔细地把书页捋正,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青年披散着一头长发,坐在沙发上的画面。
虞欢很美。
垂下眼,裴其索向前几步,铺开画卷,取笔,取墨。
落笔。
尤其是长发的时候,很美。
*
阳光明媚,鸟雀叽喳。
虞悦皱着脸刷手机,碰巧被路过的虞欢看见,调笑着说:“在看什么?”
虞悦迅速划走页面,抓起一颗糖塞到嘴里:“没什么。”
虞欢挑眉道:“看到有人黑我?”
自从《蒙面歌王》总决赛播出,网上网友对于虞欢的言论就是两极分化,后来,他自己注册了微博,推广了自己新开的酒吧,黑他的人就更多了。
“人红是非多,这群人就是嫉妒你。”虞悦张牙舞爪地说。
网络上,说虞欢什么的都有,最多的还是说他是资本捧红的,有内幕。
“造谣都没依据,就瞎说呗,哪来什么内幕,他们倒是把内幕发出来啊,一个两个说得头头是道,仔细一看都是大空话。”
虞欢笑了:“行了,别放心上,参加综艺就是会惹一身腥,所以我不想入娱乐圈。”
虞悦点头:“也是。”
虞欢说:“但是我前几天在酒吧遇到一个人,他说他认识人,可以帮我发专辑。”
虞悦瞪大眼:“谁啊?这么牛。”
虞欢眨眨眼:“裴其索带来的人,被我的人格魅力折服了。”
缠着虞欢说完了整个事件,虞悦拍着椅子开怀大笑:“大快人心!”
*
晦暗的房屋里,丹青杂乱摆放,红梅生命枯竭,只余枯枝。
艳丽的红,洇开成浓墨重彩的背景颜色,裴其索把《蒙面歌王》前几期小蝴蝶的部分都看完了,很美,值得他用笔纪念。
很多张画,皆是同一个人。
淡黄的灯光下,男人眼下乌青明显,他很久没休息了。
裴其索从前不喜欢画画,附庸风雅的行为,没有实际意义。
周围播放着虞欢的歌声,他的手腕轻颤,点下墨汁。
但是现在,他似乎能够体会到画画的愉悦了,在画作时,他想不到别的事,察觉不到疲累,不眠不休。
轻轻搁笔。
裴其索望着画作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缓缓起身,开门出屋。
迎面,撞上了来找他的李管家。
李管家神色匆匆:“裴总,出事了,您的父母刚刚出了车祸,现在在第一人民医院,您要现在过去吗?”
*
裴广才腿骨骨折,胡迎春轻微脑震荡,总体来说并不严重,李管家在路上告诉裴其索。
到了医院,裴其索直奔病房。
白的墙,一片寡淡。
裴广才听到了开门声,转过头开口第一句:“你怎么过来了?工作都干完了没?我和你妈这里没多大事,死不了。”
裴其索顿在原地,碾在口中的“爸”“妈”二字被他咽了下去,看向病床上人不耐烦的神色。
胡迎春也说:“是啊,快回去工作吧,多赚点钱。”
李管家道:“裴总也是关心二老,一听说二老出事了就赶过来了……”
裴其索说:“你出去。”
李管家犹豫了一会,退出了病房。
裴其索缓缓走上前:“爸,你们还好吗?”
裴广才道:“挺好,就是医药费有点贵,你去报销一下啊,还有,我和你妈开那铺子最近又亏了,再给我们一百万。”
胡迎春说:“诶,再厉害的铺子不都是砸钱砸出来的,反正咱一家人,你多给点。”
裴其索呼气:“进货是要提前算利润的,不能盲干,我帮你们找个经商专家?”
不知哪里戳到了胡迎春的痛点,她怒道:“你就是不想给钱是不是?”
裴其索默了片刻:“一百万,我叫李管家给你们打。”
胡迎春这才松了气:“这才像话。怎么只有你来,你那媳妇呢?”
裴其索沉着脸:“在家。”
裴广才道:“公公婆婆出事了都不来医院看看,真行啊,你娶的这什么人,离了算了,找个有钱的。”
胡迎春道:“我看也是,不过那小伙子人挺好。你陪他几年就够了,结婚可不能找这么穷的啊。”
风扇呼呼的吹。
裴其索闭了闭眼,沉沉起身:“你们好好休息,我走了。”
裴广才道:“走什么,叫你媳妇来看我们,听到没。”
裴其索垂着眼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两个人,语调冷漠至极:“来不了。”
胡迎春道:“你至于那么护着他吗,上大学的时候就这样,现在还这样,我看他就是狐狸精,来坑咱家钱的。”
裴广才说:“是啊,上大学的时候,他家出那么大事,你都陪着他了,现在换咱家出事了,他不来看看?”
实在聒噪。
裴其索忍无可忍,加大了音量:“我和他离婚了,别问了。”
“什么?离婚了?他提的你提的?”胡迎春听了这消息,愣了几秒,随后喜上眉梢,“诶唷,那你快再找一个,有钱还孝顺的。”
裴其索喉结滚动,不想再说话。
打开房间门,迅速出了医院。
回家的路上,男人神色怏怏,刚刚提了几句,大学时期和虞欢的相处细节又浮出脑海,历历在目。
他那时候很爱虞欢。
但他现在几乎忘了那种感觉。
*
那个秋,满目萧瑟。
校园里,金黄的银杏叶铺满了后花园,踩在地上咯吱作响。
后花园是情侣恋爱圣地,花坛边,一个漂亮的青年缓缓踱着步子,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念着什么词,或是诗。
他脆弱得像一片落叶,纤薄的身躯一把就能搂紧怀里。
裴其索很心疼,他想好好爱他,给他最好的一切,再也不让他伤心难过。
至少在那一瞬间,他想和虞欢过一辈子。
大学的恋爱就是这么简单,没有物质,只有彼此。
他主动牵起了虞欢的手,十指相扣。
青年抬起眼,看向他,眼里红红的,盈满了泪水,可怜巴巴的像一只小白兔。
他说:“自古逢秋悲寂寥……裴其索,我没有妈妈了。”
裴其索哄他:“我知道。”
虞欢说:“我妹妹……虞悦,刚刚确诊了抑郁症。”
泪眼婆娑的青年声音哽咽,他难过极了,踮着脚尖,一把抱住了裴其索。
裴其索比他高出半个头。
他的胸膛温暖,宽厚,听着他沉沉的心跳声,虞欢感到踏实。
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虞欢哭得越发厉害,打湿了裴其索胸前的领口。
他说:“我爸爸走了,我妈妈去找我爸爸了,我妹妹也生病了……裴其索,我不想身边的任何人再离开我了。”
裴其索说:“不会的。”
虞欢道:“你不许走,你要一直陪着我。你也不能生病,不能吃垃圾食品,多油多盐的东西,致癌……”
孟玔,虞欢的母亲,是癌症走的。
裴其索说:“嗯,你管着我。”
虞欢带着哭腔:“以后我帮你做饭,不许吃不健康的东西,也不许吃别人做的东西。”
裴其索揉了揉他的脑袋:“好。我带你去吃火锅吧。”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