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寿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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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童戎一家跟着到了。
祝榕决定不给别人添麻烦，这次没往前挪步子，只在原地招手。
童戎基本每周会回来一趟，待的时间不长，多半是在跟老爷子说话。见着祝榕，开场白总是：“缺钱吗？不够花了跟哥说。”
每次见着童戎，祝榕总会心头一紧，等着这位属银行的二哥，给他这么句亲近又生疏的问候。
还好此时童戎没这么说，他和妻子倪冰洁一人牵着一个孩子，微笑地走过来。
倪冰洁穿着长裙，头发高高挽起，颈间珠宝夺目但不刺眼。
她笑得温柔，等祝榕和她打了招呼之后，略带抱歉地说：“最近我一直带悠悠和然然在他们外婆家，没能来看看你。”
对方越客气，祝榕心里越不好意思，他赶忙摆手：“二嫂你太客气了，二哥经常回来呢。咱都是一家人，没关系的。”
说到这，倪冰洁看了童戎一眼。童戎似乎觉得有些尴尬，快步走进了大厅。
这下子，祝榕可算是把童家人全都认明白了。
这家人，确实各个都是人中龙凤，相貌不凡，举止得体。可祝榕总觉得，似乎每个家庭，都有那么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祝榕抓了抓脖子，觉得自己基本可以算作一个局外人，应该没有看错。
不过他转念一想，他现在可是书里的祝榕。这位人物在其他人眼里，指不定是个什么品种呢。
林伯看了眼时间说：“榕少爷，你也回屋吧。你待得够久了，剩下的人换其他少爷来接吧。”
“让他们在屋里跟爷爷多说说话吧。”祝榕笑了笑，“再说，二少还没等到呢。”
傍晚起了风，林伯担心祝榕，又说了遍请他进屋。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停在了门口。
童桑风尘仆仆地下了车，他整了整衣领，抬头时，一眼望见了拄着拐杖努力站直的祝榕。
下意识地，童桑就想让祝榕赶紧进去。但他不擅长被关心，觉得开这个口祝榕会尴尬。
于是他没什么表情地大步走过去，听见林伯笑着说：“二少啊，你可算回来了。榕少爷等不到你，不肯进去呢。”
话到这个份上，童桑反而有了台阶，他微笑道：“走吧，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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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童道清的这次生日宴，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和布置，菜式丰富精致。
而受邀而来的宾客，按照请帖上的提示，没有像以往那样穿着盛装。
在场人的笑意愈发诚恳，仿佛大家都是发自真心，想为童道清祝寿。
童星看着这场面，心里有些打鼓，他低声跟妻子阮俏俏嘀咕。阮俏俏白了他一眼：“本来这是咱俩的事，现在祝榕接手了，好赖咱俩都最没资格评论。”
童桑扶着童道清出来，童道清笑眯眯地请大家落座，感谢宾客到来。
环顾一周，童桑没有看见祝榕的影子。他皱了下眉头，发现似乎祝榕也没给他自己留位子。
这让童桑觉得更有意思了，合着祝榕真把自己当成服务员，瘸着腿来伺候这么一大屋子人呢。
按照往年的惯例，童道清会向大家说一段话，谈谈他这一年新的感想。
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成功人士，总有人喜欢和他对谈。听了他的经验，似乎能够少走弯路。不管是不是金玉良言，多数人都听得很认真。
童平抬脚踢了下儿子渠问清的座椅，让他不要左拧右拧。毕竟旁边老二家的两个孩子，可是工工整整坐着呢。
童道清说完话后，正想示意林伯上菜。祝榕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他带着笑意说：“爷爷，您看看，谁来了？”
随着声音，所有人抬头望向祝榕的方向。只见这个还拄着拐杖的年轻人身后，跟着三位和童道清差不多年龄的老人和两位中年人。
原本安稳地坐着的童道清明显激动了，他站了起来，抬起的手发了颤。
看惯了大风大浪的老人家，此时此刻，竟也无法平静。
祝榕请来的，是童道清早年的好友，以及他早逝的儿子的好友。
祝榕不那么清楚豪门大家办寿宴的规格，他把钱，主要花在了这几位客人的路费和请厨师上。
毕竟要让童道清开心，也得让来宾们吃好。
而萌生请这几位客人的想法，源于祝榕和童道清聊天时的细节。
童道清说起年轻时的事情，嘴角的笑容一直没下去过。那时候穷，却有奔头。妻子贤惠，儿女听话。
刚开始奋斗时，身边有那么几个好兄弟。大家心往一处使，力气仿佛用不完。
但人走着走着，总逃不脱会走散。
童道清发达之后，想着找回这几个兄弟。但他也了解他们，都是极有心气的，怕就这么承了他的情，日后不好还。
所以这些年，求童道清办事的人很多很多，可多数都是表面上的关系。而童道清真正想帮助的人，从来没找过他。
如今到了这个岁数，童道清没那么多想法了，只是念旧。于是祝榕和林伯一起，想办法联系上了几位老人的亲属。
有的人，已经离世，剩下的这三位，迈着不利索的步伐，赶到了锦城。
也许，这就是老人们的最后一面。他们放下了心中所有的担忧和芥蒂，只一起怀念着过去的光辉岁月。
至于童道清大儿子老友的出现，甚至让童家三位孙辈有些激动。
童宁早逝，一直是童家人的痛。童道清的女儿，这几年甚至不愿意回国，不然总因为思念兄长而情绪失控。
看到还有人记得父亲，三兄弟觉得宽慰了许多。听着那些他们知道或者不知道的事，仿佛曾经鲜活的人还在。
祝榕瞧见大家的反应，长长舒了口气。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淡淡地笑了笑。
*
全场最平静的人，莫过于童桑。
起初他心中也有些惊讶，摸出手机给董洋发了条信息，问他知不知道祝榕的计划。
董洋很快回复他，说知道，有两个客人祝榕是用他的线索联系上的。
童桑挑了挑眉，心说这俩人联系还挺紧密，在他眼皮子底下密谋事情呢。
童星擦了擦眼角的泪，把手帕塞还给阮俏俏，惹得漂亮女士一阵吸气。
童星凑近童桑，悄声问他：“你给他出的主意？”
童桑侧过脸看他，没回话。童星耸了下肩膀又说：“我就知道不可能是你，你不是这种人。”
“我是哪种人？”童桑问了句。
这下换童星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瞧着童桑。童桑不理他，转回身抬头看向祝榕。
童星的意思是童桑不捣乱就不错了，显然是不会为这个生日宴出力的。
不过童桑不会说明他帮了祝榕什么，没必要也说不清楚。
如果他跟童星说他只是想看看祝榕到底要干什么，做成了这件事又有什么目的而伸出援手，童星一定会觉得他脑子有病。
原本童桑计划要是祝榕还是把这晚宴弄得华而不实、花里胡哨的，他大概是要说些不好听的话的。
但现在，祝榕把事情做的，既体面又温馨，真是出乎童桑的预料。
“你有没有觉得，小榕变了？”童星歪了下脑袋，又童桑一句。
“哪儿变了？”童桑习惯先听别人说，不先露出心中所想。
“变好看了。”童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
晚餐用完，宾客四处走动起来。
童道清还在神情激动地同老友叙旧，并让林伯收拾房间，请他们晚上留宿。
林伯笑着说：“榕少爷早都想到了，觉得你们肯定有说不完的话，房间都收拾好了，您放心吧。”
老大童平和老二童戎带着孩子来跟童桑打招呼，仨孩子喊了声“小爷爷”，直把童桑喊得脸发烫。
在一旁静静看着众人的祝榕抿嘴笑了起来。他难得见到童桑说不出话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
童戎注意到祝榕，朝他摆了摆手，笑着说：“小榕，过来啊，我们的大功臣。”
渠问清看到祝榕，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人。童平觉得自家孩子这样颇为失礼，拧了渠问清一下。
祝榕瞧见，想伸手拦，可是他腿脚不便，向前一个趔趄。
眼见着祝榕重心不稳，就要摔倒时，一只手紧紧扶住了他的胳膊。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祝榕抬起头，瞧见是童桑，再一次向他伸出了援手。
“谢谢。”祝榕诚恳地道歉。
“注意点。”童桑依旧惜字如金。
站直身体，祝榕看向不愿意搭理他的渠问清。他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问清，对不起。之前我脑袋糊涂，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不应该仗着比你岁数大就欺负你。”
“以后不会了，你…”众目睽睽之下，祝榕有些紧张，“你可以原谅我吗？”
祝榕声音不高，却足以让童家人向他投来颇为意外的目光。
在欺负渠问清这件事上，以前的祝榕从来不觉得自己错了。大嫂渠沙白跟他沟通了许多次，他依旧不改。
现在祝榕这么一说，大家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是真的吗？
童平毕竟年长，最先恢复状态，温和地笑起来说：“都过去了，小榕，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都是正常的。”
祝榕还是摇头：“我都18岁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错了，就是错了。”
站在祝榕斜后方的童桑冷不丁轻笑了声。听祝榕这话，还真像那么回事呢。
童桑越来越看不明白祝榕了，不知道他这一套又一套，到底是图点什么？
童戎朗声笑起来，想化解尴尬，他刚准备开口，就被祝榕截了胡。
这次，祝榕闭上眼睛，提高音量说：“二哥，我道歉不需要你给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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