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 雨天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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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同学，快些，开学典礼马上就该开始了！”
“哦。好，马上就来。”黎奈飞快地将书包塞进课桌里，小跑着到门口，对着特意留下来等她的值日生愧疚地一欠身，“森田同学，让你等我那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呐。”
“嗨嗨，客气什么，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嘛。”森田进之笑了下，利索地锁上门，将钥匙揣在口袋里，一边走一边说道，“不过开学第一天北川同学就迟到，小心被班导训话哦。”
“嗯。”
“是不是昨天睡太晚了，今早爬不起来了？”
“嗯。”
“哎？听起来真是敷衍啊。”
“嗯。……啊！”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黎奈赶紧收回神，尴尬地扯着嘴角，连忙说道，“是啊，昨天睡晚了，今早爬不起来。……喂喂，这样就不算是敷衍的回答了吧？”说着，她歪着头，看向正耷拉着眉毛一脸挫败的森田，不自然地笑了下。
“啊，你总算是笑了一下下呢。”森田嘿嘿一笑，摆着手，“别总是板着脸了。啊，走快些吧，要迟到了呢。”
黎奈轻轻地嗯了声，跟在后头，心底却觉得有些涩然。
——昨天睡晚了是真。今早爬不起来是假。相反，她还特地定了每五分钟就响一次的闹钟，唯恐自己来不及，刷牙洗脸、整理衣装的速度慢了，而生生错过了时间。
错过了北川庭到来的时间。
仔细一想，她自己都忍不住觉得可笑。当她昨晚接到电话，听北川庭说会来接她去学校时，一瞬间有种难以言明的紧张让她都不知道该把手脚往何处放，挂了电话，躺在床上，说不出的期待在心底不断翻腾着，便这样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可是，她又不是小孩子。
当听说父亲要来时，又有什么可激动？
心不在焉地踏下最后一级台阶，忽然听到森田嗷的一声惨叫：“下雨了？！”
原本正兀自胡思乱想着的黎奈硬生生刹住了脚步。只是由于惯性，整个人的上身直直往前栽去，她只得拼命挥舞着双手维持住平衡，这才堪堪在内外交接的那节低阶上稳住了身子。湿润潮湿的空气扑鼻而来，呛入咽喉，她不禁剧烈地咳嗽起来。
只是……
“北川同学，你怎么不走了？！”已经冲出去七八米远的森田似乎是诧异于她为何没跟上来，抬手拢在唇边，高声喊道。
黎奈下意识将左手反剪到身后藏好，摇摇头，语速飞快：“没、没事。我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麻烦森田同学帮我和老师请个假。”
说话间，她甚至感觉得到浑身的血液挤压着冲到左肩，顺着血管汩汩流动着经过了臂腕，一阵麻痒过后，手背上原本只是隐隐约约的刺疼感已经开始加剧。
“你没事吧。”森田遮着雨小步跑回来，仔细瞧了瞧她的脸颊，不由大叫，“你的脸色好难看！我送你去保健室！”
“不、不用麻烦了！”黎奈惊慌地后退了一步，眼看着森田被细雨淋湿了的手快要搭上她的肩膀，她奋力挥起右手挡开他，整个人也被那股力道倒推得堪堪跌了好几步，一屁股摔坐在楼梯的台阶上。只是尽管如此，她的左手也依旧紧紧地负在身后，死攥着衣角。
腰间渐渐开始有温热的湿润感渗透而入，让她的心跳越来越剧烈。
感觉到森田疑惑的目光和逼近的脚步，黎奈不禁紧张地咬住了嘴唇，她只能下意识地地顺着阶梯往上挪着身子，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一阵大风刮过，外头的树木都被吹得哗啦啦作响。雨丝随风斜斜飞入楼内，鼻息间萦绕过一丝浅浅的花香气，黎奈下意识闭上眼，只是再睁开时，却看到森田原本明亮有神的双眼蓦然变得灰暗空洞起来，即使他望着的方向是她所在的地方，目光却是涣散开的，根本没有焦距。
“哦，好，我会和老师说的。”僵硬而毫无音调起伏的言语，与方才和她说话时那么开朗的语调迥然不同。森田进之木呆呆地转过身，迈开步子往雨中走去。他的关节仿佛失去了弯曲的能力，每一步都走得机械而笨重。
怎么会这样？森田他……
担心之下，黎奈迅速站起身，两步冲进雨中，淅淅沥沥而下的雨水瞬间沾染上了她的脸颊、脖颈、手背。一连串的尖锐疼痛，仿佛落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之上的并不是雨丝，而是千万根细针。
不行，再这样下去的话……
而就在她犹豫的那一秒钟，森田已经在前方的小道上拐了个弯，眼看着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中，黎奈咬咬牙，立刻折身退回了屋檐下。
一丝丝的疼痛开始撕扯着她的皮肤。她跌跌撞撞地跑到离她最近的售货机，颤抖着手指将一张纸币塞入机器，买了三瓶矿泉水，她甚至顾不上拿剩下的零钱，便踉跄着步伐冲进了盥洗室。
拧开瓶盖，她疯狂地将水从头上往下浇去，干净却冰冷的水滑落下洗去雨迹，看着那些可怖的痕迹一点点褪去，牵扯起敏感的战栗。她颓然扔掉空了的瓶子，又恶狠狠地开始用纸巾使劲擦着手背。
被擦破皮后那种火燎火燎的痛楚算什么，反正……反正也不会比刚才更可怕了。
她永远都忘记不了的，明明只是雨水而已，可自己的皮肤却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灼伤，融化成一个个的血窟窿，顺着纹理一丝丝地爆裂开来，鲜红的血箭又立刻喷射出来，混合着水汽，迷蒙了她的双眼。
就像是一个怪物一样。她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秘密若是被其他人发现，他们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而如此可怕的，鲜血淋漓的场面，她也不想再重演。
失魂落魄地站到了洗手台前，黎奈缓缓抬起视线看着镜子里那个女生狼狈的模样，湿漉漉的深色头发紧贴着脸颊，洁白的校服衬衣上晕染着一大块一大块的淡红色，看上去很是突兀。
她直直地盯着那双熟悉中又夹带着陌生的眼睛——每次，每次只要沾染了一点点雨水，她的眼睛就会开始泛出殷红，尽管这一丝颜色极深极深，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不会看出与原本的玄黑有什么区别，但是……似乎只要湿气更重一些，那抹色彩便会逐渐变得明亮起来，一点点得越发鲜艳。
她神色恍惚地缓缓伸出右手，指尖与镜中倒影连成一道线，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回过神，只是清醒过来后，她却猛然发现有一个暗蓝色的身影站在镜中自己的后头！
——是谁？！
生怕自己苦苦掩藏了一年多的秘密被发现，黎奈屏息警觉回头，左手也飞快地隔着短裙的内侧口袋按住，寒峭透骨的坚硬触觉贴上她的大腿的那一瞬间，身体一凛的同时她却又觉得心底一阵莫名的放松，仿佛平添了一份安全感般定下神来。
她干咽了口唾沫，目光飞快地扫过，将整个盥洗室来来回回瞄了七八遍——只是别说暗蓝色了，她连一星半点带蓝的东西都没瞥到。
黎奈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渗出来的冷汗，细细回想刚才的经过，她觉得自己的神经一定是出问题了——她一直都看着镜子，有人靠近自然能第一眼发现。而且就算是她神经大条没注意到，只要是人，走路总会发出脚步声，怎么可能有人无声无息地凭空出现在她身后？
唉唉，一定是错觉啦！错觉啦！她宽慰着自己，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将先前用过的纸巾扔在抽水马桶中，亲眼看着水流毫不留情地将一切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卷走后，黎奈这才安心地走出了盥洗室，打算趁还没有人回来之前，到教室把早就备好了以防这种情况发生的干净校服换上。
匆匆往楼梯上跑着，她不禁庆幸所有人都已经去参加开学典礼了，不然自己这么浑身湿透地走在校园里，还真是够引人注目的了。
“我正在赶来呢……”懒洋洋的嗓音突兀地在安静走廊里响起，有细小的回声。正拐过楼梯的黎奈心里一惊，赶紧闪身躲在墙后，偷偷探出半个脑袋去看。那声音的主人正背对着她，一个人懒散地靠在墙壁上，口中闲闲地说道，“在找文件呢。唔，东西有点乱，大概还要好一会儿吧。跟迹部说我会尽快赶到的。”
电话里传出哇啦哇啦的声音，聒噪到在这样寂静的走廊上，即使是离开了三四米的黎奈都能听得出其中的气急败坏。只不过，那男生明显不将此当回事，口中随意地敷衍着，微合着眼帘，那副悠闲散漫的模样不见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眠可，女孩子的话，还是沉静些的好。”
那个哇啦哇啦的声音有一秒钟的停顿，随后更甚，只是随着一记“啪”，便戛然而止。
那男生干脆利落地合上手机盖，站直了身子，又满是无可奈何地伸手揉了揉眉心，随后仰着脑袋长叹了一声。
“假期就这么结束了……真是不想开学啊！”
他懒懒伸了个腰，拧了拧指关节，轻声嘀咕道。
微雨之后便是天晴，不知何时，柔和的阳光已渐渐拨开了云日而倾落下，那细碎的光芒逐渐融化在他的眉眼里，晕染开一丝说不清是嘲弄还是温柔的神色。
他略撇着嘴，半晌，眼神忽的微微一动，向黎奈所在的那个方向望去。她心底一紧，连忙往后一躲。
“嗨嗨，不用躲了。”
黎奈身形一顿。
他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笑意，略低，较沉，调子也是恰到好处的缓慢，让人听着心也跟着往下一颤，优雅挑衅得难以言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1-01. 雨天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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