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皇后[无限]》长鲸海

30、第三十章 天空城（11）

　　柏长庭悠然自得地打完一声招呼，缓缓一睁眼，倏地发现自己酝酿了许久的话只有一个机器人能听得进去。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陷在昏迷里，闭着眼睛什么也听不进去。

　　柏长庭与小七四目相对，各自眨了眨眼睛。
　　他看见两个红色的小圆点一闪一闪，忽然觉得眼睛有点疼。

　　他的脚尖在地面用力一点，借着力气旋转身下的办公椅，撇过脸，不再看挤在温郁和陈曦中间的机器人。

　　阖眼休息了一会儿，柏长庭忽然听见一些细细簌簌的声音。他循着声音再次睁开眼。

　　然后就撞上了刚刚清醒过来的温郁。

　　方才那些细微的声音其实是陈曦在挣扎中发出来的，她恢复意识的时间要比温郁早，但后续却一直徘徊在半昏半醒间，像是坠入梦魇般。

　　温郁睁眼之后，无意识一抬眼，入目是陈曦拧着眉，略带痛苦的模样。
　　她无声地张了张嘴，做出一个口型：“......陈曦。”

　　一句话的气息还没完全散尽，温郁遽然听到了两下闷沉的敲打声。
　　温郁并没有立即追着声音的脚步望过去，目光在陈曦脸上继续停留了五秒，她才面无表情地转过脸。

　　现在的环境下，会着急打破气氛的，也只有明明坐在了房间的正中央、却被温郁忽视的柏长庭了。

　　他觉得有些奇怪。
　　温郁分明才清醒过来，意识里大概还没有完全褪去模糊，却用一双半垂的眼睛死死盯着身边还在昏迷的人。
　　这是图个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作为这个房间里唯一一个还算健康的人，这么不引人注目的吗？

　　眼见着温郁又要把视线挪回去了，柏长庭急忙又敲了两下桌子，说：“麻烦往我这边看，我可是把你带到这个房间的人。”

　　温郁闻言，旋即纠正道：“你应该是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绑/架/犯。”

　　没有丝毫犹豫，柏长庭好整以暇地接了句：“你要这么说也没错。”

　　温郁：“......”
　　没辙。
　　她遇到了一个不太要脸的绑/架/犯。

　　温郁保持了一小会儿沉默，转而沉声说：“陈曦怎么还没有醒？你除了把我们带到以外，还用了什么手段？”

　　柏长庭无辜地一摊手，“我真的没有用其他手段。”

　　说完，他从办公椅上站起身，绕过长桌，走到陈曦跟前蹲下，凑近瞧了一眼，“她没什么大事。现在还没醒过来，大概是因为本身的身体素质不太好。”

　　“身体素质不太好？”温郁顺着他的话问道。

　　柏长庭点头说：“你应该知道吧——她和维持系统运行的能量是相连的。她一个人，维护整个系统那么多年，那么多条的生命，她的身体累了也正常。”

　　温郁沉声说：“......我知道。”
　　“所以现在，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清醒过来吗？”

　　柏长庭想了想，说：“不确定，需要做个全身检查。麻烦两位......”
　　话音倏然一顿，他视线往下移动些许，看向仍然亮着小红点眼睛的机器人，继续说：“麻烦三位，跟我去楼下的病房走一趟。”

　　温郁犹豫了顷刻，答应下来。

　　“那走吧。”柏长庭说着，站起身正要往外走。
　　刚一抬脚，他忽然想起一件东西，转身返回办公桌，“抱歉，稍等片刻。”
　　他在满桌的狼藉中翻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拿出来。最后脑袋猛地一灵光，一转身，从办公椅后面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白色封面的书，直接丢给温郁。

　　温郁瞧着他随性的姿态，又瞧了一眼书本飞来的方向。确定柏长庭绝没有丢准地方，也砸不到她身上，于是身体一动不动，等到书本落地响起重重的一声“啪”，这才挪动一下脚步，倾身过去捡起书。

　　书的封面，是她熟悉的设计。
　　书名，也很熟悉。

　　《天堂爱情故事·续集》
　　奇怪的是，“天”字的左下角仍然标有一个小圆圈，里面有一个“上”字。
　　这样看起来，就更像是......《上天堂爱情故事》。

　　耳边，是柏长庭懒散的声音：“喏，这本书送你了。我给你身边那位尊贵的人物做检查，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在这期间，我并不允许你走出第一医院，所以，这本书就给你当作消遣吧。”

　　温郁盯着白底黑字的封面沉思片刻，恍然一抬头，恰好错过了柏长庭嘴角那抹自信的笑意。

　　但是她对着不远处的那张脸，仍然看不舒坦。或许是因为，他刚才那番话听上去不太顺耳。

　　温郁：“柏长庭，你别长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说话还阴阳怪气，你见过哪个尊贵的人会被你算计到昏迷不醒，万一......”

　　“欸！打住。”
　　见温郁的话语还未完，柏长庭当即出声，主动打断她：“我好像有说过，她昏迷的原因不是来源于我，是她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不然你觉得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把你拉进系统。至于我说的尊贵——”

　　他话音一转，继续说：“我也没有说错啊，你应该知道她的代号，黑皇后。皇后还不够尊贵吗？顺带一提，这个名字是我取的，好听吧。”
　　说话间尾音一转，徒增一些欠打的气息。

　　温郁的目光渐渐收紧，转头，低下眉眼看向陈曦。
　　眼中似乎流转着一些柔软的情绪。

　　她迈着静悄悄的脚步走过去，弯下腰，托着陈曦的肩膀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温郁：“尊贵又有什么用呢？她承受的太多，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有，我并不觉得她的昏迷与你无关。陈曦的身体出了问题是因为系统，你建造出天空城，又是为她取代号的人，与这个系统撇不开关系。”

　　柏长庭眨了眨眼，又弯成一个狡黠的弧度，语气却充满无辜，“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是温郁啊，你知道人有时候，总是会身不由已。”

　　温郁想也没想，立刻回复：“身不由已，只是软弱的借口。”

　　“你知道什么......”柏长庭的语调瞬间一落千丈，像是往喉咙里塞了一团粗糙的乌云。
　　他闭上眼，脑海中忽然又出现了那一天的场景——

　　一大片的红色......眼前仿佛被一团新鲜的血气笼罩住了，怎么都逃离不开红色所在的地方。鲜红的血液中，还有灯光闪烁。
　　紧接着响起了连绵不绝的警告声，“嘀——嘀——”
　　柏长庭记得他捂住了耳朵，但是那些警告声又从指缝间溜进了耳道，死死地揪住他，在他脑袋里发出更大、更嘹亮的声音，像是催命符一样。

　　再后来的事情，柏长庭记得有些模糊。
　　只清晰地知道一件事，他真的如了那些催命符的愿，慢慢远离了能够逃出曙光实验室的那条路，选择溺在那片血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