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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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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顾宴风走远,褚朝雨才不解的看向秦南萧:“明日你还要去东宫?”
秦南萧轻笑:“还未来得及与你言说,太子殿下极为看重我对占卜之术的钻研,特意在东宫腾出一处宫殿让我搬进去,小药,你不是不喜待在国公府里?日后我们便住在东宫。”
褚朝雨蹙眉,许久未语。
顾宴风曾与她说过,他不信占卜之术,他只信他自己。
褚朝雨轻叹了声,问:“母亲定是不允的,你去住在东宫还好,我去更为不合适。”
秦南萧也有些为难:“待一会回到府中,先去与母亲言说,探探母亲的态度,母亲若是看到我有进取心,能为东宫做事,说不准就应了。”
褚朝雨不再说话了。
回到国公府时已至寅时,秦南萧让褚朝雨陪着他一起去了秦老夫人院中,恰好此时秦老夫人正在院中接待贵客,神色间皆透着亲切笑语。
国公府的贵客,褚朝雨认得,正是她在皇家寺庙才认下的义母,她没想到义母说会去找她,竟来得这般快,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庆安长公主比褚朝雨他们早到了一刻钟,已将她认下褚朝雨为义女之事与秦老夫人言说,说到最后还极为尊重的问了一句:“夫人觉得如何?”
秦老夫人自是不会驳了长公主的面子,心中只道是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能攀上庆安长公主也是她的福气,自是无异议。
秦南萧本是见有客人在,先不言说要去做东宫做属官之事,又心中思量,如今庆安长公主在这里,他更应该说,不然母亲八成是不同意的。
秦南萧言说了此事,秦老夫人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只推说道:“等你父亲下职回来再商议。”
庆安长公主笑语晏晏,朝褚朝雨伸出手来,笑语道:“如今你是本宫的义女,说来便是太子的表妹,去东宫里住些时日也无甚不可。”
“正好本宫未诞下女儿,瞧着你很是喜欢,在宫里陪陪我也是好的。”
庆安长公主一番话说着,秦老夫人、秦南萧与褚朝雨在一旁听着,各有各的心思与思量,秦老夫人做不了这件事的主,便将话题扯去了别处。
褚朝雨直到回了秋蝶院坐于桌前饮了杯桂花蜜水后,才将今日之事理清了头绪,原来今日引开小蜡,长公主所谓的吃杏子,这一切都是顾宴风安排好的。
他想让她同秦南萧一同去东宫住下,还给她寻了个名正言顺住在那里的缘由。
庆安长公主的义女,太子殿下的表妹,因夫君在东宫做属官深得太子殿下重用而被赐殿宇,带着夫人同住。
或者说顾宴风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在为她谋划。
可他这般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用晚膳时,她与秦南萧心照不宣的都未提及此事,沐浴后秦南萧提出给她上药时,褚朝雨回绝了:“让小蜡来就好。”
秦南萧也没勉强,回了书房继续钻研自己的学问。
她脖颈处结的痂已经褪去了,只是还有一道肉粉色的痕迹,需要继续涂抹药膏才会不留疤痕,小蜡轻柔的给她上药,问她:“小姐为何不想入东宫去住?被长公主认作义女不是应该开心吗?”
褚朝雨与顾宴风的事小蜡并不知情,小蜡是她回到上京后姑母给她安排的贴身丫鬟,小丫头年纪小,与褚朝雨也合得来,能看出她的心思。
“还记得我的紫檀木盒里那串白玉铜铃手链吗?我与东宫太子是旧识,那是他曾送给我的及笄贺礼,也是我和他的定情信物。”
小蜡睁圆了一双眼,手上上药的动作都停了。
“如今我已嫁进国公府,自是不愿再见到他。”
小蜡震惊的咽了咽口水,问道:“那——那太子殿下是个怎样的人?”
褚朝雨抿唇想了想:“是个性情温润,常带笑颜的明朗公子,”她说着,突然顿了顿:“不过,现在应该不是了——”
小蜡见她面色暗下来,明显是不想再说下去,想了想,才说:“小姐既然不想去东宫,可以跟公子坦白你与太子殿下之间的过往,这样公子说不准不但不会让您去东宫,他也不会去了呢。”
小蜡的话说到了褚朝雨心坎上,她心中的郁结正是在此,秦南萧知晓这些旧事,不但没有让她回避,反倒是极其兴奋让她跟着一同去东宫。
她不会去要求他也不去东宫,于秦南萧来说,他热爱的占卜之术能被人看重是极其重要的事,胜过一切,可他不该让她也一同去。
褚朝雨微微叹了声,目光向窗牖外望去,夜色如水,晚风温柔,她不禁思虑起顾宴风将秦南萧召去东宫待了一日究竟与他说了什么?
——
褚朝雨与秦南萧三日后一同搬入了东宫月清殿,这座宫殿离得顾宴风的辰阳殿只隔了一道游廊和一池莲,顾宴风安排进来的宫女极为认真的说:“月清殿是为东宫太子妃准备的寝殿,所以离殿下的辰阳殿极近。”
褚朝雨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巧儿,以后就留在这里侍奉夫人。”
褚朝雨颔首浅笑:“我有些累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巧儿人生的灵巧,闻言笑道:“夫人好生歇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们,太子殿下说一定要将您侍奉好了。”
褚朝雨本已挪步向内殿行去,听到巧儿的后半句又停了步子,轻声问:“太子殿下还说什么了?”
巧儿想了想:“除了让奴婢们好生侍奉着外,也没其他了。”
褚朝雨轻叹了声。
她一觉歇到了酉时,恍惚间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哪,在床榻上翻了几个身后才唤小蜡:“公子呢,去哪儿了?”
小蜡给她挂起床帐,轻声道:“公子适才回了殿中,不过又被人唤了出去,还让我嘱咐小姐今日搬来东宫,您须得去太子殿下那里见礼呢。”
褚朝雨问:“他不与我同去吗?”
“公子说如今您是庆安长公主的义女,单独去拜见太子殿下并不会有违礼制,让您一人去呢。”
褚朝雨默了片刻:“给我洗漱更衣吧。”
——
褚朝雨来到辰阳殿外时,辰阳殿守卫的人似乎都视她于无物,她便径直行进了殿内,内侍陈公公认得她,忙上前笑脸相迎:“夫人,殿下正等着您呢。”
褚朝雨秀眉微蹙,等着她?
她步子轻缓,辰阳殿内也一片静寂,褚朝雨除了能感觉到透过窗牖吹进来的风外再感觉不到其他,仿若这是座空殿。
又行了几步,穿过一道竹石屏风后,她看到了顾宴风。
他正坐于桌案前,双臂摊开姿态悠闲的倚在软椅上,却是一副很疲惫的模样,时不时的蹙下眉头,又像是被烦心事所扰。
褚朝雨只觉得,闭上眼睛的顾宴风倒有些她记忆中的模样,温润而亲切,她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不过片刻,顾宴风睁开了眼,那深井无波的眼眸里有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褚朝雨屈身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顾宴风看了她一眼,抬起修长的指轻揉了下太阳穴,似是漫不经心的问了句:“用晚膳了吗?”
“还没。”
顾宴风起身,目光温和的又看了她一眼:“陪孤用膳。”
褚朝雨本能的回他:“殿下,这不合礼制。”
顾宴风笑了,走至她身前盯着她,他生的高大,微微俯身凑的她极近,压低了嗓音:“你现在不止是臣妻,也是——孤的表妹。”
他尾音压的重且慢。
“孤的表妹陪孤用膳,如何不合礼制了?”
褚朝雨:……
一场晚膳下来,顾宴风没用几口饭菜,目光全在褚朝雨身上了,只是看着她,也不言语,于褚朝雨来说,这哪是用膳,分明是上刑。
起初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打算着与顾宴风说她休息了好几个时辰还没有胃口,可想了想,还是继续用膳了,只当顾宴风是个透明的。
她放下长筷,拿丝帕拭了下嘴角,抬眸看向他:“殿下,我用好了。”
顾宴风瞧她瞧的有些出神,闻言思绪收回,轻咳了声:“你的喜好还和从前一样。”
他目光深沉的看着她说:“看来时间也没改变什么。”
褚朝雨手中丝帕被她攥紧,思绪繁杂的咽了咽口水,桌上的饭菜合她胃口的她确实都夹了,也是为了在顾宴风面前显得从容一些。
倒是没想到他一直盯着她瞧是在想这些。
褚朝雨只垂眸不语,她已经用好了晚膳,顾宴风却不接她的话。
殿内寂静无声,褚朝雨有些无奈,怔怔的出了神,顾宴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吃。
心绪总是流转的极为光速,一时间,反倒有种岁月静谧的平和气息,褚朝雨愣愣的出着神,殿内明亮烛火衬的她肌肤似雪,眉目间有着超尘脱俗的灵动。
像只雾气迷蒙间行出的灵动麋鹿。
顾宴风手中的筷子与玉盘相撞发出‘叮叮’的清脆响声,他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句:“你阿娘怎么死的?”
褚朝雨猛然回过神来。
他知道阿娘去世了,那她的一切顾宴风定是都知晓了,褚朝雨皱了皱眉,轻声答:“阿娘身体本来就虚弱,不小心染上了疫病,没挺过来。”
顾宴风轻轻咀嚼着口中食物,轻缓的咽下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她:“以你的家世遭遇嫁进普通世家都不易,为何嫁进了国公府?”
顾宴风问这话时神色严肃,颇有威压,如同审问诏狱的犯人,褚朝雨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
顾宴风等不到她的回话却也不恼,又自顾自的说:“不对,你姑母是祁将军府的夫人,嫁个普通世家也有人愿意娶你。”
褚朝雨:……
“殿下都查明白了。”
何须再来如此贬低质问。
顾宴风知她心中起了愠意,轻笑了声,修长指节拿起一旁的杯盏轻抿了口茶:“也有未查明白的。”
殿内又一阵沉默。
顾宴风抬了抬手,陈公公疾步行进来,立在褚朝雨身侧,双手拖着的梨木托盘上赫然摆放着一枚白兰色玉珏,晶莹剔透,犹如一滩清泉水般细腻,仔细去瞧能发现上面雕刻着的精细云纹,皇家之标志,权利之物。
褚朝雨没接,目光看向顾宴风。
顾宴风修长的指摩挲着青玉盏,悠悠闲闲,他似是很随意道:“国公府不许你去大理寺狱,日后你既住在了东宫,拿着这枚玉珏,随意出入宫门。”
褚朝雨思忖了许久,这次没有与顾宴风客气,接过了陈公公递来的玉珏。
她确实已有许久未去看过父亲了。
“谢殿下——”
褚朝雨话音未落,就被顾宴风抬手打断:“别急着谢。”
褚朝雨从他的神色中感觉到了不安。
顾宴风极为随意道:“今夜——留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