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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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刹扮了男装，自然也伪造了声音，这话喊得极有气势，方才还在倒吸凉气的一众宾客此时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整个明月楼陡然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不少或探究或新奇的眼神朝九刹投来。
萧世子所出手只是令众人惊讶而已，毕竟那可是临安城出了名的纨绔，向来目中无人，出一百两银子见花魁一面这事，放在他身上倒也不算特别奇怪。
但九刹就令人惊吓了。
惊的是她的出手，吓的是她这般行事便是公然挑衅萧世子，这人胆子属实是大了些。
众人观其大约是外地来此的商人，应当是想在年末赶着入临安城这等繁华之地做买卖，心里便不免有些叹息——这得罪了萧阳，日后的生意可不好做了。
九刹对落在她身上的数道灼人目光毫不在意，只凤眸含威，俯视楼下老鸨，沉声道：“五百两，够不够？”
她是商贾的装扮，扫下来的那一眼，却莫名让老鸨后背一阵发凉，像是高位者冷酷而沉重的威严，如山压在人身上。
这让老鸨想到了六年前的一个人。
她吞了吞唾沫，眼珠子不安地往三楼的方向瞟，就算她再想将五百两银子收入囊中，也不敢得罪萧阳。
“哈哈哈哈哈……”
萧阳爆发出一阵突兀的笑声，带着几分玩味与不屑。
“敢跟本世子作对的，少。本世子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说罢，自三楼传来脚步声，宁戈皱着眉挡在九刹前面。
锦靴，佩玉，油亮火红的狐裘，萧阳眉毛高高挑起，视线傲慢从九刹和宁戈身上扫过，讥讽笑道：“原来是外地来的商人。”
九刹抱臂冷道：“商人怎么了？此处是明月楼，本就是花钱买乐的地方，既然都想见花魁，那出价便是了。”
萧阳将视线缓缓定在九刹身上，像攫取住猎物的毒蛇，冷哼一声：“六百两。”
九刹道：“一千两。”
宁戈皱眉沉下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宾客们再次发出倒抽气声，腊月的寒凉在明月楼每一处弥漫着，转而又成为了盛夏的嘈杂喧嚣。
那可是一千两啊，若只是为了见花魁一面而出手如此，实在费解。但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个目的了——找萧阳的不痛快。
可谁会无端找萧阳的不快呢？
其实九刹并非想和这所谓的世子起冲突，但柳婉月如今到了命簿记载的节点了，而她露面的次数又少，恰好谢衍也在场，此次便极有可能是一关键点。
所谓渡劫，渡的是关键点的劫难。
两百年来，九刹共帮助过八位仙人渡劫，每个关键点无一例外都有扰乱原定命格的事物存在，九刹并不希望萧阳扰乱柳婉月的命格。
萧阳的视线定在她身上，眸中燃烧起怒意，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一千五百两！”
此时的对峙已经不再是为了花魁了。
九刹皱起眉，这萧阳是个麻烦。
可她是鬼王，是统御万鬼的一界之主，那些恶鬼在她手底下都不敢造次，何谈萧阳？
便道：“一万两。”
明月楼瞬间如滚烫的油锅，炸溅出一圈圈议论的油泡。
底下打着算盘的老鸨心里咯噔一下，暗暗期望九刹将价叫高些，竟觉得得罪萧阳也没什么。
恰在此时，屏风后传出一道若莺啼婉转的声音，在嘈杂的议论声中宛如鹤立鸡群，格格不入。
“够了，我今日不见客。”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唏嘘声——这花魁好大的架子！
虽然明月楼的规矩是今日花魁不能露面，但规矩毕竟是活的，只要有人出价足够，亦未尝不可。
老鸨瞪圆了眼望向屏风，惊怒交错，因她这句话不知要得罪多少贵人，不知要损失多少收入。
但她很快敛住神色，赔笑道：“两位贵人不必争执了，免得伤了和气，我们明月楼向来尊重姑娘们的选择，既然是婉月姑娘不愿见客，我们断然不会逼迫……若贵人们实在想见婉月姑娘一面，不如耐心等候至上元盛会。”
既然是柳婉月的意愿，那今日断是没戏了。
命簿在九刹识海中道：“也许今日并非节点？”
九刹微微沉吟：“有可能。”
“你等着。”
萧阳没好气冷哼一声，眼神如刀恶狠狠剜了九刹一眼，方迈着阔步走了。
宁戈狭长的眼眸中蕴起风雪，周身陡然升腾而起锋利刺骨的冷意，却骤地被九刹按住。
九刹冲他笑道：“小徒弟，花魁是看不成了，咱们去喝酒。”
宁戈的气息柔和下来，低低应道：“嗯。”
明月楼今日这出好戏便到了头，宾客们本就是为柳婉月蜂拥而来，看够了热闹便都散去了。
九刹一边走着，只见谢衍和李胤并排走在不远处，便留了心听他二人交谈。
李胤悠悠摇着扇子，笑道：“谢兄啊，今日倒是精彩得紧，不枉你来一趟。”
谢衍没有说话。
“谢兄以为这花魁如何？”
九刹跟在他们后边，听到此言，下意识凑近了几步。
谢衍面不改色，淡道：“琴不错。”
除此三字，便再无话。
“能得你不错二字，那便是真不错了。不过这花魁啊，敢拂了萧阳的面子，倒是个非常之人。”李胤将白玉骨扇子啪的一合，意味深长看了眼谢衍，“你除了在书斋里教书，也应当多走动走动才是，缘分可不是一个人闷在书斋里就能有的。”
谢衍无波若井的眼眸望过去，平静问道：“李小侯爷几时定亲？”
李胤被噎了噎，转而打开扇子大笑几声，道：“这些年过去，谢兄当真是一点未变啊……”
纵九刹用了几分灵力听他二人对话，也已跟着他们走了许久，只觉身边宁戈的气息像是潺潺轻缓流动的溪水被冻结，一点点凉下来。
九刹不解：“怎么了？”
宁戈垂眸不答，清隽的面上似蒙着一层雾。
九刹度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便一摆手对宁戈道：“走吧，我们去酒楼。”
“好。”宁戈抬眼，面上阴霾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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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除了明月楼最为有名，还有一翠云酒楼颇得人称赞。
酒饭飘香，宾客满坐，觥筹交错，吆喝声此起彼伏。
九刹二人自然是点了最好的包间。细细的窗棂将阳光分成一缕缕洒进来，照在窗台下的瓷瓶上，莹莹生光。
九刹拉过凳子，笑着朝宁戈招手：“小徒弟，来，咱这趟出山，定要将这好酒好菜都尝个遍才是。”
宁戈一边坐下一边问道：“师父，我们此行到底是为何？”
九刹说有事要办，可如今看上去倒悠闲得很，方才还跟了谢衍一路……
“凑机缘。”九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漫不经心捏着酒壶倒酒，除此之外便再没话语。
宁戈刚想继续说什么，就见光影变换，一束光洒在她面上，她琥珀般的眸子泛出浅浅光泽，像是霞光下纯澈湖面泛起的粼粼波光。
宁戈的话语便被堵了下去。
翠云酒楼饭菜美味名不虚传，九刹正吃着，就听见外边传来沉闷的响声，一干人正上楼而来。
“……给本世子查，那两人到底什么来头！查到了就给本世子打……”
是萧阳。
听上去颇为愤怒怨恨。
包间的大门敞开着，萧阳若从此处经过定会见到她二人。
宁戈看了眼九刹，似在问她的意思。
九刹望向门外，冷笑道：“宁戈，我何时教过你藏着躲着了？”
在明月楼是顾及着柳婉月的命格，此时倒不必了。
“是。”宁戈下意识起身站在九刹前面。
九刹高声慢悠悠道：“本大爷就在此处。”
黑檀木制的大门外出现几个奴仆打扮的汉子，却比一般奴仆穿得好不少，个个身材魁梧，横眉怒目，光是魁梧身躯落下来的阴影就足以让人骇极。
原来萧阳本来是要带着奴仆在此酒楼用饭，交代他们寻九刹的麻烦，不料竟就如此碰上了。
宁戈颀长清瘦的身影在魁梧壮汉的衬托下显得单薄无比，但锐利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仿若泛着寒光的剑刃，若要冒犯，便会落得鲜血淋漓的下场。
萧阳从奴仆身后走出，恨恨盯着九刹：“你可知得罪本世子是什么下场？”
九刹继续吃着，好似他这个人不存在。
识海中，命簿轻轻道：“萧阳此人行事，一半是真一半是装的。毕竟是睿王的嫡长子，若是正经做事反而不好。”
九刹冷哼一声：“管他是不是装的。”
寂静得瘆人的包厢内，只听得九刹手中筷子碰到碗盘以及咀嚼的细细声响，尤其突兀，令人头皮发麻。
“给我打！”
萧阳一声令下，那几个汉子抡起袖子便要进包厢，宁戈眼眸一寒，刚欲提步，只见九刹手腕翻转，旋即破空一声，木筷如箭飞出，干脆凌厉地斜斜刺入深厚的地板，恰好定在一汉子脚边。
九刹啧了一声，颇为惋惜地看着手中余下的一根筷子。
几个壮汉眼见九刹随手一扔的木筷都能将地板凿出个洞，不由骇了，面面相觑，止步不前。
九刹将筷子放下，终于将眼神放在萧阳身上，“萧世子，真要和我打？”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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