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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申煜月:怎么都和我认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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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我吗?我现在在JYP。”
窗外的世界车水马龙,门口不断传来人来人往的声音,郑号锡的声音很轻,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抠着桌布的手指也被收了回来。
“本来……”
亚洲人的瞳孔本身非纯黑的更多,近期是难得的好天气,郑号锡静静地盯着申煜月,那双棕色的瞳孔在细碎的光芒下像是被镀了层金边,不可知的情绪在其中流动,偶尔泄露出半分不忍都显得他难过得温吞。
“也应该有你的。”
郑号锡和申煜月待的舞团实力本就不俗,更别说有他们两个活招牌,除开吸引那些新加入的新人,自然也有许多星探盯梢,申煜月本人都没少收到过各大公司的名片,可他自己拒绝过多次,坚持待在舞团,郑号锡也因此继续留在那儿。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没有站上那个舞台的欲望的。
更遑论有着人人都是练习生这种说法的韩国。
从申煜月离开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加入舞团,又有人从那里退出,好不容易磨合的队伍被不断打散重组,睁眼闭眼都是面对着想将他们作为跳板的谋算,团里的气氛一再拉紧,仿佛膨胀到极致的气球,只需一点小小的外力刺激便会炸得四分五裂。
其实郑号锡不是第一个受不了的。
最先受不了的反而是平时叫得最大声的朴旻俊,也是在申煜月离开当天和他吵架的哥哥。
内部成员带着几名实力强劲的新人集体跳到娱乐公司再次重创岌岌可危的团队,而这次郑号锡又没躲过声讨。
因为他是距离最近的。
和申煜月离开时一样,就如团队里的质问,他们离开时难道没和他说吗?
但事实就是如此,没有一个人和他说过。
郑号锡的性格大部分时间是温和的,除开面对申煜月这个团里的禁词。
他深信申煜月有不得不离开舞团的理由,面对大多数人忘恩负义的言论却还是不得不回避,他开始减少自己出现在团队里的时间,将越来越多的时间投入到朋友们打听的舞团。
就这么相安无事的直到他听到一群新人的抱怨。
“本来是听说这个团很强才来的,怎么这么垃圾啊,笑死人了,就这还在地下混。”
“你们不觉得郑号锡最近很不对吗?”
“我听说他在找申煜月,哈哈哈哈哈哈人家说不定早就在哪个公司等着飞黄腾达了。”
“他不会也要跑吧?”
“郑成均呢?”
“早走了,人家就是冲着申煜月来的,也不知道那谁怎么想的,拿这个骗人来。”
幼稚的约定早已在第一个打破的人那里不复存在,培训新人,安抚老人,他们撑的比想象得还要艰难,望着几乎大换血的成员,郑号锡忽然觉得自己坚持有点可笑。
其实没有什么值得他生气的。
郑号锡做过努力,他努力深呼吸,努力攥紧颤抖的拳头,努力试图压下那股莫名的怒气,努力告诉自己这些人压根就连申煜月的一面都没见过。
但就算如此……
连一面都没见过的人都能随意编排他,这不是更令人觉得生气吗?
他不应该局限于此。
这一直是郑号锡的想法。
会跳舞的月,会发光的月,是自愿留在地面上的,就算回到天上,那也是申煜月的选择,没有任何人可以对他当时的处境做指摘。
郑号锡想,
他也不应该止步于此。
“JYP昨天邀请了我。”
讨论声随着脚步的靠近戛然而止,郑号锡站在或坐或躺的成员中间,泰然自若的看向其中几个默不作声的少年,微微笑道。
“要去吗?你们。”
自此,舞团彻底解散。
就算做了和朴旻俊一样的事,郑号锡却并不为此愧疚,他很庆幸当时拉着几个人一起投入JYP,因为在公司里见识的世界,是他当时所不能触及的另一面。
如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郑号锡在那里以一种旁人无法想象的速度汲取着他需要的养分快速成长,练习生的身份好似不能改变他对舞蹈的热爱。
舞蹈仍旧是郑号锡的个人名片。
“算是和成员们一起进去了吧。”
虽然也有几个因为受不了过于激烈的竞争氛围退了。
郑号锡皱了皱眉,想起公司里每个人都像是隔着一层膜的相处方式心下又有些黯然,看着申煜月更觉遗憾。
“拿了人气奖的时候还有点不真实。”
不过好在郑号锡调节自己的办法不错,现在面对申煜月不像刚开始那样激动,已经平静了下来。
“你的联络方式换了吗?”
[统儿……?]
A1沉默的调出游戏邮箱。
果不其然,在去年年底前郑号锡还保持着每天两通电话的记录,在今年像是等着累积似的,放假那几天尤为多,有的时候三个,有的时候五个,还有一些语音信息,申煜月点开记录,大部分都已经显示过期不能听了,只有最近这两个月的还存在记录里。
[……这也太。]
申煜月欲言又止。
有点感动,但不多。
因为经历这些的都是游戏主人公,可此刻看着那一条条聊天记录,又很难不说有被嗨比的操作温暖到。
不管如何,接收到的都是现在的他。
“换了。”
于是他果断选择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不然不行啊,难道要对着郑号锡的脸说我知道你发了,就是不回你信息吗?
……这不是比不联络更伤人?
“那我们之后联系吧,你应该还要忙。”
“好。”
*09*
在彼此互相留下联系方式之后,郑号锡就以有事为由急匆匆地离开了餐馆。
熟人走了,申煜月也没什么心情面对那些明里暗里看他的客人,紧赶慢赶的收拾完手里的活计,按照约定等在了他和闵玧其下班必经之路的路口。
“还习惯吗?”
热腾腾的紫菜包饭还冒着湿气,闵玧其打开塑料袋取出一个塞进申煜月手里,看着他吃,笑得满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闵玧其开始对投喂申煜月上瘾,少年吃东西总是习惯咬上一口存在嘴里慢慢咀嚼,又格外真诚地注视着手里剩下的食物,仿佛是什么赐下的珍宝。
闵玧其想,这种就像是路边遇到了小动物的感觉吧?
不停下来不行,不抚摸不行。
申煜月是细软发质,闵玧其喜欢趁他不说话手掌一张呼噜过去,滑溜的触感会从指缝窜过,像是某种小动物的毛发。
脸上的笑容因为他的乖巧更盛,闵玧其扯着嘴角不受控制的连牙龈都笑了出来。
“有这么好吃吗?”
紫菜包饭是闵玧其趁着下班借了店里的微波炉热的,本来想着中午胡乱填填肚子,但注视着乖乖等在红绿灯边的申煜月,他还是没能控制那股冲动。
他们煜月啊,好像有让人心软的魔力。
申煜月此时还在和紫菜包饭做斗争,他倒不是不想一口吞下饭和馅,无奈嘴巴实在不给力,张到极限也只能含含糊糊的咬下一点像是边角料的饭团,还要时刻注意着米粒不要从他的嘴里逃出。
吃得申煜月有点累。
所以闵玧其问完问题,申煜月立刻叹了一口气。
“呼——”
闵玧其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跟着申煜月的叹气皱起了眉,但还没等他更进一步询问,申煜月就已经熟练从手中拎着的包里掏出饮料咕嘟咕嘟灌了自己几口。
“别皱眉,只是有点噎。”
申煜月看向闵玧其苦巴巴的脸不由觉得好笑,这哥……最近是不是太紧张他了?
好像从那天回来开始,闵玧其就对申煜月有些过分关注。
不是说以前就不关注了,而是在那之后,看他更是到了一种频繁得能够引起他人疑惑的程度,就连金南俊都好几次来问他。
“你和玧其哥怎么了?”
好似被人抓住把柄的猫。
申煜月能看得出来有些时候闵玧其是想躲着他的,可能又因为自己强大的自尊心不允许做出类似逃避的举动,逼着自己适应在他面前软弱。
颇有一股破罐破摔的味道。
吃饱又灌了半瓶汽水,胃里涨得厉害,申煜月捂着嘴生怕自己打出个绵长到尴尬的嗝,只是闷闷的小声道。
“玧其哥不是还要去学校吗?”
“请假了。”
极其自然的接过申煜月拎着晃晃悠悠的包,再换进另一只手,闵玧其伸手抓人的方式带着他独有的味道。
他先是蹭过申煜月细瘦的腕,见他没有明显抗拒的意思,才略带犹豫的拢了点指尖在掌心里,在这种时候,如果申煜月还没有抽回手,他才会将整只手附在他的手背上。
惹得申煜月几次抬头看他,却只看见这哥抿紧的嘴。
“真的没事?”
闵玧其还是不放心,回想起他陪申煜月面试时那位长得不太和善的老板,一时心间又被各种毫无根据的担忧充斥。
“老板怎么样?”
申煜月这回是真笑了。
怎么说呢?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前作的Suga。
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25岁定律,男人关心他的话语总是带着成人的游刃有余,在申煜月为某些成员惹出的乱子抓狂的时候,最为坦诚的就是他,用他的话说,就是在一句话的时间里,要么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要么第一时间能让他安下心。
果决又干脆。
可谁能想到原来他之前这么拧巴?
实在不忍看闵玧其这番纠结隐忍的模样,申煜月清了清嗓子,确认自己不会真的打嗝后,才拽了拽他俩相握的手。
“玧其哥?”
闵玧其快速偏头,想也没想地做出迁就的动作。
“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闵玧其满脸都是话语里未尽的意思,他本想揭过这个话题的,既然申煜月没回答,在最开始也没和他提过,必然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闵玧其就没拿申煜月当做一般的弟弟,不论是环境使然,还是误会使然,都不允许他忽视当时拉着自己逃跑的少年有着与年纪完全不符合的眼神。
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
时至今日闵玧其仍旧会为此震撼。
借着浓重的夜色,他在刺骨的寒风中奔跑,一眨不眨的窥视着少年不时回望的双眼。
他在其中看到了大海。
平静到死寂的海面,忽然乍起的清凌波澜毫不留情地搅碎孤岛,而后静静的拥抱着一束从天边摔得粉碎的月光。
孤独恰似滚落的星星,暗合着他眼底的光亮,连成一片巨大的脉络。
他看起来如此悲伤,
他像是要被溺毙了。
闵玧其在那一瞬间不合时宜的想到自己,他想了很多,像是刻意放空自己,又忽然想起上学时看的书,不知怎的想起了聂鲁达。
我是住在海港并爱你的人,孤寂借梦和沉默穿过,囚禁在海与哀伤之间。
——《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
他被书名所吸引,粗略翻开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这句话。
他知道,
申煜月有着和闵玧其对等的灵魂。
但是,他有着同痛苦相对称的清澈,与绝望相均衡的坚韧。
“煜月,真的不和我一起吗?”
“不要,我知道之前一直都是玧其哥在照顾我,哪有这样上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