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穿五年后我回来了》闲倚胡床

11、第十一章

　　棠卿抬头往上望了望，此时乌木翠色的叶子也被夕阳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显而易见地，夜晚又要来临了。

　　这是棠卿和晏敬时进入苍竞山的第五天。

　　五天以来，两人向着东方一路向前，走过了无数相似的树林，但这片山脉仿佛永无尽头一般，走不出去。

　　永无尽头的还有漫山遍野的浊气。走在其中，仿佛被其包裹着，入眼皆是灰暗，遇不到任何人，也没什么其他的声音。倘若不是还有晏敬时结伴而行，棠卿觉得此刻不死，怕是也要疯了。

　　更加糟糕的是身体上的变化，相较于第一天，现如今棠卿能明显感觉到，在行走同样路程的情况下，整个人会变得疲劳很多，他们两人每日休息的时间也被迫变得越来越多。

　　这着实不是一个好兆头。

　　倘若何时所带的丹药消耗殆尽，何时便是他们的死期。而这一天，不会太遥远了。

　　“累了么？”晏敬时眼见棠卿扶着棵树发呆，开口问道：“需要休息一下么？”

　　“没有。”棠卿摇摇头，“趁着天还没黑透，我们再往前走走吧。”

　　棠卿正说着话，突然便感觉脸颊上一凉，伸手一摸，指尖上带着亮晶晶的一滴，竟然是雨水。

　　“不会吧。”棠卿叹了一口气，说道：“竟然下雨了，刚刚不还夕阳西下，天色正好的么？”

　　“山中天气多变。”晏敬时撑起雨伞，“快过来，别淋着了。”

　　棠卿快步走到伞下，一边走一边祈祷：“屋偏逢连夜雨，可千万千万不要下大了，不然躲得地方都没有。”

　　“现在我们连‘漏屋’也没有。”晏敬时把棠卿往里面揽了揽。

　　天空开始变得灰暗起来，上天好像是听见了棠卿的祈祷——

　　所以雨越下越大。

　　原本是细细的雨丝，现下已经是瓢泼而下，站在伞下都能听见雨滴一颗颗打在伞骨上面的声音。天边甚至还“轰隆隆”地打起了惊雷，看这样子，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

　　两个人挑了一颗枝繁叶茂的乌木躲雨，陷入一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尴尬境地——他们本就去无可去，留在原地也只能淋雨。

　　正犹豫着去往何方，棠卿突然觉得脚下的泥土变得松软起来，整个人在微微往下陷，往前看，斜坡上的一些石头被冲刷出了原有的样貌，甚至有一些碎石块正在往下滚落。

　　她心中警铃大作——此地不可再留。

　　雨再这样下下去，此地或是落下滚石，或是泥土掩盖，哪一种对他们而言，都是致命的。

　　棠卿当机立断地开口：“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雨水如注，此时此刻雨伞已经没什么太大作用，棠卿和晏敬时收了伞，重新带上帽子，在暴雨的林中小心且缓慢地往地势较高的地方走去。

　　就这样走了两个时辰。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雨水也渐渐地小了，淅淅沥沥地下着，穿过枝叶打在他们的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感觉。

　　但棠卿也不在乎了。

　　此刻她全身已经差不多全部湿透，头发一缕一缕地黏在脸上，发梢滴着水，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脚底下粘着厚厚的泥土，走起路来都比平常费劲许多，实在是太过狼狈。

　　棠卿转过头，晏敬时也没有比她好多少，黑色的外袍不断地往下滴着水，看见平日里纤尘不染的师兄也有这种时候，她不由得笑出了声。

　　晏敬时却开口催促：“别笑了，快把衣服烘干，小心着凉。”

　　棠卿随意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此刻便是再珍惜灵力，也不得不运用它烘干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她废了些力气才解下和衣服黏在一起的黑袍，正要运气施法，却看见腰间的玉佩一闪一闪地亮着光。

　　棠卿此刻也顾不得别的了，又惊又喜地喊道：“师兄，你快看！”说着，一手解下腰间的玉佩。

　　晏敬时接过玉佩仔细端详，光亮是从玉佩内部散发的，在漆黑的夜间，好像萤火虫一般闪着莹莹的光芒。

　　一连五天毫无收获，此时此刻的任何变数都是他们走出这片山脉的可能。

　　“这不是师父的玉佩么？”棠卿有点激动地问道；“师父他有没有和你说些别的？”

　　“没有。”晏敬时摇了摇头，开口回答：“师父他自己应该也不知道会是如此。”

　　棠卿歪头想了想，才开口：“前几天这玉佩明明没有任何变化，可我们到了此处，便开始闪烁，那是不是说明，此地和其他地方并不相同。师兄，你说，这玉佩是不是在给我们指路？”

　　没等晏敬时回应，棠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拿起玉佩，迅速地跑开，在东南西北的几个方向都前行了一段距离。

　　晏敬时站在原地，看着一下子就跑出去好远的棠卿，开口提醒道：“衣服。”

　　“已经烘干了！”声音从林子里传过来。

　　棠卿其实没有走得太远，黑暗中的光亮很好辨别，她很快就发现了各个方向玉佩亮光的不同。

　　晏敬时眼见棠卿举着玉佩来来回回地穿梭，试验了几次，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虽然有些疲惫，却又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

　　棠卿的声音似乎都轻快了一些：“师兄，我试过了，这玉佩真的是在给我们指路，我们往东南方走，玉佩就会变得更亮一些。”

　　晏敬时没什么意见，当机立断：“那我们走吧。”

　　又一次的踏上未知的前行，不同的是，这次两人没有仅凭着一个“缥缈的”天意出发。

　　再微弱的希望也是希望。

　　棠卿把玉佩托在手里，一边走，一边开口问道：“师兄，你说，师父是不是知道玉佩会帮我们，所以才给你的？”

　　晏敬时轻轻敲了一下棠卿的脑袋，揶揄道：“师父若是知道，早就得道成仙了。”

　　棠卿笑道：“也说不定呢。”

　　“放心吧，师父最喜欢你，得道成仙也不会忘了你的。”晏敬时又说。

　　棠卿一副认可的样子，“那是自然。”

　　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说话，没留意间已经走出去好远，他们依照玉佩的指示，走过树林，来到了一块平地之上，入眼的风景终于有了一些变化。

　　然而此时，玉佩已经从先前微弱的闪光，变成此刻的玲珑剔透，那翠绿仿佛要冲破玉佩，透到茫茫的夜色之中。

　　“看那。”棠卿向远处张望，伸手指了指前方，“那是不是有间屋子。”

　　屋子在黑气中隐隐地露出了一个轮廓，两个人快步上前，离得近了，才看清全貌。

　　原来是一座庙。

　　这庙应该是从前山中并非浊气弥散之时，上山打猎之人所建，猎户祈求山神保佑，便合资在山中修建一座庙宇，此事并不少见。

　　现如今，庙宇年久失修，破破烂烂的，左边的窗户缺了一半，屋顶上的瓦片也破了不少，甚至连矮墙都塌了一半。那庙宇的木门也是腐朽不堪，仿佛碰一下就会破掉。

　　棠卿走上前，做好准备想要伸手推门，却被晏敬时挡了一下，他上前一步，率先推了门。

　　“砰——”只见那半扇门受不住一推，整个门向内倒下，砸在地上发出巨响，带起来一阵尘土。

　　庙里面黑乎乎的，棠卿拿着此时已经可以充当烛台的亮光玉佩，小心翼翼地迈步进入其中。

　　一进入屋内，棠卿就感觉这几天以来，连日的呼吸滞涩之感猛然间消失不见，身心上下说不出的舒畅，疲惫感也消除了一些。

　　晏敬时也感觉到了变化，开口说道：“应该是有人用什么特殊方法，阻隔了浊气。”

　　此地果然另有玄机。

　　就算没有别的线索，在这荒山野岭的，能够找到一座庙，也能帮助他们撑得更久一些。若是再遇到刚刚那种暴雨倾盆的天气，也不至于无处躲避。

　　从两人一进入庙中，玉佩就变得越发明亮，已经能把整个庙都照得清清楚楚。

　　庙宇内部也是一片混乱，用断壁残垣来形容也不为过，正中间供奉了一个神像，亦有一些破损，神像下的蒲团是应该草编的，此时也是一缕一缕地散开，看不出原有的形状。

　　明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

　　晏敬时在墙面上敲敲打打，似乎在寻找什么暗门。

　　棠卿也四下找着线索，首先把注意力放到了庙宇供奉的神像上，待她看清神像的样子，心底生出了“果然如此”的想法。

　　庙宇的正中间供奉着的，是和万书塔内部一模一样的塑像——堕神连沉。

　　就凭此地居民对于连沉乃至陆寒衣狂热的信奉，棠卿在进入前就隐隐猜到，这里供奉的定然不是什么山神，更不可能是其他神仙。

　　或许是玉佩和造像有什么关系呢？

　　棠卿摸了摸下巴，开口道：“我觉得，这座神像极有可能就是关键所——”

　　“轰隆隆——”打断棠卿的是一阵石门开启的声音，晏敬时站在黑洞洞的石门门口，朝里面指了指，“应该是这。”

　　这也太快了些。

　　“咳咳……”棠卿又撩了一下头发掩饰尴尬，大步走过去，这一次没让晏敬时如愿，她飞快地侧过身子，抢先走了进去。

　　石门的后边是一道楼梯，不知道通往哪里。棠卿召出踏风，大着胆子走了下去，晏敬时也在后面跟上。

　　等到两个人全部入内，石门像是有感应似的，又一次“轰隆隆”地迅速合上了。

　　室内又归于一片安静，此时没了退路，棠卿反而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一路走到最底层，视野便一下子开阔了许多。

　　此处是一个密室，四下无窗，正中间一个台子，台子上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也散发着光。

　　手中玉佩和台子上的物品像是两相呼应一般，靠得越近就愈发明亮，此时甚至已经开始有些刺眼。

　　台子下边七横八竖地躺着几幅白骨，有的相互纠缠，有的被独自丢在角落。

　　画面有点说不出的诡异。

　　棠卿皱了皱眉头，停下脚步，没有继续走。但是玉佩却像是催促她一般，加快了闪烁。

　　“这是……叫我过去的意思么？”棠卿忍不住自言自语。

　　此时此地，除了过去，他们也别无需选择。

　　晏敬时握住棠卿的手，“去吧，都已经到这里了，总要试一试。”

　　棠卿绕开脚下的白骨向前，走得近了，才看清台子上的物品原来是一只镯子。这镯子和玉佩的材质应该是一种，质地通透，华贵精美，看起来就十分贵重。

　　“师父也从没给我们讲过玉佩的来历。”棠卿开口道：“或许和这镯子有什么渊源。”

　　棠卿细细地看着镯子，那镯子还在亮着，只是没由来得，她渐渐觉得这光线变得很柔和，十分吸引人，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

　　被这光芒笼罩，就好像所有烦恼都会消失。

　　“别碰！”晏敬时出声提醒，但为时已晚。

　　棠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当她手指触碰到镯子的那一瞬间，眼前突然白光大现，脑中一片刺痛，白光似乎正把她往什么地方拉去。

　　她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