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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鲜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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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长而直的黑发被素带松松缚住,随着他的脚步左右摆动,一身雪珍僧袍金银做饰,一举一动华色异彩。
他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侦探社,伏黑怜被与谢也晶子拉住聊天,他自己一个人先去了待客室。
伏黑怜抱着两捧花,一捧送给与谢野晶子,一捧放在自己办公桌上。
“这是什么花?”放下手中报纸,与谢也晶子打开包装纸,看见里面满星似的紫色小花,眼睛亮了起来。
“婆婆纳。”
“婆婆纳不是塔形的花吗?”与谢也晶子拿出其中一枝凑近观瞧,花没什么味道,满天星似的,在深翠的枝叶间绽放。
“比较少见的品种,名叫米菲布鲁托。”
“真好看,这世界没有比花更绚丽的色彩了。”
“的确。”伏黑怜赞同道,说着也打开自己的那捧,里面是此季正盛的黑种草。
这花开得极为梦幻,蕾丝般的萼片包裹着尖尖角相互交叠的花瓣,中间如蛇扭曲的花蕊带着撩人的香气。
黑种草的花语与它的花形极为贴衬,也格外浪漫——梦中之恋。
每到这个时节,伏黑怜都会买这种花。
后来,伏黑怜得知与谢也晶子喜欢花,每次去花店,他都会给她带一捧当季的鲜花做礼物。
每每伏黑怜把花放到她面前,与谢也晶子才意识到新的一年又要过半了。
“对了,乱步先生和社长闹别扭,所以今天不来侦探社。北谷社找保险柜的委托,社长交给你了。”她重新翻开报纸凶杀案那页,思索着社长没头没尾问她的话。
“社员有谁近来心情不好?”社长表情严肃地问道。
与谢也晶子急速思考,先把心理都很健康的文员排除掉,而侦探社的调查员,都各有各的毛病。
谷崎兄妹只要在一起就很快乐,但快乐的哪里不太对;国田木独步每天都崩溃;乱步先生……肯定不是他;织田先生,他的问题是心态过于平和了;新来的社员找不到妹妹,每天都皱着眉,但不符合‘近来’……
还有伏黑先生,凶名在外,实际上却是一只温和有礼的好咒灵,如果说调查员里哪个最像正常人,就属他了吧。
所以与谢也晶子最后回答的是自己,并抱怨:“如果多出现几个凶杀案就好了。”
但让社长那样郑重其事的问,肯定不是她的小烦恼,与谢也晶子想着,所以她转头问伏黑怜道:“你觉得我们侦探社谁心情不好?”
“芥川君吧,他在努力收集盖章。”伏黑怜愣了一下,转而微笑着回答。
“也对,他还差我三十七次治疗。”与谢也晶子阴沉沉地笑了起来,很显然,她的治疗并不简单。
等伏黑怜推门走进待客室,才发现他约好的两人都已经坐在那里,反倒是他这个牵线的咒灵,成了最后一个到的。
规规矩矩的商务真皮沙发上,一黑一白二人坐在两端,都没有说话的想法,伏黑怜刚进来,就被两个火热的视线钉上了。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他看坐中的二人都一动不动,便介绍道:“这位是侦探社的调查员芥川龙之介,很有干劲的一个人。”
“这位是我和你说过的朋友,森嘉晴晖,和我们同岁。”
此时屋内两人一咒灵,都是19岁,如果按照生日准确算,还是伏黑怜最小。
“在下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看了伏黑怜一眼,伸出手说道。
“森嘉晴晖。”青年仰着下巴,双手和在袖子里,没有握手的意思。
芥川龙之介的手僵在那里,眼神逐渐危险,伏黑怜见势不妙,适时地把他按回到沙发上,“晴晖他讨厌皮肤接触。”
“我不是讨厌皮肤接触。”森嘉晴晖开口道,他唇下中间有一颗黑痣,随着他说话微微颤动。
一双凤眼长眉浓墨重彩,在玉盘似的脸上鹤羽高飞,非常贵气的公子长相。
“我只是讨厌你离得太近。”他伸手指着伏黑怜说道。
“一身的胭脂味,熏死了。”说着,又往沙发边靠。
“前辈和其他人住在一起?”芥川龙之介看向伏黑怜,想到如果是和恋人生活,确实不适合居住在员工宿舍。
那是几十年的老楼,走路都要轻手轻脚,想不隔墙有耳都难。
“嗯…差不多。”伏黑怜抬手闻袖子,他什么味道也闻不到。
“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森嘉晴晖抬眼问道。
“你不是有妹妹的线索了吗?我想让芥川君跟着你。”
“我不需要你帮忙。”森嘉晴晖皱眉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这次不一样,是我找你帮忙,芥川君的妹妹也失踪了,他和你的经历差不多,这么多年过去,你找人的经验总比他丰富。”
“你也有妹妹?”森嘉晴晖听这话,才终于看向芥川龙之介,态度端正不少。
“是的,四年前在下的同伴惨死,妹妹被黑衣人带走,在下已经帮同伴报仇,但妹妹始终不知下落。”芥川龙之介痛苦道。
这段记忆深深的刻在了他灵魂上,每次说起都刻骨铭心。
“你让我教他?”森嘉晴晖自嘲地笑了,“他至少复仇了,但我连仇人是谁还不知道,至于妹妹,线索有了,也不知是否能找到。”
“线索是我给你的,你至少可以信任我。”伏黑怜认真说道。
“我自然信任你,我啊,是不相信自己。”森嘉晴晖笑着,却比哭更苦。
芥川龙之介理解这种情感,也明白伏黑怜为什么找他做这个任务了。
刚刚森嘉晴晖进门时,芥川龙之介敏锐地察觉到属于同类的气息。
那是只有经历过濒死、饥饿、殴打、抢夺……各种各样的生活狰狞嘴脸后,如野兽似的活下来,身上烙下不能愈合的印记。
这青年身上珠光宝气,但指着伏黑怜时,袖口露出磨损和浅黄色的汗迹,这才是青年不愿握手的根本原因。
“我相信你,你也知道,我并非是喜欢烂好心的咒灵,当初帮你,也是看上你身上有闪光点。”伏黑怜鼓励道。
“我有什么闪光点?”森嘉晴晖抬头希翼地问。
“执着…”伏黑怜手扶着下巴,绞尽脑汁扒拉脑中的词汇,“倔强、长得好看、穿得掉进沟里都看得见,反正…反正就挺明亮的。”
“你还是闭嘴吧。”森嘉晴晖捂着脸,重新底下头。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让芥川君跟你一起找妹妹。”伏黑怜看着森嘉晴晖自闭,表示计划通。
“他平日里还得上班吧?”
“我给他交了一个月的委托金,除其他调查员找他做盖章任务,剩余时间都归你。”
“前辈,盖章任务是在下自己的事情,与侦探社工作无关。”
“但因为这个委托,你的工资这个月已经涨了百分之四十,且昨天已经打到你的工资卡上了。”伏黑怜笑着道。
“……在下定不辜负前辈的信任。”
“照顾好自己,别让晴晖死了就行。”伏黑怜拍着芥川龙之介的肩膀小声道。
“什么叫我死了?”森嘉晴晖不满地抱怨,“还有,你才掉沟里了,你身上即有海味,又有河味,又咸又腥的。”
“啊,因为我在河海交界处负重游泳来着。”
“你们咒灵不练也一身肌肉吧,这么拼干什么?”森嘉晴晖嫉妒地咬牙道。
伏黑怜叹气道:“肌肉多有什么用?一个玩偶都抓不到。”
昨晚,他和太宰先生空手而归。
空手而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是他们抓了一晚上娃娃的空手而归。
那个芒果玩偶如果像小动物一样会掉毛,现在它应该已经秃了才对。
街机店24小时营业,店员四次清空那台娃娃机里被他们塞满的游戏币,最后一次说可以直接把芒果娃娃送给他们。
太宰治和伏黑怜对视了一眼,都感知到对方激愤的情绪,这个时候重要的还是玩偶吗?
不重要,重要的是丑芒果背后的游戏尊严!
两人异口同声地拒绝了店员的好意。
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快从天上出来,两大袋游戏币见了底,他们看着伏黑怜手中的最后一枚币子,体会到了尊严尽失的感觉。
“一个娃娃……不至于。”太宰治先一步打破沉默。
“先生说得对,一个玩偶罢了。”这么说着,那最后的游戏币被伏黑怜一个不小心,捏成了幸运饼干。
“最后一次。”伏黑怜像捏橡皮泥似的,重新把游戏币捋平,郑重道。
“你帮我拆线。”
“啊?”
“快点。”太宰治伸手说道。
“两只手?”伏黑怜看着太宰治那舍身取义的表情,感动得热泪盈眶,“不亏是先生。”
拆开石膏,太宰治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指,让伏黑怜投下最后一枚游戏币,自己握住手柄。
机械爪再次移动,太宰治凝视着玩偶,按下按钮。
机械爪放下,两人屏住了呼吸。
机械爪抓到芒果,两人倒吸空气。
机械爪空手抬了起来,为芒果再次留下一道爪印。
太宰治缓缓掏出一根铁丝。
娃娃机危在旦夕。
“太宰先生,不至于!真的不至于!”遵纪守法的伏黑怜在一旁拼命阻拦。
伏黑怜最终架着太宰治回到了车里,将车开到太宰治说的,位于市中心的另一处公寓前。
太宰治目送着伏黑怜开车离开,哼着不知名的欢快调子,走进公寓。
梳着黑色长马尾的女孩身着职业西服,鞠躬道:“首领,欢迎回来。”
“小银,你觉得它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