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OLiSH7][一织陆]Hello Wonderland》云小纤

3、（三）

　　（精简版）

　　“这里，是我仿照回忆里的模样重现的哦！”雕塑坐在高高的石膏底座上晃着腿，得意地问人偶，“我有没有变得更厉害了？”
　　人偶靠在底座旁，抬头看着他的笑颜，“嗯，很厉害。”
　　“游乐场再好玩，我还是最喜欢呆在这里，因为这里充满了我们的回忆。”
　　“你喜欢呆在哪里，我都陪你。”
　　雕塑从底座上跳下来，人偶稳稳接住了他。
　　“我以后晚上可以继续在这里唱歌给你听，我们又能像以前那样了……”他顺势投进人偶的怀中，主动吻上他的唇，“你不可以再离开我。”
　　人偶紧拥住那具没有温度的身体，慢慢抚过每一处他曾经一刀一刀雕刻过的、最为熟悉的地方，极近距离的眸光相触之处，迷恋和欲望相互痴缠，带领着他们共同沉沦。形态各异的石膏像围绕在他们身旁，表情或神圣、或肃然、或面露微笑，这一刻仿佛都在默契而安静地守望着。
　　雕塑看向紧贴在身后的人偶，那双令他深深着迷的眸深邃又迷离，一如窗外的夜。
　　“你喜欢……这样的我吗？”
　　人偶微仰起头，低沉的嗓音附在他耳边，带着蛊惑直达他的心底，“怎样的你，我都喜欢。”
　　“我是个怪物……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也想和你一同毁灭。”
　　“那我就是爱上怪物的恶魔，”人偶埋头于他的肩膀，“我爱上了自己亲手创造的怪物。”

　　过往的回忆随着博物馆的崩塌变得支离破碎，人偶抱住了雕塑因损耗过大而崩溃的身体。
　　“现在，我把魔法还给你了，还有你创造出来的身体和赋予我的生命……”雕塑虚软无力地倒在他的怀抱里，等到太阳出来，他大概只能变为一具碎裂的石膏像。
　　尘埃过后，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不见。预想中的剧痛没有袭来，一织撑起身子，陆却紧搂着他的脖子，不让他退开。
　　“一织，我们死了吗？”
　　“没死。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好像没事了……”陆被他拉着坐起来，“你的手呢？伤得怎么样了？头还疼吗？”
　　一织举起活动自如的手，原先的伤口已不见痕迹，就连落在两个人身上的血迹也没有了。
　　“那是根据回忆重现的幻境，你们本就是不属于回忆里的人，受到的伤害在幻境消失后都会恢复到现实本来的模样。”人偶抱着奄奄一息的雕塑坐在一旁低垂着头，他们所处的地方正是一织遇到雕塑的那片荒废工地，“无法修复的只有我们。”
　　“那你们——”
　　“七濑，别过去！”
　　见一织谨慎地拉住想要过来查看的陆，人偶笑了笑说：“你们走吧。我和他不一样，我没有占用别人身体的兴趣，与其借用一个身体才能苟延残喘地勉强活着，不如就这样，让所有的一切到此结束。只是看他为了和我永远在一起那么努力，我才不想让他失望，而且……如今这个愿望已经无法实现了。”
　　一织说：“虽然我对你们所做的事情无法苟同，但如果你只是把他当作你过世恋人的替身，那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我本可以把记忆深处的这个秘密永远埋藏起来，不让他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头脑清醒，通过揭穿我的秘密来破坏我们的关系，真不愧是……”人偶冷冷一笑，没有说下去。
　　“不论你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他都有知晓真相的权利啊！”陆上前一步说，“你这样欺瞒他，对他来说是另一种伤害。”
　　“七濑……”一织按住陆的肩膀，生怕他因情绪波动再引起身体不适。
　　“比起他，你果然更像我那过世的恋人。”人偶轻扫了陆一眼，连头也没抬，“那首歌雕塑也经常唱给我听，都没你唱得像。我按照我恋人的模样创造了他，他曾是我自认为最完美的作品，他有着和那人相同的音容笑貌，可除了那些，他没有一点像我的恋人。”
　　被他搂在怀里的雕塑似乎听见了他的话，眉心因身体和内心的痛苦而拧作一团。
　　似是要为雕塑掩盖住那眉间的皱褶，也似是要对他倾诉恋人间亲密的情话那般，人偶把脸贴上他的额头，“但不管你是否相信，我都没有把你看作替代品。我爱的是你。”
　　乍然而起的光芒笼罩在人偶身上，仅仅是眨眼之间，一织和陆的眼前便只有那片被人所遗忘的杂草丛生之地，两人身上一度失去信号的手机也在同时响了起来，里面是经纪人和队友们急切又担心的声音。

　　游乐场内闪烁了一晚的七色彩灯在持续到MV拍摄结束才依次熄灭，所有的喧嚣重归于沉寂，只有摩天轮仍缓慢地转动着。
　　雕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乘坐着摩天轮，身边是一直抱着他的人偶。
　　“醒了？”人偶如往常一样揽住他的肩膀，“天也快亮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用魔法简单修补了你的身体，天亮以后魔法就会失效。”
　　雕塑虚弱地把头靠在摩天轮的玻璃窗上，不再理他。
　　“很久以前有人说过，希望我可以快乐，就算他不在了，我也要再找一个能和我相知相爱的人，幸福快乐地活下去。”人偶说。
　　“我对你以前的事情没有兴趣。”
　　“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吗？”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不听！”尽管仍在生气，可雕塑也没有力气再推开他，只得任由他搂着不撒手。
　　“从前有一个雕塑家，大家都夸他非常有才华，他的恋人也是一名十分优秀的歌唱家，他们从小就认识，深爱着彼此。可惜后来，他的恋人生病了。雕塑家几乎放弃了所有，只为陪伴在恋人身边，也是在那时，他跟恋人坦诚了他的另一个真实身份，他还是一个魔法师。”
　　“这世上真的有会魔法的人类？”雕塑忍不住问道。
　　“有，根据沿袭下来的规定，也为了避免麻烦，魔法师们都必须隐藏起真实身份。他们表面上跟一般人没有区别，以普通人的身份和其他人一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会轻易在人前暴露自己的能力。他们有的人隐藏得极好，有时就算撞见同样是魔法师的人，对方也未必能分辨出来。雕塑家告诉他的恋人，他无法改变人的生老病死，但他可以找来最好的人偶师，制作一具和他恋人一模一样的人偶，利用魔法把恋人的情感和记忆转移到人偶身上，就像你对和泉一织做的那样。然而他的恋人拒绝了这个提议，说他不希望变成那种怪物一样的存在。所以，雕塑家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恋人去世而无能为力。他伤心欲绝，没日没夜地雕刻出一具又一具和他恋人有着相同模样的雕塑，最后终于创作出了一件他最满意的作品。看着那雕塑，他就好像看到他的恋人又活了过来。”
　　雕塑漠然地别过头，“这话我听着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人都是贪得无厌的生物，只要能再一次拥抱那朝思暮想的人，哪怕只是冷冰冰的石膏像，他都可以不惜代价。”人偶继续说，“那时他的身体早已因过度积郁而病重，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除非拥有一具不会死去的身体，那样他才可以和他的雕塑永远在一起。其实他不是不明白，那只是一具由石膏制成的塑像，即便用魔法使它活过来，它也不会是他想见的人。他的恋人不愿成为‘怪物’，可他却执意做出另一个‘怪物’，还把自己也变成同样的‘怪物’。”
　　“你就是个疯子。”
　　“你说得没错，我那时大概真的病得不轻，于是疯了。等到清醒过来，我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人偶。”人偶收紧了揽在雕塑身上的手，习惯性地埋首在他肩上，“临死之前，我拜托人偶师把人偶和雕塑匿名赠送给博物馆。在我死去又作为人偶活过来后，才意识到自己干了多么疯狂的事情。被我赋予生命的你是那样的鲜活，你拥有自己的想法和个性，早就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存在。你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又一次爱上了你，仅作为雕塑的你。”
　　“你只是把我看作你恋人死去后填补的空缺。”
　　“没有人可以取代他的位置，他说他希望我再去寻找幸福，可是我的心早就随着他死去了。过去的一切我无法遗忘，也不想遗忘，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一具人偶，全身上下都是由机械零件组成的人偶，是你给这具人偶注入了新的情感和记忆，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雕塑沉默了半晌，又笑起来，“以前的我，你说什么都愿意去相信，因为你也曾是我的全世界。现在，我也愿意把这当作是你在我生命结束前特地为我编造的谎言。”
　　“你爱怎么想都可以。”人偶放弃为自己辩解，把视线投向窗外，遥望天边那一抹若隐若现的晨曦，“太阳就要出来了，这是我第一次和你一起看日出。”
　　雕塑倚着他闭上双眼，“日出以后，我是不是就会变回一堆碎石膏？”
　　“我还没有告诉过你吧？如果我们以人的形态直接暴露在阳光下，身体会立刻化成灰，无法再复原，也就意味着我们的生命就此终结。”
　　“那你……”雕塑睁眼坐了起来，“你快回去地下室，趁还有时间。”
　　“我说过，我想和你一起看阳光下的蓝天和白云，这个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我才不要回去。”
　　“不行，这样你会……”
　　人偶握住他颤抖的双手，“更何况，我这副身体是为了你存在的，你还想让我一个人回去那个黑暗的地下室，对着一堆再也修复不了的碎石膏过余下的日子吗？”
　　“你……你还可以再做新的雕塑啊！”
　　“可那都不是你！”
　　雕塑再也忍不住地一把抱紧人偶，他无法掉眼泪，只能无声地抽噎着。
　　“不是说好了永远在一起吗？”人偶轻拍他的背，眺望远方第一缕初升的太阳光越过了地平线，照进刚好升至最高处的摩天轮里面，“看，太阳出来了。”
　　雕塑在他的怀里回头，俯瞰着脚下被逐渐照亮的风景，“这就是白天的世界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得这么清楚。”
　　人偶捧起他的脸，让他再度转向自己，“我还是希望你在最后能看着我。”
　　雕塑被吻住的一瞬间，摩天轮也在同时消失。身体开始轻飘飘地往下掉，他却不觉得难受，浑身上下还暖烘烘的，就像是第一次拥有了温度。
　　最后时刻映入他眼中的，是与他一同于微光中坠落的人偶抓住了他的手，还有离得越来越远的蔚蓝色天空和白色云朵……

　　一年后，游乐场旁边的空地上建起了一座博物馆。
　　为了庆祝开馆，负责人还免费借出场地，让去年就来游乐场拍摄过的IDOLiSH7来博物馆为新歌录制MV，准备于正式开馆那天在馆内循环播放，因此新博物馆首日开展的门票很快就被预约满了。
　　有记者问起为什么要在这样一个地方建博物馆，负责人说这里很多年以前就有过一个博物馆，只是后来被拆除了，这儿也暂时成为一片荒废的闲置工地。直到去年游乐场的工作人员无意间在这里发现一个地下室，里面竟然封存了不少年代久远的古玩和标本，经过有关专家的鉴定和评估确定是以前那个博物馆遗留下来的藏品。
　　于是游乐场方决定重新开发这里，并尽量按照原来博物馆的模样来重建一座新馆，好好安置这批老旧的藏品，再引入一些新的展品来展览，还请来专人负责打理。
　　“你为什么不让负责人告诉记者那个地下室是我们发现的呢？”七濑陆戴着帽子和口罩混在进馆的长长队伍里，小声问身后几乎与他同样打扮的和泉一织。
　　“要是被追问起我们两个人为什么要跑去那种地方还发现了那么隐秘的地下室，要怎么回答？”一织没好气地道，“那些记者可不像经纪人和其他团员那么好糊弄过去。”
　　“一织这么说好过分，小心我告诉他们！”
　　“那你去跟他们说实话，说我们被一个雕塑和一个人偶绑架了，看他们会不会相信。”
　　“那天一大早我们返回游乐场那块空地去找到那个地下室，他们都不在了。我有时也在想，如果我们能够早一点发现地下室，让他们回到博物馆，他们是不是就能像以前那样，每天晚上开心地唱歌跳舞，不用再过得那么痛苦？”
　　“我相信无论在哪里，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他们现在都不会再有任何痛苦了。”
　　好不容易进入了博物馆，陆兴奋地拉着一织的手喋喋不休：“这里真的跟那个幻境的博物馆一样，好漂亮啊！虽然拍MV的时候已经来过，但那时好多展品都还没有展示出来，难得负责人给我们送了开展日门票，其他人又都有工作没能来，我要拍好多照片传给他们看！”
　　“你冷静点，被人认出来可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没事，大家都在看我们的MV呢！”
　　大堂中间挂着的超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IDOLiSH7纪念日的新歌MV，粉丝们都在一边观看一边发出尖叫。
　　“好棒，IDOLiSH7的新歌好好听，大家都好好看！”
　　“对啊！这次MV的衣服也很好看，据说一织也有参与设计呢！”
　　“真的吗？一织好厉害！”
　　MV的服装正是雕塑给一织看的回忆里和人偶一起穿的那套新衣，画面正播放到一织和陆快乐地跳双人舞。
　　一织有些出神地盯着屏幕，被陆唤了好几回才反应过来。
　　“大家都在夸一织的设计呢！”陆随他看向屏幕，“我也觉得一织很厉害，像魔法师一样。”
　　“如果我会魔法，你不害怕吗？”
　　“我为什么要害怕？”陆自豪地说，“一织若是魔法师，也一定是一个会使用魔法去帮助和保护其他人的最好的魔法师。”
　　他们一直逛到闭馆时间才离开，走出外面，天已经黑了。
　　“我还要给博物馆大门拍几张照片，一织等我一下！”七濑陆握着手机折回到博物馆门前。
　　和泉一织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抬眼一看，两颗发光的星星自上而下降落到他面前。
　　“能坚持到现在，你们也不容易。要是那天我再来晚一点，你们就真的化成灰烬了。”他伸出手接住星星，小心地把它们捧在手心上，“一切都结束了，回到该去的地方吧！”
　　他的指尖轻轻往上一弹，两颗星星随即一同朝博物馆的方向飞去，带着最后一丝光亮融进夜色之中。
　　一织走到拍完照的陆身旁，牵过了他的手，“走吧。”
　　过道两旁的路灯相继亮起，把两人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陆贴近了一织，让两个人的影子紧紧相连在一起，“一织觉得他们还会一直在一起吗？”
　　“他们？”
　　“人偶和雕塑。”
　　“会的，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就跟我和你一样？”
　　一织转过头，对上陆含笑的眼眸，“就跟我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