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OLiSH7][一织陆]Hello Wonderland》云小纤

1、（一）

　　刚买的可可在冒着热气，连带着杯子都有点烫手，和泉一织把热可可捧在手中，往独自坐在花坛边的七濑陆慢慢走过去。
　　陆正对着天空发呆，游乐场的七彩灯光映在他的眼中闪闪发亮，听见一织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抱怨道：“今天好冷啊！导演为什么要选这么冷的天气拍摄MV？”
　　一织把手里的热可可递给他，“身体有没有着凉？我拿到了热可可，喝一下吧！”
　　陆接过热可可，触碰到他的手，“你的手也太凉了吧！要不要进去室内坐一坐？到我们拍的时候会有人来通知的。”
　　“没关系，我不冷。”
　　陆执拗地握住了他的手，“我来给一织暖暖。”
　　热可可被放到了一旁，刚握过杯子的手带着暖意，七濑陆笑得弯弯的眸中有他的倒影，还有着满溢而出的属于恋人间的甜蜜。
　　一织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
　　“很久以前，在这里有着一座博物馆，里面收藏了各种各样的藏品，大部分都是年代久远却平平无奇的艺术品，也有少部分看不出价值的无名作品，每天来参观的人寥寥无几。某一天，夜幕降临，博物馆的大门被锁上，陈列在某个展馆橱窗里的人偶第一次眨动了眼睛。”
　　“一织是要给我讲灵异故事吗？我比你还要熟悉那些东西，一点都不可怕的哦！”
　　“不是。”一织把热可可塞回他渐渐冰凉的手中，“请你安静地听我讲完。”

　　人偶用一双经由蓝宝石打磨而成的眼眸观察着这个世界，他动了动僵硬的手脚，打开橱窗的门走出来。
　　空气中充斥着类似于腐木的陈旧味道，这里的展品无一例外都是一些生物标本和难以分辨真伪及其价值的艺术品，它们一如既往地安安静静。他沿着木楼梯踏上二楼长长的走道，停驻在走廊尽头那扇专门用来摆放雕塑的展馆门前。
　　借着彩色玻璃窗外透进来的月色，他穿行于一座又一座的雕塑中间，在一具双目轻闭、嘴巴微张的石膏像前停下脚步。这雕刻的应该是一个正在忘我投入演唱的歌者，尽管一动不动，神态却栩栩如生，周身仿佛散发出一种强烈的诉求力，让人产生了想要好好聆听它的歌声的想法。
　　奇怪的是，陈列在这里的雕塑几乎都是仿照名人的造型而创作，只有他眼前的这一具，没有任何名字，也没有创作者的署名，就这么搁置在展馆最不起眼的角落，像是一件被彻底遗忘的作品。
　　他呆呆地看了很久，抬起手掌抚向雕塑灰白色的脸庞。碰触的一瞬间，雕塑的脸便有了与常人无异的肤色和触感，接着一寸寸地扩散至那被细致雕刻过的石膏制成的身体，就像一幅仅勾勒出线条的画像被添上了鲜活的色彩。
　　人偶微微一笑，如愿对上那双瞪得圆圆的好奇打量他的绯红色眼睛。
　　“你是谁？”
　　“我只是一个人偶。我和你一样没有名字，也不知道创造我的人是谁。”
　　“你会魔法，你可以让它们也活过来吗？”雕塑跳下底座，指了指展馆内的其他雕塑，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他。
　　“不可以，这个魔法只能用在你身上。”
　　“为什么是我？”
　　人偶坦然与他对视，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我想听你唱歌。”

　　今天的MV要拍摄到很晚，和泉一织看出了七濑陆脸上的疲乏，便来到游乐场外的饮料摊上买了一杯热可可。赶回去的路上，他听见不远的地方传来熟悉的声音，哼唱的正是他们今天晚上拍摄那支新歌的曲调。
　　他循着歌声，看到陆站在一堆碎石块中间，脚下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底座。
　　听到脚步声，陆停下了哼唱俯视着他，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打量，“一织，你来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唱歌啊！”
　　“该回去了。”一织环顾四周，这地方虽在游乐场的管理范围内，但距离MV的拍摄地点有些远，到处还围绕着杂草、碎石块以及被弃置的工业废料，看着像是一片荒废已久的建筑工地。
　　陆跳下底座，熟练地挽过他的手，“还有时间不是吗？一织陪我去游乐场玩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织轻轻挣开了那双缠住自己的手，“你不是七濑。”
　　“啊，被发现了？”和七濑陆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退开他的身旁，“一织果然很厉害。”
　　“你是谁？为什么要伪装成七濑的模样？”
　　“陆”背过身走了几步，“陪我去玩，我就告诉你。”
　　一织悄悄地移动脚步往后退，准备趁机离开，周遭的景色却突然变了个样，他的双眼被前方的光芒刺得差点睁不开。手被一把拉住，他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被带进了光芒里。

　　不清楚从什么时候起，博物馆里就多了一个神秘的传说，只要到了晚上的闭馆时间，二楼走道尽头的展馆里便会传出隐隐约约的歌声。但那歌声其实并不可怕，仔细听久了还会觉得非常好听，让路过的人不由自主地驻足。
　　只有人偶和雕塑知道，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只是魔法的时间有限，太阳出来，他们都会变回这里供人观赏的藏品。
　　“这套衣服穿你身上真漂亮。”这天，馆长给人偶换上了新的服装，雕塑由衷地赞赏道，“当然，你本来就很好看。”
　　“你也很好看。”
　　“我才没有。”他摩挲着人偶外袍上美丽的暗蓝色纹路，灵动的双眸滑过寂寞和悲伤，“从被创作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被丢弃在博物馆里。来了这么久，没有人愿意多看我一眼，也没有人听得见我唱的歌。”
　　“……”人偶张了张嘴唇，选择了沉默。他拉过雕塑的手，雕塑的身上随即换上了一套款式相近但风格和颜色都不一样的新衣服。
　　“哇，你真厉害！”雕塑原地转了个圈，外袍上的红色衣带和暗纹随着他的幅度肆意晃动着，“好看吗？”
　　“好看。”人偶执起他的手，俯身往他的手背落下一吻，动作优雅得宛如风度翩翩的绅士，“我可以邀请你跳舞吗？”
　　雕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明明只是一具没有温度的石膏像，脸颊却似乎在发烫，连带着心脏的位置也变得滚烫起来，可实际上那里也只有同样冷冰冰的石膏。
　　人偶不仅赋予了他生命，还给了他不一样的温度。
　　“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一个人偶。”和初见时相同的回答。
　　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人偶就把他拉到了怀里。他们两手交握，在偌大的展馆内胡乱而愉快地踩着舞步，眼中只有彼此。
　　他们一直跳到晨曦来临之前，相互纠缠的眼底翻涌着炽烈的火焰，有爱慕，也有依恋。他们情不自禁地紧紧拥抱和亲吻，约定了要永远在一起。

　　和泉一织讶然地站在奇怪又陌生的幻境中，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不对，是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偶以及一具和七濑陆长得一样的雕塑。
　　直至眼前的画面静止并褪去了颜色，他听见身旁的“七濑陆”道：“没错，那个雕塑就是我。这看上去是个挺美好的故事对不对？”
　　“你们没有在一起？”
　　“不，我们确实在一起了。虽然只有夜晚的时间能够触碰彼此，但我们都很快乐。只是后来，来参观博物馆的人越来越少，博物馆不得不停业。馆长卖掉了一些价值较高的艺术品，又带走了一部分他心爱的藏品，包括人偶。剩下的那些被他挪到博物馆的地下室里，大概是打算以后再转移，但直到这片地方被别人买下，博物馆被拆除，他都没有再回来。幸运的是，地下室原本是个隐秘的防空洞，入口只有馆长一个人知道，就连来拆除的人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我和一堆被遗忘的藏品才得以在瓦砾之下保存了下来。”“陆”的笑意里添了些许苦涩，即便是雕塑，那张生动的脸也看不出和陆本人有何区别，“至于人偶，他被馆长带走没多久，我就再也感应不到他的存在。他不在，我也没法醒过来，只能是一具普通的雕塑，又一次被丢弃在这里。”
　　“你现在不是醒过来了吗？那就说明他回来了。”
　　“你说得对。”雕塑说这话时的神情却没有多少喜悦，“如你所见，这地方后来建起了游乐场，我们只有晚上才能出来活动，白天只能和以前那样变回藏品匿藏在地下室里。”
　　“你们为什么要变成我们的样子？”
　　“你还不明白吗？我没有故意伪装成七濑陆，是我和他本来就有着一张同样的脸，而你和他也是一样……”雕塑伸出手，有些痴迷地轻触一织的脸，“我的人偶，我的魔法师。”
　　一织挪开了他的手，“抱歉，我不是他。”
　　“我知道。”雕塑又退后一步，周围的景色再次改变。
　　“七濑！”一织瞪着前方坐在花坛边的七濑陆，还有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偶。
　　他跑过去伸出手，可陆分明就近在眼前，他却怎么也抓不到。陆也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仍微笑着与坐在身旁的“他”说话。
　　“你们想要做什么？”一织转过身，气急败坏地质问雕塑。
　　“对不起，一织。”晦暗的夜空下，雕塑的视线兀自越过他的身影，与陆旁边的人偶对上了眼。
　　人偶不着痕迹地朝他笑了笑，原本暗沉无光的眼中有了一闪而过的神采。

　　“那博物馆的馆长为什么没有回来把地下室的藏品带走？”七濑陆的声音唤回人偶的注意力。
　　“馆长靠着卖掉部分藏品赚下一大笔钱，到处炫耀，没几天就被发现死在了家中。杀死他的歹徒盗光了他家里的钱，还有那些他心爱的藏品，逃到了国外。”
　　“那人偶……”
　　“也被带走了。他被带到国外之后，很快就被商贩看上，以高价买了下来，只不过商贩看上的并不是他的收藏或鉴赏价值。”人偶按向自己的心口，抬起了一双黯淡的蓝色眼眸，“他被拆解成很多部分，身上的材料和零件被转手卖给了不同的人，包括他的眼珠子、耳膜和大脑，通通都没有了。留下来的只有那具差不多被掏空的躯壳，还有那颗仅在夜晚才会跳动的心脏。”
　　“怎么会这样？”陆指向他的心脏位置，难过地问，“失去了那么多身体的部分，他会不会很痛？”
　　“他只是个人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人偶安抚地对他一笑，“他身上那些缺失的部分被替换成劣质的仿制品，失去原有价值的他，变成了商贩手里的滞销品，以低廉的价格辗转卖回了国内。他在某个深夜从再造工厂的仓库中逃了出来，却早就想不起回博物馆的路，破损的脑子里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影子和断断续续的歌声萦绕不去，并且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
　　“人偶不是会魔法吗？他不能用魔法帮助自己吗？”
　　“他的魔法只能和雕塑产生联系，离开了雕塑，他就没法使用魔法。他茫然地在夜里徘徊，无意间捡到掉落在路上的宣传单，看到上面关于最近新开业的游乐场介绍，那地方给了他一种异样又熟悉的感觉，他终于想起那儿就是曾经的博物馆。他来到游乐场，白天把自己隐匿起来，花了好几个晚上才找到那个被埋在杂草和碎石块下的地下室，找到了他的雕塑。”人偶说到这里，温柔的目光再次投向站在暗影里的雕塑，“可惜由于被留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太久，雕塑身上的一些地方已开始碎裂，变得残缺不全，他又花了好些时间去修补，才把雕塑给重新唤醒。”
　　“那就好，他们又能在一起了！”陆开心地喝了一口热可可。
　　“但是呢，人偶那个时候身上的零件也几乎全坏掉了。”雕塑站在原地，把人偶没讲完的故事接了下去，尽管只有旁边的和泉一织能听见，“雕塑苏醒后，人偶脖子以下的部位都不能动了。他最后吻了雕塑，把魔法全部过到了他身上。雕塑又找了很多年，才勉强找齐可以用在人偶身上的零件，再用魔法把他唤醒。然而零件都有使用寿命，好的材料和零件太稀有也太昂贵了，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取到。即便换了好几次零件，雕塑还是眼睁睁看着人偶夜间醒过来的时间越来越短，长年和人偶隐匿在地下室的他身上也再度变得脆弱易碎。快要绝望之际，他们看到了外面的宣传广告，看到了IDOLiSH7，也看到了……和他们有着同一张脸的你们。”
　　一织没来由地心底发毛，他看向雕塑，雕塑也在看他，他这才了悟自己为何那么快便发现眼前的人不是七濑陆。就算脸上同样挂着单纯直率的笑容，可雕塑的眼底早已失去了当初灵动的光芒，那里面只有积压许久的痛苦与绝望。
　　“于是我问人偶，我们可不可以换一个更耐用的身体？就像人类一样，用很久很久也不会坏掉的身体，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