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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天上与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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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香啊。”鹿幺打开了盖子之后猛地吸了口气,“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香的花么?”
“这是莲花峰的特产,”齐预慢慢地说,“叫照月莲,一般的莲花都是白天开放,甚至到下午就合拢了,它不一样,它得到夜里,月亮出来了才开。”
“如果说药用功效的话,书上说对睡眠很有好处。”他说,“但是裴东海说没用。”
“他们说,这种东西的花蜜滴两滴在温水里,睡前喝,就可以促进睡眠。”裴东海说道,“但是我喝了之后,总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再去一次厕所,还不如不喝。”
“那直接吃花蜜呢?”鹿幺认真地问道。
“唉,”裴东海瘫在椅子上,看着房梁,“我还真的没试过。”
“他这辈子就习惯了书上怎么教就怎么干。”齐预笑道,“从前他没有加入末那会的时候,我们魔教有个关于他的笑话。”
裴东海忍不住看了一眼他。
“什么什么?”鹿幺积极地问道。
“如果想要阻挡裴东海的话,”齐预说,“只要在大门上挂个此门不开就行了。”
“他从骨子里就是个特别守规矩的人。”齐预说道,“所以不管是谁,只要写出来了,他至少能信一时。”
鹿幺很想笑,但是她忍住了。
“你们当年这么挤兑我的吗?”裴东海不禁问道。
“别说你们没挤兑过我。”齐预弯起了眼睛。
“那真没有。”裴东海说,他拍了拍鹿幺的肩膀,“对吧,你没有听过什么这种尖酸刻薄的说齐预的笑话是吧。”
“没有。”鹿幺马上跟着点头道,“我们都说你特别可怕,杀了特别多的人,可没有人给你编排过这种东西。”
齐预笑了笑,“那你们真无聊。”
“除了血洗药宗,血洗极乐教,血洗平金台,血洗天音阁,还有什么话本回目来着我忘了,我也没干过什么坏事吧。”齐预说,“至于这么妖魔化吗?”
“正常人不会轻而易举地就说出至少血洗过四个地方的。”鹿幺一针见血地说。
齐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所以你真的都干过?”鹿幺问道。
“嗯那。”齐预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不过我也有我的理由就是了。”
“我毕竟也不是什么嗜杀如命的疯子。”他说。
鹿幺微微地叹了口气。
“那倒也是。”她期期艾艾的开口了,“不过除了血洗之外,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我那时候觉得没有。”齐预说,他抬起了一只手,窗外透进来的日光将他的手照的有几分半透明,他出神地看着它,“可能是有吧,不过我没找到。”
“那些名门正派,总是打断末那会的研究,”他说,“还有些材料和资料一直以来被他们把持的,我总得弄到手吧。”
“反正我是没有能力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地修成正果的。”他轻声说,“所以我其实已经说服了自己可能会输在某些莫名其妙的运气上。”
“但是如果赢家就这种货色,我是真的不甘心。”他说,语调平缓而安静,像是冷酷无情地旁观自己的人生一样,鹿幺不禁为此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齐预是个很狠的人,鹿幺想,和他那副柔弱而精致的外表截然相反。
可是她发现自己很乐于为他做事。
“说起来,”鹿幺开口说道,“最近天京大街小巷都在传说展宗主立功了,抓住了一大伙要去末那会总坛死灰复燃的余党,其中为首的还是江雨的遗孤。”
“这样。”齐预应声道,“那邵通呢?”
“没什么消息。”鹿幺回答道。
齐预笑了笑,他眯起了眼睛,不止在晒太阳,同时也在观赏视野旁边的那些黑字,读者们貌似正在围观乱成一团的邵家。
“说起来,我记得小说的结尾说邵老爷子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一直知道邵通的能力,想要好好磨练一番他的性格,想让他摔摔跟头,撞撞南墙,改掉那些自命不凡的缺点,才给他那么多委屈的,然后大家就一起包饺子了。”
“看来这锅饺子貌似是夹生的,邵老爷子这哪有担心邵通的意思,我看他在邵通家里找什么东西呢?”
“我就说,刀子嘴的人,怎么可能有豆腐心吗。”
“说起来,当年我还真的挺喜欢邵通的,傲娇的贵族小少爷,想和主角做朋友,但是又忍不住摆架子,才让人去欺负主角的,后来被打了两顿,才暴露出自己孤独脆弱的一面,真的挺可爱的。”
“可是他和莫问天做朋友之后,按理说有朋友了,就不该去霸凌别人了,但是他对别人还是挺刻薄的。”
“当时觉得是贵族脾气,还挺有意思的,而且作者经常让他吃瘪,谁会真的生谐星的气啊,而且到关键时候还有鬼点子,还很靠谱,可以说这个人设真的挺萌的。”
“所以说,他这个人,就是很刻薄寡恩啊,而且欺软怕硬,精于算计,自私冷酷。”
“真的,离开了作者的叙述视角,感觉如果同学里有这么个玩意,我能抑郁休学。”
“如果一个人的叙述让你爱上了他的话,说明这个作者爱他。”
“我懂了,其实作者很想和这种霸凌咖做朋友吧,加入他们那个很酷的小团体。”
“恨霸凌者只是因为自己不是霸凌者是吧。”
“然后作者觉得这种大哥一定是很讲义气很照顾兄弟的,所以邵通只要认定了莫问天是自己人,就会奋不顾身的维护是么?”
“感觉这就是作者的认知。”
“我晕了,我当年还嗑过邵通和莫问天呢,谁能告诉我你们分析完之后,他俩到底是不是真的?”
“按照作者的设定应该是真的。”
“但是作者设定邵老爷子是真的看好培养邵通也是真的呢。”
齐预的手指静静地摩挲着话本的侧面,他认真地读完了关于莫问天和邵通的相识,莫问天是知道邵通对于邵老爷子的担忧和不信任的。
“说起来鹿幺,”齐预开口道,“当年邵通经常和你说他家里的事么?”
“应该是的吧。”鹿幺回忆了一下,“我和他不太熟啦,莫问天和他成为朋友之后,我们第一次出任务我就死了来着。”
“但是他和莫问天一间房,”鹿幺说,“应该说了不少吧。”
“我某次抱怨邵通什么来着,莫问天就说他也不容易,从小如履薄冰地活着怎么的。”鹿幺尽力回忆道,“但是他不容易,我就得受着他那些刻薄吗?”
“我也不容易啊。”她出了口气,一头砸在了桌子上。
齐预笑了笑。
“是这样的。”他轻声说,“谁都不容易,谁的不容易有比谁的高贵呢。”
“是啊。”鹿幺嚎了一声,“我就不信大家族的倾轧真的比我在家里挨揍难受啊,他们至少不会真的拿藤条把人抽到躺半个月下不了床吧。”
“还有这种事呢?”裴东海忍不住问道。
“其实也是我的问题,我说照顾弟弟吃饭,但是他差点没呛死我都没发现,我还在那吃呢。”鹿幺说,“我就是举个例子。”
“那时候你才多大。”裴东海说,“照顾弟弟这种事吃饭,怎么也不该全靠你吧。”
鹿幺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啊,”她反应了一会,“还能这么想呢。”
“那我更冤枉了。”鹿幺说,“那评起来,就得邵通为我的委屈让路了吧。”
“莫问天真是乱判案。”鹿幺说道,“幸好我以后再也不用他来断案了。”
她爱不释手地摆弄着那一罐照月莲的蜂蜜,“我本来睡得就很香了,唉,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
“根本不管用了。”裴东海说道。
齐预闭上了眼睛,他现在暂时将邵通的尸体封在一处地下冰井之中,那些人应该是没办法很快发现他的,展龙图将邵通的尸体留给了他无异于某种投名状和抵押,毕竟上面留存着他七星宝刀留下的伤痕。
说起来,那处地下冰井虽然隐蔽,但是他觉得以莫问天的运气,如果他亲自前去,肯定是能找到的。
邵通对莫问天的感情是不是假的很难说,齐预想,但是莫问天应该是绝对百分之百地把邵通当作兄弟来看待的。
他不可能不为邵通报仇。
就算为了他那一直珍视的脸面也会去做的。
展龙图是五行属金的龙城派弟子。
邵老爷子也是五行属金的龙城派弟子。
展龙图有七星宝刀。
而这把宝刀是邵老爷子传给他的。
只要略微的恰到好处的推一把,这些足以撩拨起莫问天对邵老爷子的疑心了,齐预想,邵老爷子那么多人恨,也不差莫问天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