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使用求生系统（无限）》一枕春秋

27、第二十六章

　　大约就是在等待洞穴管理员的那三个小时的审批时，领头人冷静下来了。

　　方才的急迫多少有些计划被求生系统打乱的因素，尤其是得知那个没有什么洞穴经验的年轻女孩也会被传送进洞穴，成为救援对象之一时，领头人是真的感觉到一股灰蒙蒙的压力向着他当头罩下，让他一时间没了方向。

　　现在，领头人倒是庆幸在等待审批时还强制给他留出了一些冷静时间。

　　洞穴本身就是高难度场景，救援则在难度上又以次方级来计。他们到这个副本的时间还太少，对地形，对周围可调动资源的了解也太少。他无比庆幸刚才其他玩家没和洞穴管理员彻底闹僵，目前看来，他们了解这个世界的重要途径可能就只有这个洞穴管理员了。

　　好在管理员虽然看起来态度冷硬，但实际上很好沟通，不如也不会在被领头人他们冲撞后仍迅速推动着审批。在清点了系统分配的物资后，领头人便立刻分派了一拨人跟着管理员去能与外界更畅通联系的管理处，看能不能购买一些救援必须会用到的物资。

　　然后，就是领头人与几个同样有丰富洞穴经验的玩家一起研究洞穴地形，设想在营救中可能会遇到的情况。

　　三个小时，对他们在信息、物资不足的前提下设计出一套完整的营救方案来说太短，可时间拖得越久，在洞里的人就越危险。

　　他们理所应当地只得出了一个方向而无具体应对措施，在审批下来后，他们默契地只选择了让领头人在内的几个洞穴经验最丰富的人先进入洞穴，余下的便是随机应变。而这一次进入洞穴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带出足以取信洞穴管理员的求救消息。

　　这是他们的共识——个人的力量是绝对无法在这样复杂的洞穴中起到什么作用的。但只要能多联系到一个其他洞穴救援组织，那么救援任务成功的可能性就多一分。

　　领头人自问洞穴经验丰富，否则求生系统也不会将带领整个团队副本的权限交给他。但在下洞时，他的心就已经先沉下去了。这段绳降的路径相当长，不是可以一次放到底的状态。而一个在洞穴中需要等待救援的人必不可能还有什么自行攀爬离开的能力。他们要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安置滑轮，好在到时候将人吊上去。

　　领头人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将这个问题反馈给了地面组，同时继续往洞穴内部进行探索。

　　好在这个洞穴足够大。空间的富余让很多操作变得可行，安装滑轮等在技术上绝对不难实现。但这样深长的洞穴中，除了空间，人手也是另一个营救难点。系统给他们分配了一些仪器，这次进入洞穴他们也都带上了。目前为止数值很正常，可谁也不知道人数一旦变多了是不是会使得洞穴内本就不多的氧气开始剧烈消耗。

　　一切都是未知的。领头人在被求生系统选中之前是某溶洞景区的维护人员。他喜欢洞穴，着迷于探索洞穴时所感受到的未知带给他的神秘感。他控制着自己所会面临的风险，一直有惊无险，还曾因为绘制了未知部分的地图受过单位表彰。但现在这个环境中，未知不再迷人。作为侵入者的他必须谨慎再谨慎，才不会使得自己和同伴的任务失败。

　　好在，他这么多年的经验并非无用的。他们一面向洞穴深处探索，一面记录、补充系统给予的地图上的信息。这样的行进显然不够快，但非常稳妥。他们甚至对之后救援走到这个路段时应当如何应对都心中有数。

　　洞穴外应该已经天黑了的时候，他们遇见了杨波。

　　两个人协作前进才能探索的洞穴在回程时却只有一个人，心理和实际客观的难度不可谓不大。杨波当时已经在一本回程的补给点上休息了有一段时间了，但一个人想要完成回途显然太过困难。他也没想到自己会遇见这么一大帮子人。

　　对十分熟悉这个洞穴的杨波来说，今天再百褶洞遇见的陌生人显然太多了一些。

　　双方自报家门。领头人得知杨波与傅朗是搭档，而傅朗现在仍在洞中等待救援时心中不由得一叹。对伤员来说，时间就是生命可不是一句空话。然而杨波的下一句话又让领头人发现状况比自己想的更加复杂。

　　“我在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女孩子，叫方知繁。”杨波观察到领头人的脸色稍微变了变，“你们认识？”

　　“她是我们的同伴。”

　　“你们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到那么深的地方去？她可能是有一点运气，但体力分配显然出了问题。”

　　“……那是一个意外。”

　　“你看起来是个老手，怎么能这么没有分寸呢？这时候的任何一个意外都是要人命的啊。”杨波这番话说得痛心疾首，“我遇见她的时候，她看起来状况还行，但她告诉我她走回头路很难离开洞穴，所以主动提出帮我照看傅朗。现在，我们要去营救的人是两个！”

　　杨波几乎是一口气说完这些的。这令得领头人有些讶异，又对眼前人更生出几分尊敬来——不论怎么想，杨波都一定与傅朗更亲近，而傅朗的状态也一定比“方知繁”更差。但此时，杨波几乎是将所有的谈话重点都放在了“方知繁”身上。这是一种高尚的，高责任感的表现。

　　杨波又问：“你们是为了找她才进的百褶洞？”

　　这是个送上门的借口，领头人没有否认。

　　“我当时是把所有的水和食物都留给傅朗和她了，他们应该可以在里面撑一段时间。”杨波顿了顿，“你们的补给情况怎么样？这样吧，我带你们进去。”

　　杨波说着，便一副起身准备回洞里的模样。领头人却拉住了他：“我同伴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弱。我们先送您回地面，把情况向洞穴管理员报备一下。傅先生的情况更严峻，对他的营救必须由你来指挥。”

　　杨波显露出平日难得一见的焦躁，似乎仍想反驳。领头人的手却很坚定地钳住了杨波：“您要相信自己。这一定是最好的判断。”

　　尽管没有通讯，但领头人的思路与越陵却是完全重合。他们更是一样的坚定，于是在权衡过后，杨波几乎是将牙咬出血来地同意了这个方案。

　　于是领头人又对本就不多的人手进行了重新分配，其中四个人护送体力绝不能说是充沛的杨波回到地面，剩下的带上尽可能多的物资向洞穴内部进发。

　　他保持着对自己能力的信任和对陌生环境的敬畏。在接连行进了十几个小时路程后，他们终于发现了越陵和傅朗。

　　少女脸色苍白，手上沾满了血。傅朗侧卧着，呼吸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件难事，使得他的喉头间歇地传出“嗬嗬”的声音。越陵一直在闭眼休息，到领头人他们靠到很近了的时候，越陵才察觉到这个洞穴中多了几个人，缓缓地睁开眼。

　　她几乎是立刻警觉，没有废话：“他最开始隔两三个小时就会抽搐一次，现在不到两小时就会抽搐一次，情况很差。我已经为他做过三次心肺复苏了。”

　　越陵是真的很累。为了让傅朗的心脏再次跳动起来，她每一次都用上自己浑身的力道，而且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确确实实已经压断了傅朗的两根肋骨。这对后期移动傅朗很不利，但为了挽救眼前的生命，越陵不得不这么做。

　　越陵将这些对领头人他们都一一交代了。她现在的情况也说不上好，很虚弱。领头人为越陵的手掌重新做了包扎止血，越陵也在他们带来的补给中吃了一些东西。其实这一行人几乎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一行人就干脆也在此休息一下，并且商量怎么救人。

　　他们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这样封闭的洞穴里清晰异常。不多时，傅朗似乎被这声音影响，缓缓睁了眼。好好的洞窟里突然多了这么些人让本就思维迟缓的他又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你们是小方的朋友？”

　　“是。他们都是我的同伴。”越陵回答，“他们一定能救你。你不要放弃。”

　　傅朗没有说话，他的胸肺生疼，多说一句话都会带来莫大的痛楚。但此情此景，他一时忍不住落了泪。

　　有这么多的人围在他的身边，就算他明白自己的状况很糟糕，生还几率很低，但感觉到别人没有放弃他的生命这一事，让他的心骤然落在一片柔软的羽堆上。

　　领头人的准备很周全，多少猜测了一些不好的状况，带来的补给中还有一些流食。用发热包温热以后，喂给了许久没有补充的傅朗。傅朗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多了不少能量，对眼前的人们感激更深。不久后，他失去了意识——这一次是真的放松地睡着了。

　　其余几人商定留下两人看护傅朗，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是医生，虽然正式职业是归属的内科，但起码比越陵这个学生懂得的多一些。只可惜求生系统并没有在他们的补给中给予什么药物，傅朗只能再吃一段时间的苦。

　　得知领头人他们到这里大约花了十几个小时，而傅朗和杨波已经进洞一天多了，越陵不由有些讶异。还是领头人为她解惑：“像他们这样的学者，在进入洞穴后除了往未知地带探索，还要勘验已经探明的地带有没有变化。他们是来搞科研的，不是寻刺激的，耗的时间长一些也很正常。”

　　越陵的专业很冷门，叫草业科学。她现在也还在基础课里挣扎完全没有接触到专业课。但越陵自问自己的专业还是比不上洞穴学小众。越陵一时间感到迷惘，为了这么个学科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真的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