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臣她大逆不道[穿书]》涯影

2、002

　　老皇帝看着长身玉立、面容冷凝的人，眉眼温和了些许，却也改变不了这两个人眉宇间如出一辙的冷戾傲然，帝王多薄情，在这对父女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哪怕是对彼此，亦如是。

　　皇储褚辰绪，乃是当今圣上的嫡长女，但在她之前，还有两位庶出的皇兄，这两位皇兄先后被立为太子，前者已死，后者被废，皇储之位这才落到褚辰绪身上。

　　“看也看过了，朕又不会害你。”老皇帝语气沉沉地开口，显然对褚辰绪先前拒绝侍讲这件事有些不满意。

　　褚辰绪面色未变，只是淡淡地开口：“儿臣并未看过，只是听了片刻。”

　　老皇帝一时无语，这臭闺女是不是在故意和他抬杠？他这都是为了谁啊他。

　　“且待明日再论。”褚辰绪不知想到了什么，微蹙起眉，“父皇心意，儿臣明白，多谢父皇费心。”

　　老皇帝好歹气顺了些，虽然这闺女脸上的表情跟说吃过了差不多，但至少没忤逆他的意思，“咳，咳咳咳……”老皇帝用帕子捂嘴，闷咳了两声，再拿开时，帕子上已经都是血迹。

　　褚辰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父皇身体欠佳，应当好生休息才是，莫要再劳心费力。”

　　“朕的身体状况，朕清楚，你也清楚，不必再说多余的废话。记住，待朕死后，秘不发丧，直到你自觉准备好之后……但这最多也不过拖延数日，咳……长清，不要让朕失望。”老皇帝语重心长地说着，看向褚辰绪的目光里蕴着光，这是他尽心培养的继承人，只是到底太过年轻，他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长清，是褚辰绪的字。

　　“儿臣明白。”褚辰绪垂眸应道，敛着眉眼不知在思忖什么。

　　老皇帝继续说着，眼里浮现出浓浓的戾气，“若是可以，把漠州给朕拿过来！”漠州，是老皇帝的一块心病，毕竟漠州是在他在位时丢的，堪称中寰国的耻辱。

　　“是，父皇。”褚辰绪面色一肃，沉声回道。

　　老皇帝表现出几分欣慰，眼角眉梢却已经显露出了疲态，“好，好啊，回去吧，朕乏了，要好生歇歇。”

　　褚辰绪抿抿唇角，转身离开。

　　内侍在褚辰绪走出殿门之后着急忙慌地跑进来，一脸担忧地开口：“陛下，您……这几日您精神好多了，要不奴才再叫太医来看看，说不定还有转机呢……”

　　“不必，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叫他们过来跪上一地，一个个诚惶诚恐的，朕怕是得早死几天。”老皇帝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道。

　　内侍欲言又止，最终也只能低低地唤人，“陛下……”

　　“行了，朕没那么快死，朕得多撑两日，传朕口谕，即日起除皇储外朕不见任何人，皇后来也不见。”老皇帝沉声道。

　　内侍敛眸，“是，陛下。”

　　——

　　文烟阁，谢离时面色沉郁，刚一坐下，便惹得室内的其他人频频侧目，开始小声嘀咕。

　　“哎，瞧瞧，怎么了这是？我们谢大人看着不太高兴啊，该不会是被陛下责罚了吧？”

　　“谁知道呢，别聊了，当心被人听到。”

　　“听到怎么了？我可有说什么错话？我说的句句属实！”

　　谢离时倒是听到了，不过并不想理会，眼下她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一两个时辰，谢离时桌上的纸写得密密麻麻，有的地方圈起又划掉，翻书的声音停了，方才将那张纸给团起，准备带回家中烧掉。凡事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心中有了谋划，谢离时面色稍定，轻吐出一口浊气。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过了明天这一关，而后再仔细去谋算将来。

　　时辰差不多了，谢离时起身准备回家，还没走出殿门，就听到有人在自己身后说话。

　　“不愧是谢阁老的孙女，这么早就敢走了，吏部考核想必无需担心了吧。”

　　“你小点儿声，别叫人听到。”

　　“呵，听到又如何，我不怕被听到，怎么，还不让人说了啊？”

　　谢离时顿住脚步，转身回眸，衣袖袍摆层叠错落，背光而立时宛如一尊立像，眉宇间的冷意叫人无端心悸。

　　室内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架势，是要吵起来不成？当即便有人去拽了说话人的袖子，示意他别冲动，这事儿要是闹大了，他们这一屋子的人指不定都得吃挂落。

　　那人绷着脸不肯屈服，却也到底没再主动呛声。

　　谢离时仔细端详了对方两眼，问：“王江，对吧？”

　　王江有些犹豫，但还是瞪了她一眼，“是……是又怎么样？！”

　　“没什么，我想，有一件事需要纠正你。”谢离时面色寡淡，瞥向王江时眸光有些浅，显得有几分薄凉的味道。

　　王江皱眉，“什么事？”

　　“朝中并无谢阁老，兄台这话传出去怕是要让诸位阁老不悦了。”谢离时缓声说着，似笑非笑，“惦记已经辞官回乡的人做什么？莫不是对如今的朝堂有所不满？”

　　王江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也只能咬牙吐出一句话，“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如此，看来是我想岔了。”谢离时偏头轻笑，视线扫到在场的其他人，语气微凉，“我等一同在朝为官，需谨言慎行才是。”说罢，谢离时眉眼温和了许多，朝王江略一颔首，道：“与君共勉。”

　　室内鸦雀无声，王江面色更是难看，程、杜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下各自有所思量。

　　谢离时转身走到门口，在所有人松了口气的时候，又侧身回眸道：“差点儿忘了，还有吏部考核一事，我不得不提醒一句，考核看的是实绩，不是谁最后走。若是效率实在低，这个时辰都完成不了，就少说话多做事，早些休息。”

　　“是是是，明天见啊，明天见。”有人当即开了口，看样子是想把这件事尽快揭过去。

　　谢离时扬唇浅笑，“那就祝各位考核都能取得佳绩。”

　　“多谢多谢。”不少人跟着笑道。

　　谢离时没再逗留，但刚一出门，便迎面看到了一个白袍的人，衣角的暗纹艳丽而纠缠，像是薄雪勾勒繁花，仅仅那么站在门外，就让人难以忽视。

　　谢离时心下狐疑，她一直在这里站着？她听到了多少？

　　“谢离时？”褚辰绪目光落在谢离时的身上，淡淡的，又像是有暗流在其中回旋，语调有些随意。

　　谢离时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微垂着眉眼应道：“是，殿下。”

　　褚辰绪的视线落在她的眼角眉梢，倏尔，嘴角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这个名字不好，改日，孤赐你一字。”说罢，便直接转身离开了，肆意又疏狂，仿佛到这里一趟就为了说这么一句似的。

　　谢离时看着对方的背影，墨发轻舞，孑然孤冷，遂皱了下眉，名字不好？离时？

　　略一思忖，谢离时含糊地轻笑一声，称孤道寡的人，也会觉得离时不好么？仿佛差不了多少。不过，她好像无意中获得了这位殿下的认可，既说要赐字，那便是要留下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