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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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楚婉从地牢回到了储玉苑，只是依旧被关着禁闭不允许任何人见她。
可穆苏说，人能从地牢里或者出来便好。
为此还托遇夏来送过好几次东西，贵重的都被阿宁回绝了，她送的那些小物件阿宁倒是留了些。
尤其是那抹伤口的药膏，阿宁接着脚腕上伤口不好消除的理由向她要了好几瓶。
宋济说其中用的药材都很寻常，但各种药材之间的量控制得极好，最终的药效就比其他药更好。
“之前好似就听说过这种药，据说是教坊司的人常用的。”
知春与阿宁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穆姨娘与楚姨娘都是教坊司出身，那年先皇为摄政王在宫中办生辰宴，两位姨娘因舞乐容貌出众，被先皇当众赏赐给了王爷。”
商如兰嘿嘿一笑，“还有传闻说穆姨娘是京中第一美人，原来没瞧见还不知道，那日见过穆姨娘身姿才觉得有些人之所以能成为传闻，那都是有足够本事的，穆姨娘的美貌确实难有人能与之匹敌。”
宋济忽然低低道了声：“可惜这样的美貌，却被困在这后宅之中。”
知春震惊，忙俯身一把捂住宋济的嘴。
宋济反应极大，一把甩开知春的手，噌的一下站起来往后退，取出帕子沾水擦拭嘴唇。
“世上诸多事物并不干净，口鼻乃外界与内脏直通之处，抱歉，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宋济眼含歉意向三人道歉，又特地向知春解释，“并非针对于你，只是我个人不喜。”
知春双手背到身后点点头，微微垂着眼眸道：“我只是想提醒宋大夫，在永安城说话要格外小心些，小心隔墙有耳。”
宋济点点头，向阿宁道了声便提着箱子出去了。
知春怯怯地看向阿宁。
商如兰一把拉住知春的手，轻轻拍拍：“哎呀，你们俩都没错，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人这一张嘴啊可是最最重要的。”
阿宁也点点头，笑着比划道：“我也觉得，你看我现在少了张嘴都没法说话。”
她岔开话题问道：“他这几日还没回来吗？”
知春摇摇头。
“若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奴婢去替姨娘向张管事说一声便成。”
阿宁歪了歪头，眼眸微眯，手懒懒散散地比划：“不是说张管事只管他那边，后院这边是穆姨娘在管吗？我的事情同穆姨娘说不就好了？”
知春无奈地看着阿宁，苦笑道：“您的事交给穆姨娘，只怕穆姨娘担不住这个责，况且叶侍卫特地跟我说了，说您这边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去找张管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阿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裴执不就是觉得她不老实总是惹是生非，容易给他后宅的人带着干出点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来吗？
一定要走张管事那边，也说明裴执并不想在这件事上为难穆苏。
否则只需要她来对自己负责，随意找个由头便能治穆苏的罪。
如此算来，穆苏在王府中的处境其实还算安全。
虽说会遭受一定怀疑，但每次的事情几乎都不怎么连累到她。
“好，你去同张管事说，我要出府走走，这府中闷得慌。”阿宁身子往后躺去，靠在椅背上转了转脚腕，脚腕上的伤痕还很明显，就像宋济说的，想要消除痕迹已经很困难了。
知春办事快，说着便将手中的事情放下，转头便去找张管事了。
商如兰上前来半蹲在阿宁面前，面上挂着浅浅笑意，“宁姨娘要上街？可否允我回家看看，已经小半月没与家人见面了，这夏日里日头毒，我想买些消暑的东西送回去，老母亲勤俭管了，舍不得买这些，可她年事已高，家中儿女年岁又小，只怕都遭受不住。”
她替阿宁将鞋穿好，阿宁抬手将她拉起来。
“商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因我来了摄政王府，你若想回家，我看回头裴执愿不愿意放你每日回家，若他不愿意，那便要麻烦商姐姐无事时上街替我采买些东西了。”
商如兰眼睛一亮，看着阿宁的眼神更加温柔了，“好，没问题。”
两人都直接忽略了阿宁直呼裴执姓名之事。
阿宁起身，手放在腰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提前准备好并随时带在身上的东西，她要想办法将消息传出去。
知春回来时告知车马都已经准备好了，还向阿宁摇了摇钱袋，眼睛亮亮的。
“张管事说，姨娘注意时辰便好。”
失了上次的机会，阿宁再想逃出永安城又得一番筹划，总之必不可能像上次那样容易了，在没摸清楚之前她自然不会轻举妄动，会时时注意着回来的时辰。
免得裴执拿这个向她发难，她懒得应付。
“我就说嘛，只要姨娘听话，王爷就不会为难你。”知春与商如兰一左一右走在阿宁身侧，知春说话的声音只恰好三人可以听见。
她继续道：“外面的人都说王爷狠心，手段残忍，但楚姨娘与穆姨娘被赐进摄政王府时，我与遇夏就被分别派到她们院中，这几年来，王爷从没为难过她们，还将后院的事情都交给了穆姨娘管理，楚姨娘只要做得不过分，王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阿宁对王爷很重要，王爷更不会为难你。”
阿宁轻轻笑了笑。
这一切都是她在提前替“长宁”生活，裴执不是不为难她，是不想为难日后的长宁。
至于他为何这么做，阿宁想了这么久也没想明白，只将这归为裴执心思太深，她猜不到，但一定是报复长宁的一种方式。
三人走在街上，阿宁只让商如兰去采买，她们则跟在她身后付钱。
路过春庭月时，阿宁还未说要进去，知春便率先提出：“这是城中最大的胭脂铺子，姨娘可要进去看看？”
阿宁顺势应下。
她视线追着里头的人瞧，嘴上让知春与商如兰也一起看看。
“今日的花销都有人买单。”
商如兰愣住：“我这就不用了吧？”
阿宁回身眉眼含笑看着两人，道是：“自然要，你因我入王府，我该送你点什么才是，但我没钱，咱们又都住在摄政王府，那他裴执负责付钱就是应当。”
知春听了立马就要抓阿宁比划的手，又想起宋济所说，改为竖起食指在唇前，眼神警惕地看着周边来来往往的人：“嘘！姨娘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呼王爷姓名，这是大不敬。”
阿宁一脸无所谓：“反正没人知道我在说什么。”
却就在这时，阿宁侧边传来一道温和如清风的嗓音：“我觉得宁姨娘说的没错，更何况也确实没什么人知道宁姨娘在比划什么。”
这熟悉的声音，知春眼睛瞪大了，一脸完蛋了的表情。
阿宁侧首看向来人，温清然眼含笑意站在三人身后。
他拱手行礼：“不巧，在下岳母意外失声，在下同娘子学了些，又恰好教过一位失声的学生，方才看见宁姨娘比划，便多看了两眼。”
知春认命地同阿宁点点头又向温清然行礼，表示温清然说的是真的。
商如兰见状跟着知春行了礼，小心翼翼打量眼前的人。
阿宁眨眨眼，比划着道：“温祭酒已经成家了？”
他既然已经成家，裴执怎么还会安排她连夜跟着温清然走？况且她在温家那一晚，也没见温清然夫人来过。
温清然一愣。
知春附在阿宁耳边低声道：“温祭酒娘子已去世五年。”话音中带着遗憾与可惜。
阿宁抿唇颌首，比划道：“抱歉。”
温清然旋即一笑，摇摇头道声无妨。
“上次没护好宁姨娘，我当向宁姨娘说声抱歉才是。”他面上笑着，却给阿宁一种另有深意的感觉，好像意有所指。
阿宁装傻比划：“王爷都没说什么，温祭酒不必介怀才是。”
商如兰与知春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阿宁看向他手中提着的篮子，温清然笑道：“时辰不早了，在下先走了。”
他走后，知春才同阿宁道：“温祭酒他娘子是生产时去世，一尸两命，当年若非王爷，只怕他早便随他娘子去了，后来人活着，但至今未再娶。姨娘此前不知，今后同温祭酒相遇还是不要提这个话题为好。”
阿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立马向知春比划几下，知春一愣。
商如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姨娘好细的心思，前些日子我才给我丈夫烧了纸，那篮子中确实有一股纸钱的味道。”
方才温清然手中的篮子被布盖着，看不清下面的东西，阿宁只是觉得今日此人身上一股子死气沉沉的感觉，知春又道他对其亡妻情深似海，那他今日来这春庭月还能是为了谁？
她只是正好也需要找个借口支开知春。
看知春面上疑惑和思索，她应当不清楚这件事。
阿宁拍拍她手臂，催促她，知春不放心地看眼两人，有些不情愿地咬着下唇上前买下春庭月现下卖得最好的东西打包好。
临走前还同商如兰交待：“照看好姨娘，我去去就回。”
知春前脚刚迈出春庭月门槛，后脚阿宁身后便过来一个人，他身着褐色短打，一张普通到没有任何特色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声音饱满有精神：“看客人在堂中站了许久，可需要人为客人介绍？”
阿宁与他对视两眼，稍稍侧过身将商如兰拉上前。
“为她挑些好看的。”
那人这才将视线挪向商如兰，笑眯眯伸出手：“客人请。”
商如兰有些不好意思地向阿宁道谢，跟着这人一同去，阿宁不紧不慢跟在她后面，眼神随意地环顾打量。
知春方才买东西慢了些，要去追温清然也不知是哪个方向，来回不会太快。
那人嘴甜，几句下来就将商如兰手中堆满了。
商如兰为难：“我怎么用得了这么多，买一盒便好。”
阿宁笑笑，问那人：“可能试妆？买一盒也要买最合适的才好。”
那人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连连点头，招收唤来一女子：“带客人进去将这几样都试试，挑个最合适的。”
商如兰犹豫地看向阿宁，她若是进去便是要与阿宁分开了。
阿宁向她递去安心的眼神：“我就在堂中等知春，免得她回来瞧不见我们该着急了，这堂中人多，不会有事的。”
那人也是反应很快，立马指了指边上放着些小桌椅的地方。
“客人请坐那边等候。”
那位置正对里屋，里头的人往外一看便正巧能看见这个位置。
旁边也坐了好几位客人，商如兰这才放下心来，小声同阿宁道：“难怪人家是大店，这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阿宁笑笑不说话，目送商如兰进去。
她刚在旁边坐下，身旁几人都瞧她一眼。
紧接着方才那人便提着茶壶过来了，笑问：“那位客人进去得要会儿才能出来，天气炎热，客人可要饮茶解渴？”
阿宁点点头。
他垂首为阿宁倒茶，嘴唇没动，却有细微的声音传来：“邵将军说，不要硬碰硬，示弱等待时机。”
一杯茶倒好，话说完。
“客人有吩咐再唤小的，小的叫宝光。”
宝光视线从阿宁扫向旁边几位，笑容满面瞧着喜人。
阿宁垂眼看向手边温热的茶，眼神中多了几分深思。这春庭月当真便是西姜暗卫的接头点了？如此张扬的店，邵武又曾出现在这后院，怎么可能没被裴执查呢？
出于谨慎，阿宁没有将藏在腰间的信息交给这人，宁可错过这次机会，也要先保证安全，更何况若邵武与此处有联系，那她要传递的消息邵武也知晓。
知春回来得比阿宁预想的要快，她跑进来时气喘吁吁。
确认阿宁在才大松一口气。
“今日确实是温祭酒娘子的祭日，阿宁好厉害，这都能猜对。”知春低声同阿宁交谈，“温祭酒让我带句话给你，他说姨娘心细，多谢。”
阿宁但笑不语。
里头商如兰出来时，脸上带着妆容，瞧着比之前要有精神许多。
她对上两人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生儿育女一把年纪了还涂脂抹粉，怪不好意思的，本来是陪姨娘出来的，到头来都是我在买东西。”
阿宁示意知春去结账，她拉着商如兰到门口等着。
“有些老男人头发花白还在娶年轻女孩，尚且没人说他们不要脸面，生儿育女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人活一世求自己开心，而非要外人来评判。”
阿宁手中比划很快，特地瞧一眼知春，见她正在掏银子才继续放心比划：“你比裴执大不了几岁，你若都算一把年纪，那他也称得上一声老东西了。”
商如兰惊得后退一步与阿宁拉开距离。
她比阿宁还惊慌，眼神慌乱地四处看，说话结结巴巴：“阿宁姑娘真……真是……这……这话……怎能……”
几下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阿宁瞧着她被吓坏的样子，又看知春正走过来，笑着比划道：“以后当老太婆的岁月长着，不必这么早适应身份。”
商如兰怕她语出惊人，连连点头道好。
出了春庭月，阿宁又带着两人去买了新布，商如兰被阿宁的话惊住，忘了要买东西，全靠阿宁与知春给她讲消暑的物品补齐。
大包小包到最后三人受伤都拿不住，从张管事那里支来的银子也花得七七八八了，阿宁才算结束。
商如兰家在城西的小巷中。
与方才的长街只有一街之隔，热闹却都被屏蔽了。
这边的建筑瞧着便比方才那些差了点意思，更为老旧，巷子墙缝中长了些草，斜斜地支着，墙上还被小孩们用石头一类的尖锐物品刻下许多痕迹，显得有些乱。
但到底在巷子中，一般人不走进来也不会注意到这些。
商如兰走在前面，迫不及待先推门进去。
阿宁倒数第二个进门，却正巧旁边第三户人家开了门，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知春多看了眼，正与那男人对视一眼。
她快速收回视线跟进去，低声同阿宁道：“阿宁，这三七巷中住的三教九流都有，许是不太安全，下次我们便不随如兰姐一起回来了。”
她面上认真严肃，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阿宁知道，出来遇上任何事情知春与商如兰都会跟着受连累，她点了点头。
商如兰见两人没跟上，忙又出来招呼两人，语气热情：“阿宁姑娘，知春姑娘进来坐。”她一面说着一面上前来接阿宁与知春手中的东西。
“娘，这便是我现在的东家，阿宁姑娘人善心好了，这些东西都是她付的钱。”
她身后颤颤巍巍走出来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左右有一男一女搀扶着，男孩手中拿着根拐杖。
商如兰高兴地招呼着两个孩子：“欣欣，阿荣快过来叫人。”
两个孩子齐刷刷喊道：“阿宁姑娘好，知春姑娘好。”
声音稚嫩，干净纯洁的嗓音让阿宁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就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家，没有发生战乱的国家，她好似也还是那个会随着爹爹进宫大声向皇上皇后问好的孩子。
知春有些不放心，同阿宁低低道了声：“我出去瞧瞧。”
商如兰疑惑，阿宁轻轻摇头让她放心，两人这才在院中坐下来，两个孩子围在商如兰身边。
站在商如兰身后的欣欣怯生生地打量阿宁，她似乎有些惧怕阿宁，双手去捧商如兰的脸要她俯身听她说话。
可小孩子的低声说话还是很大声，阿宁听得清清楚楚。
她说：
“娘，我元夕看见那个射箭的人与这人长得好像。”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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