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白日妄想

8、你还好吗

　　言四喜开车回了家，之前就已经跟父亲说过自己要出差的，父亲交代自己注意身体，不要再感冒。端着杯水在房间里绕了一圈，那天回来之后就病了，出院后也一直忙着工作，这个房间里，他的痕迹还在，回到客厅放下水杯，钻进自己的小书房找出个纸箱，面无表情地从书房、卧室、客厅，再到洗手间，把那个人所有的痕迹都装进盒子，然后把盒子扔进了杂物间，锁上杂物间的门。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这些东西，连带自己的记忆，都一同尘封吧。
　　锁了门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做什么，后天一早的飞机，大约要呆一个星期，要收拾东西的，心里这样想着，却只是瘫坐在沙发上不动作，明晚再收拾吧，明晚收拾，反正是后天早上走，嗯，明晚。。。先去，泡个澡吧。
　　慢悠悠晃到浴室，降水温调好开始放水，脱了衣服慢慢躺进去，躺在温热的水中，周身很是温暖舒服，可是内心是压抑不住的凉，她用全部心血想要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突然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就像是用沙子建了一座巨大的城堡，她以为可以开心入住了，一场雨之后，全部东西都毁灭，让她连门都找不到在哪里。
　　言四喜躺在水里慢慢下滑，直至水完全没过自己，耳不听眼不看脑不思，这样是不是就不会难过了。。。‘哗’的一声言四喜从水里钻出来，应该不会有人会淹死在浴室里吧，言四喜苦中作乐。一直躺在水里，直到水凉了才忽然想到要起来，扯过架子上的浴巾裹住自己晃悠到卧室，才九点，大抵也是睡不着的，复而又去书房打开电脑准备看电影，找了一部日本的《海鸥食堂》，坐下来认真看。
　　赵景明此时也正坐在书房里，书房的灯并没有开，电脑的屏幕亮着，屏幕的光反射到他的脸上，一脸的阴郁，赵景明盯着电脑屏幕发呆，电脑上并没有打开什么软件，就只是个桌面，背景是言四喜的照片，一袭蓝白碎花吊带长裙，站在同样也泛蓝的湖水边，笑靥如花。照片是她去年跟谷雨两个人去云南在洱海边拍的，她回来后挑出一些自己觉得好看的照片拷给了自己，还设置了这个桌面，他想着这台电脑总是放在家里的，那就这样吧。
　　那还是暑假，她休了年假本来想让自己陪她，自己是因什么原因而没有去呢，最后，最后是她的闺蜜谷雨一起去的。是了，他都没有陪她旅行过。
　　是不是就是这样，自此以后，不管他会为另一个人做什么，都会首先想到自己有没有为她做过，都会觉得是对她的亏欠。
　　她出院了么，病好了没有，是不是又瘦了。。。他到现在都不明白分开之后的这些惦念究竟为的什么，他只觉得是习惯，是那么多年的习惯。既然分开了，桌面背景也是要换的，他伸出手，停留在屏幕上，停在她的笑脸上，明天再换吧。
　　自己已经在书房耗费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了，赵景明站起来关了电脑，书房便成了黑漆漆一片，舒缓了一下坐僵了的身体，适应了光线后走出书房，洗澡睡觉吧，明天还有事。
　　电影的节奏缓慢，言四喜觉得时间也过得漫长，好想时间都已经过去了，走得那么远，跳出现在的生活。
　　缓缓摸过放在桌上的手机，似乎很久没有到网络上去看，因着生病，她连网络都关了，自是得了一个清静，只是这清静，让人心慌。打开微信，信息的提示声音与振动持续了好一会，言四喜一边看电影一边看信息，有工作上的同事，大学的同学，边读信息边一一回复，然后就看到了赵景明的的信息，时间显示是昨晚发的，只有一句你出院了吗。关于他的备注还是原来的那个，“相公”两个字赫然躺在那里，惊出她一身的汗来，先是将备注改成他的名字，后又回复信息：已经出院了，谢谢。
　　这一刻，她意识到，要切断两个人之间的联系，那些绑定的各种账号，账单。。。要切断这些，这是多么的痛苦。
　　发完信息点进朋友圈，往下划拉着看朋友们的状态，赵景明的师妹发了照片，说是祝福师姐结婚，她下意识点开照片往后看，最后的照片上有赵景明的身影，那人站在几位女生的身后，微笑抬头看着镜头。言四喜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是不是以后，就是要这样从别人那里知道这个人的信息，看到这个人的照片。。。从别人那里知道你的消息，原来是如此的痛苦难过。
　　直到这个时候，她心里才明白，触景伤情、物是人非，这两个词背后的心酸，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放下，已经无敌，却原来，敌不过与他有关的一句话一个照片。那一刻，她终于清晰地认清，两个人，再无关联。
　　心里好难过，言四喜抱着手机控制不住的哭，她以为这十多天以来自己想的已经够多了，能够面对会发生的事情，可是现在，就只是一张照片，就已经让她溃不成军。她接受了那个人离开自己，却无法接受从他人那里得知有关他的信息。 电影已经结束了，片尾曲响起来，言四喜从双手抱头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听到微信的信息提示音抬起头来，看了看手机屏幕，是那个人的信息：身体怎么了？
　　赵景明洗澡出来后看到言四喜的回复，他还是没忍住又回了过去，就只当是作为朋友的关心问候。
　　言四喜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水，点开聊天软件回复他，相互聊了几句泪水又有点控制不住，拿着手机去冰箱里拿了之前放的冰块，找出一条毛巾裹了放在眼睛上，她能感觉到到是肿了，明天还是要上班的，还是敷一下的好。言四喜在心里叹息，不要再哭了，哭下去有什么用呢。
　　赵景明用手里的毛巾一边擦头一边聊天，他是那个说要决定结束感情的人，可是他并不好受，那个姑娘，自己曾承诺要爱她一生照顾她一生，可是现在他放开了她的手，他觉得心里空空的，在他说出分开后，在她离开自己的家门后。
　　两个人聊着，哪怕是在网络上看不到彼此，依旧是有些尴尬，话题触及不到深处，赵景明甚至连你过得好吗这句话都问不出，怎么说得出口。言四喜则是不知如何开口，她有很多话要说，可是这很多话都已经不能够对他说出口，那些，就都只留给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