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白日妄想

42、再也回不去

　　赵景明终究是没有从张家离开，张家谁也没有再找他说过什么，他也依旧睡在四喜房间的贵妃椅上。
　　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新年也到了，往年言父在的时候他们父女两个也是在张家一起过，进了腊月张母就开始忙活，周末儿媳外甥女休息的时候就抓着她们去商场买各种年货，今年言四喜怀孕了，不能再跟着舅妈去商场采购年货，张母就拽着自己的儿子儿媳去，采购年货还给言四喜肚子里的孩子买东西，张泽几乎每天都要被母亲指使着出去买东西。
　　进了腊月言四喜就没怎么出过门，外面到处都很热闹，街上已经挂起了红灯笼，她却是不怎么想出门，她想言父了，想爸爸了。距离年三十越来越近，家里也越来越热闹，言四喜却一天比一天更加安静。
　　过了腊月十五，来张家的人每天都络绎不绝，言四喜并不下楼，就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偶尔也会站在二楼阳台上看花园里的那些小孩子跑来跑去。
　　赵景明就陪着她呆在房里，看着她站在阳台上发呆，他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在这里，在张家，他也来住了一个星期，每天张家上下都热热闹闹的，他们出去买年货添新衣。。。那时候四喜很快乐也很幸福，每天眉眼都是笑着的。
　　那时她自然幸福，所有的人都在身边。
　　如今，谈不上什么幸福与否，只是及其想念。
　　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赵景明愈发烦躁，学校再两天就放假了，家里人早就打电话催着他带言四喜回家过年，爷爷在电话里说你跟四喜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之前你们都要忙学业，现在工作也都稳定了，是不是也该订婚结婚了，你今年带四喜来过年，咱们家也跟他们家里见见，把订婚结婚的时间都定一下。
　　他一直没有跟家里说自己做的混账事，也没说言四喜的父亲没了，现在，他真是把自己亲手架上了火架子上烤了，家里不知道这些，只是催他带人回去，这边他又是进不得这如今，倒正是应了那么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赵景明终于在家里一遍又一遍的催促电话中归了家，母亲在电话中交代他要将言四喜带回家住两天，他仍旧未将事情对父母说出口过，在跟四喜说要回家的时候也没有将母亲的嘱咐说出。
　　言四喜听到他要回家的信息没有什么反应，让他给家中父母问安便再去其它。
　　赵景明心中难免又有了比较与心酸，往年他要回家的时候，四喜总是要替自己整理行李，采买东西，如今，自己只能得这样的一句话。
　　赵景明回家遭到了母亲的冷脸，原因就是言四喜没有一同回去，按往年来说，言四喜会在夏冬两个季节去温家走一趟，住上两三天，这一整年已经过去了，温母从夏天等到过年，终究还是没有等来儿媳妇的登门。
　　她很是失望，对着赵景明便没了好脸色，哪怕赵景明也是近半年没有回过家了。她认定了言四喜是自己的儿媳，每年两次的小住也成为了习惯，她已经一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那姑娘了，甚至于，那孩子连电话都不打了。
　　赵母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孩子之间是出了什么问题，温母把赵景明叫到面前，认真看了他半天，这孩子回来后没有以往的欢喜，脸上就写着不顺意，她在心底叹气，果真是啊。
　　赵景明看着母亲的神情，终究还是说了出来，从当初的分手，到他交新的女朋友，再到言四喜父亲的去世，以及现在的怀孕都说了出来。
　　赵母听罢久久不语，她一直教导自己的孩子要担得起责任，多年来儿子跟女朋友的关系也很稳定，她没有想到终归是自己的孩子，不忍苛责，却也满是失望，尤其在得知四喜已怀孕七个月之后，赵母深深看了他一眼，走出了房间。
　　“在家里呆两天你就回去吧。”踏出房门之时赵母留给赵景明这样一句话。那个孩子，多不容易。
　　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作为一个母亲的无力感，自己的孩子在长大之后已经不需要她作为母亲去做些什么了，生命与生活，都完全成为了他自己的，她只能是在心底担忧。她跟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希望自己的孩子有美满的婚姻，携手一生的妻子，可爱的孩子。。。她总希望他们能过得好，如今，这愿望，是不是要落空了，四喜那个孩子，看着虽是最为温和，却也是极为固执的，那个孩子，现下也要做母亲了。。。儿子啊，如今你想回头，可真的是你想回头就能回得了的吗。。。
　　赵景明看着母亲的身影，心底发涩，他自己的爱情、婚姻，竟然也成了母亲忧心的事情。。。早点回去也好，他之前其实也是这个意思，最近四喜的情绪不好，他也想早些回去，不在身边，终归是不放心。
　　犯过错的人内心始终存在着不安，即便现在每日都呆在她身边，也得不到安稳，她不是爱自己的吗，为什么不能够原谅，为什么不再接受？现在的她不接受，是不是以后也不会再接受了？是不是，他跟她就不会再有以后了。。。
　　虽然仍旧住在张家，仍旧住在四喜的房间里，他却觉得两个人之间相隔十万八千里，她对他太淡了，就像是看着他，看他这样做下去，而且，能做到哪一步，她已经不关心了，他所做的，在她看来，其实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如果硬要说是有，那也只能说是肚子里的孩子。
　　他不懂，她能在他们分手后仍然决定要生下自己的孩子，可是为什么不能够再接受他给他一次机会。。。
　　感情的消亡最是难弥补了，你可以对另外的一个人产生爱情的情绪，却难以再对原来的那个人产生同样的感觉，那些发生了的事情，如同镜子一般照着两个人，当你每每想要靠近的时候，它就这样明晃晃提醒着你，让你不敢再轻易伸手。
　　既知懊悔无用，赵景明本想就这样留在她身边，看着她，照顾她，内心终归有和好的念想，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从两月前在张家的那一次见面开始就摆好了落落大方的姿态，你是孩子的父亲，你来，我不躲，不来，也不会去见，你想看，那便看好了。她这种既不拒绝也不接受的态度，实在是，实在是让人无力。
　　你看，并不是那个人对你有爱就能够任你做任何的事情，你想回头，她并不想要。她其实对你已无所求，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还爱着却不喜欢了的状态吧，对你仍会牵肠，却不再有期待，也不想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