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亡的前一天》七月三十九

291、天心月

　　今天早上，父亲喊我去换身份证。我应了声，随手穿上了工作裤。他一见到我的穿着就紧皱眉头，脸色难看地说：“你别去了！你穿这身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我本就不想去，但觉得他未免小题大做，过分在意形象问题。当下简单和他吵了一架便回到房间里。

　　事后我越想越生气，完全不理解他是怎么想的，只是换一次身份证，为何需要慎重考虑着装问题，不是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吗？如果一个人平常穿什么衣服还要考虑丢人现眼的事情，岂不是很傻逼。所以我对他的想法难以理解，一时没忍住，当着父亲的面骂他是个傻逼。

　　离开后，我没脱工作裤，就这么躺在床上，对那件事百思不得其解。父亲来我房间，眼中现出一抹嘲笑，说道：“又不是我换身份证，你去不去都无所谓。你又不是进厂，穿什么工作服啊，人家一看还以为家里大人脑子有问题。”

　　我听后一股怒气瞬间涌上心头，对他嘶声力竭地吼道：“我穿什么又关你什么屁事！我的裤子是穿在我身上的，又不是穿在你身上！他们说我就说去呗！又不会说你！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如此激动，脸上的神情闪过一瞬间的畏怯，随后消失不见，变得恼火起来，怒声斥道：

　　“你他妈穿这种衣服也好意思出去见人！人家不说你会说我啊，大人怎么管教小孩的！我还嫌你丢人呢！”

　　我看他一身的服饰是如此正式，像要出席重要的会议一样。而我就随便穿着几件衣服，外套和裤子都是工作服，天天穿这种衣服出门，早已习惯了。按理来说，父亲穿了这身皮十多年了，不应该如此抗拒。我去换身份证需要父亲带着，因为我不识路。不过我不想去换身份证，纯粹是懒得动，如今换不换都无所谓。

　　我推着父走出房门，接着回房关紧了门。我扑到床上，翻了个身，伸手捂住眼，闭眼思索着。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的脸面有那么重要？每次过年我都不回家，也不见这家伙表现得这么强硬。说起丢人……思绪翻滚间，有灵感一闪而过，如火花一般耀眼。

　　我想起来了一件事。母亲说过，父亲想见姐，但她嫌丢人，连住哪不告诉他。他现在摆出的态度不就是一个道理。父女还俩真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念及于此，我兴冲冲打开房门，想告诉他这个令人喜悦的消息。但父亲已经出门，不知去哪里。等他回来，我笑道：“还记得雅洁嫌你丢人吗？她不管你穿着什么样的衣服都嫌你丢人呢，哪怕你现在穿了件西装，人家因为你太丢人都不告你住哪。”他冷着脸不说话。我火上浇油，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她会嫌弃你？”

　　“她嫌我没文化。”父亲老实交代。我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说道：“难道不是因为衣服的问题？她觉得你穿着打扮有问题？不是吧？你穿得人模狗…”我觉得意思说得够明白了，便言尽于此。

　　父亲忽然开口：“换身份证要去拍照的！你穿什么衣服那可是那存档案的！以后你找工作，人家看到了你的穿着……我去政府大楼问过了，人家要求仪表得体，穿着整齐些。还有六月份你再去换身份证，必须要本人前去。”

　　我感觉父亲实在是很不可理喻，完全是上个世纪的封建思想。我当即决定和他又吵了一架，这一次我换了一种方式，以魔法对付魔法：“你不是大学生就别跟我去换身份证，我还嫌你丢人呢！我跟你学的，你看学得像不像？”句句直戳父亲的软肋。等母亲回来，父亲便向她告状：

　　“你家要穿工作服去换身份证……”

　　母亲听后却毫不在意地问道：“这怎么了？”他又阐述了一遍我这样做的坏处，最后回了一句：“我可不和他去，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丢不起这个人！”

　　她喃喃道：“怎么办，”苦着的脸好似要哭了出来：“没办法啊，他爱穿什么衣服就随他，身份证不换，那可是……”

　　我笑着劝道：“他嫌我丢人呢，我还嫌他丢人呢！“

　　“你不是大学生别跟我去换身份证！我要我妈和我一起去，你都没资格跟我去换身份证。”

　　母亲听了微微一愣父亲乐得清闲，说道：“那让她跟你一起去吧。”她也不知道在哪，便问了父亲如何更换身份证。最后他补了一句：“以后我一个人过。”我紧随其后补了一刀，冷漠地说：“你早死早好。”他点头道：“我死了你们都高兴了。”

　　母亲忙嗔视我一眼，看着父亲说：“不行！这个家全靠你呢！你走了，我们娘俩都没饭吃了……”

　　此次矛盾的解决办法我没想到，甚至有想过用自己的生命威胁父亲。但如果我死了，他还认为自己的想法没错呢？那么我的死亡未免也太可笑了。而且身份证不换就不换，这也合乎我的心意。但我很生气，也不假思索说了些气话。

　　吃过午饭，我姐和父亲在通话，我在房里听了部分内容。可能是我不常听女生的嗓音，居然会认为她的嗓音称的上悦耳动听。

　　我依稀听到父亲说：“你还上什么学，再上学都快上到三十几岁了！”上班前，母亲替我绑好护腿，她说这个家之后全指望我了。

　　“雅洁想去火地铁站再找份工作。但她还想读书，不过她都这么大了还想着让我们花了十万块钱供她上学。”

　　我们家并不富裕，这笔钱不会出。“她不是找到工作了？”母亲听完我的话确实点头了。那么她也没什么不知足的吧，有份工作不就行了。

　　《矛盾论》里的“形而上学”指用孤立静止片面的观点看世界。或许就是说我的想法，因为我只考虑自己。

　　我这种片面的主观思想通常在与他人沟通中都带有情绪感，而这种情绪会让人感到不舒服，如果沟通的对方逻辑不清，那是容易引发矛盾的。

　　《择天记》今早终于看完了。这本书折磨了我几个月了，看了很久才看完。我建议各位直接翻到最后看结尾，实在很没意思。

　　我想起之前有人提到史铁生，虽然不知道这货是谁，也从来没听过对方的大名，但还是去网上搜了搜。我看完b站的热搜视频，了解到他的生平：

　　“他是轮椅上的哲人，地毯里的陈思者。21岁，双腿瘫痪，与死神搏斗40年。生前，他留下的文字温暖了无数人，死后，他将所有器官都捐赠给了他人。莫言曾说，中国作协只养一个人，那也该是史铁生。

　　1951年，史铁生出生在北京一个风雪之夜。小时候的他是邻居家眼中别人家的孩子，中学已名列前茅的成绩考入清华附中。和所有活泼的孩子一样，史铁生热爱运动，毕小坡尔运动天赋，乒乓球、羽毛球、篮球、台球样样拿手。他最喜欢的体育项目是田径和足球。

　　一次清华附中举办运动会，他和田径在场上步履如飞，挥汗如雨，最终摘获80米跨栏第一名。当时的他心心念念的梦想是一点一点攒零花钱买一双回力牌运动鞋，18岁时，上山下乡运动风起云涌，石铁生和同龄之星一起被安排至延安青平湾插队。

　　当时的他对远方怀有浪漫雄浑的想象，一群满怀热血的年轻人坐着火车，唱着歌就到了陕北农村。平和的生活没有浇灭史铁生对生活的热情。然而言论患有先天性腰椎数烈病的他，因为是在没烧火炕的寒窑上，脊椎成期受寒冷侵时，双腿逐渐变得乏力。

　　一次在野外赶牛，他淋了暴雨，回到住处后高烧不止，腰椎裂柱病也开始发作。于是，21岁生日第二天，他住进了北京友谊医院，21岁将史铁生的医生强行拦腰折断。当时行走对他来说已经十分艰难。

　　一开始，医生说他的病有两种可能，一是脊椎上长了肿瘤，二是脊柱出了问题。前者可以通过手术治愈，也可能是癌，有生命危险，后者则向终身瘫痪，石裂成整天盯着天花板，暗暗期盼一定要是瘤子，良心的好，恶性的也好，要么好要么死。结果时间一天天流逝，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

　　他的双腿彻底残废了，犹如晴天霹雳，犹如被丢进一眼四周无人的身体里，一个满心准备迎接爱情的人，好威伊尔却迎来了残疾。最开始时，他一天天盼着奇迹发生，也许哪天自己突然就康复如初，又能下地行走了。

　　他写道，己梦昆仑跨铁骑，醉汉酗酒但残敌。何时复我男儿骨，扯去求医换铁衣，奇迹当然没有发生，后来他便一心想着如何去死。

　　一次病友们去乘凉的时机，他费尽力气爬下床，从桌子底下拿出早已藏好的电线，挑去两段塑料壳号，就着月光将电线往插座里插。所幸忙乱之下，电线短路放才捡回一条命。

　　有时他会把床单撕成一条一条套在脖子上，或者把一整瓶药一口吞下，然后疼得在床上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