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亡的前一天》七月三十九

229、天地遥遥（2024新年）

　　转自知乎的一篇贴子：

　　“高三毕业的暑假，我第一次染了头发。

　　本来想染雾霾蓝，结果理发师给我染成了蓝灰色，很浅的蓝色又有些像银色，总之，这个颜色让我觉得非常好看。

　　第二天我们家一起去我爷爷奶奶家吃饭。

　　我奶奶倒是没说什么，就是觉得不太好看。

　　我爷爷看到这个头发之后脸色就变了，开始说怎么染个这样的头发，很不赞成。

　　我也就打个哈哈过了，老人家不太接受很正常，我不介意他们很嫌弃它。

　　后来我爷爷越来越不高兴一直在说我，我情绪也变得很差，有点想哭，就进房间拿了包想走。

　　我还是很冷静的，我说跟奶奶说我还是出去吃吧。

　　奶奶不同意，她说爷爷就是那个性格，别跟他计较。

　　过了一天，我表弟来我家找我和我妹妹玩。晚上我一个人在房间的时候，接到我爸的电话，全程都是质问的语气。

　　劈头盖脸第一句话就是:你赶快给我去把这个头发染回去。

　　他说:“你知不知道你爷爷奶奶吵架了?他们这几天一直在生气，都是因为你。第一次看他们吵这么厉害，你妈和奶奶都跟你爷爷吵架了，都是因为你这个头发，你这几天赶紧染回黑色要是不染回去就别见他，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第一反应是怎样的了，头脑很混;乱很难受，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想反驳，或者说是为自己辩解。

　　但是也没说出几句话，因为已经哭的说不出话了。

　　我能感觉到表弟和妹妹在外面经过，他们在徘徊，听到了我的泣不成声，真的好丟脸。

　　我说我可以不过去他们家。

　　然后他说那是你爷爷奶奶家你还想一直不过去?

　　算了，这一段过程不想再写了，真是让我难过。

　　最后我还是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失去了那个让我开心又骄傲了好几天的漂亮的头发。

　　让我现在想起都很遗憾。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之后，我爷爷对我的态度就像一个滑坡，断层式的下落。

　　我好不容易收起心里的隔阂，表现出热情的样子结果打招呼被他无视，进门之后他只会热情的找我妹。

　　去他们家然后他也只会主动跟我妹妹说话。

　　连续很多次被无视以后，我也真切的难过了。

　　发现了自己是个傻子。

　　从以前开始，妹妹就和爷爷奶奶不是很亲近。

　　是我一次次告诉她要和他们亲近点，他们问话要主动回答。

　　为此还凶过她几次。

　　爷爷奶奶有时候跟她说话，她回答的少，我怕老人家尴尬还会特地上去搭几句话。这样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或者说，感觉自己好像一条狗一样。

　　从小到高中，我一直是被长辈亲戚夸奖的“好孩子”。

　　成绩好，懂礼貌，而且表现得非常乖巧。

　　即便初中和爸妈闹矛盾，也没有把这种情绪在外面展示一丝一毫。

　　这次，突然就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好像一条狗一样很听话，很懂事，在别人面前也很有面子。

　　对一条狗，可以随意决定它的一切，它不可以有自己的意志。

　　其实我知道我这个比喻很夸张，也太过了。

　　但是那又如何呢?

　　这些事都已经发生了，过去了两年多，到现在都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我心里。

　　我好像没有爆发过，但当时打电话的过程中，和打完电话的那个晚上。

　　我的情绪确实一直是崩溃的。

　　当时确实很不想染回去，然后我爸一句话“你爷爷有心脏病!你想害死他吗！”

　　让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最后还是妥协了。

　　我觉得这像道德绑架，是吗?

　　也许这么说太难听了，因为那个人是我爷爷确实，他当时很生气。

　　平时就是个暴脾气，也经常和奶奶吵架。

　　但是真的因为我的不听话，就要害得他心脏病发作吗?

　　是不是平时在家和出门在外的时候，都不能有任何人忤逆他，这怎么可能。

　　这样一口大锅就扣在我头上，摘不下来。

　　所以我慢慢想好了，以后会尽量远离他们，不想再有太多交流。

　　这件事妥协了，除了让我很伤心没有造成别的后果。

　　可我的人生计划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可想而知他们不会同意，但这种事我当然不能妥协。自己的一辈子当然要自己掌握好。

　　无法否认，从小学到高中，爷爷奶奶都对我挺好的，高中住奶奶家方便上学，也是他们照顾我，所以很感动。

　　和我爸关系从初中开始就不亲近，但是也没缺过我吃穿，想到他工作也很辛苦，我很感恩。

　　所以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对我的伤害非常大。

　　这对我来说并不只是染头发的事。

　　这代表了我做了一件顺从自己意愿却违背他们的时候，我收到的态度反馈。

　　负面，负面，全是负面，不服从就会死。

　　感觉就是心寒吧，从那时起我打消了日后对他们说我以后规划的想法。

　　还好，我妈是心疼我的，她也能理解我。

　　但是她也没有太多办法，她为了我和爷爷吵架，也无济于事。

　　无论如何很感谢这些的评论和安慰，我以为我的回答只会石沉大海，没想到会有许多人能看到。或许大多人都会经历情绪崩溃，所以在这里徘徊的人也更多，也许因为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但又总是感性和富有同情心的，才会在这个问题下聚集这么多人。

　　说起我现在和我爷爷的关系，其实很复杂，大约达成了表面的缓和，虽然这并非我本愿。

　　我其实很想就那么僵持下去，不想再有什么交往。

　　就像上面说的，我努力摁下心里的隔阂，假装很热情，然后一次次被无视。

　　那段时间感觉自己好像有病一样，只要和我爷爷或者我爸待在一个空间内，我就感觉浑身麻痹，喘不过气，好像眼眶发热，整个人都战战兢兢。

　　当我注意到这一点后，想控制却又控制不了，又怕其他人突然和我搭话，只好尽量躲在房间里不想去客厅。

　　后来我就放弃了，明明不是我的错，我不仅在这件事妥协了，还主动低头示好，却被现实打脸。

　　再去奶奶家的那个假期，我就直接进门去了，没有再主动打招呼。

　　持续好几次后，有一天，我奶奶突然偷偷跟我说话，让我要有礼貌，平时进门要打招呼。

　　我瞬间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那一瞬，感觉有点恶心，又很愤怒。

　　我猜得到，是我爷爷发现我没跟他打招呼，在家里很生气，奶奶知道了所以来劝我提醒我。

　　我当然知道了。

　　小学的时候，在奶奶家吃饭。有一次带好朋友回来吃饭，她走了之后我爷爷非常不高兴，觉得她没礼貌，没教养，因为没有主动跟他打招呼。但是我没想到，这件事还会有这样的发展方向。

　　我把头发染了回来，我主动问好他无视我。我不打招呼了，他感到愤怒。但我没有对我奶奶说什么，他们平时吵架再多，也是一家人，是一体的是一家人，是一体的。

　　她理解不了我的自尊心和我的委屈，我也不会对这样一个老人家发泄我的怒火。所以我点头搪塞过去，下一次依旧没有问好。

　　于是下一次假期回家，我爸对我说:平时对爷爷奶奶要有礼貌，每次去他们家要主动问好。

　　我当时真的很想打开车门跳下去好像又回到了当时最痛苦的状态这好像一个魔咒，阴魂不散

　　如果不想去，又会说:那么久没去你不会想你爷爷奶奶啊?你爷爷奶奶那么关心你们想你们

　　这么一顶帽子又扣下来了。

　　于是到了那里，又被奶奶偷偷扯住，让我跟爷爷打招呼。

　　如果我想当作没听清混过去，就用力抓着我跟我讲让我记得打招呼。如果我想当作没听清混过去，就用力抓着我跟我讲让我记得打招呼。

　　最后的最后就是现在这样了，我开始打招呼了，我爷爷也应了。”

　　贴子到这就结束了。我以前也不和家人打招呼，父母家人都会来责怪我。现在好了，已经没必要打招呼了。如今我过年都不回家，也见不到曾经讨厌的人了，也不会做不想做事情了。

　　我真心感觉和人打交道很累。而且我也不想跟他人共处一室，那样会很待不住。任何人只要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他的个性就会压迫我的自尊心，妨碍我的自由。不出一昼夜，即便是最好的人也能令我憎恨：我会憎恨某甲进餐时间太长;我会憎恨某乙患感冒，不停地擤鼻涕。别人只要稍稍碰我一下，我就会视为仇敌。

　　昨天除夕夜，凌晨时分，我看到企鹅群里有个叫传教士∥（月）的哥们大喊：“我喜欢骚b大奶！”不过是其他人先说的这句话，他也跟着起的哄。

　　下面的群友的回复出奇的一致：“二代目说这句话，我真感觉也正常。”

　　我怎么感觉一点也不正常……那时候我还在逛黄色网站，看了眼他们发的信息，便不屑一顾了。外面的鞭炮声很吵，让人睡不着觉。

　　“新年快乐”群里有一大堆人送上祝福，而我瞧着他们的信息只是略微有点出神，好像整个一生像幻影似的倏然消逝。

　　夜里我梦到自己死掉了，是摔死的。这是真的，那一刻一点也不痛，因为自己根本还没有死去，等动弹不得的身子恢复知觉，我才意识到自己还好好的躺在床上。刚才的鬼压床差点让自己喘不过气。我几乎已经停止下来的呼吸声也陡然一松，深深地吸了口气，苏醒后，我感觉茫然若失。自己在死掉的时候有想过一些模糊不清的事，但现在已经忘了。

　　但想必一定不是“不想死”这种话，而是类似“没有遗憾”坦然接受现实的话语。

　　这章的标题我本来想取“日月皎皎”，但总感觉“天地遥遥”更好些。大概是昨天通过窗子看到夜空中绽放的那朵绚丽夺目的烟花而改变主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