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亡的前一天》七月三十九

197、12.19~12.21

　　临走时，我拿着手机的手冻得通红，当时和父亲在通电话。

　　“你多久下班？”

　　“你就在车里等我，反正你待在车里，又不到外面。”

　　“我回家了。”

　　“下这么大雪呢！你一个人骑车回家我担心你安全啊！”

　　“再见，拜拜！”

　　我受够了他敷衍式的对话，自己就算死在回家的路上也不想在厂里白白浪费光阴。

　　我走时去到另一个饮水机前，依然没有热水。再最后看一眼那时落寞灰暗的风景。看着下班后，厂里荒无人烟的大路上，片片雪花飘翩翩飞舞，地上铺着雪白的棉被，大雪纷飞，天色很暗，灰白色的世界像是要将我的背影给吞噬得一干二净。

　　就这样，我戴上手套以及连衣帽，冒着风雪交加的恶劣天气，踏上回家的旅程。

　　我知道车轮在关键时候打滑会要了我的命。

　　我知道自己死了也没关系，所以骑车的速度很快，世上都没人希望我活着，更多的人希望去死更好。

　　寒冷入侵了我的五脏六腑，大雪天使我的视线严重收到影响，很多时候，我都是闭着眼骑车子的。手脚被冻得通红，越来越冷，我满不在乎。

　　冰天雪地中我骑车听着喜欢的歌曲“林清弄——小沙弥”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我不懂世人拜佛还是拜私心……嘴里头念念念不完的名和利……好想去市集听孙悟空打妖精……红烧猪蹄香味挥之不去……每天都在重复着过去……这木鱼敲敲敲不醒那小沙弥……这世间谁能不负如来不负卿。”

　　风雪愈演愈烈，我的左眼痛得要死，似乎是是狂风吹来的雪，飘进眼里，让我看不见了。“我要瞎了？”

　　此时我正在马路边上骑车，身边飞驰的汽车一辆接着一辆，他们特意远离了我。我跟着节奏唱了歌，睁开右眼，回想起曾经自己开车是如何保持平衡的，在一条线行驶。没错，我的工作自始至终都不要管旁边正在行驶的车辆，只需要直走，打方向时，让车辆颠簸时始终成一条直线行驶。

　　后来不得不停下重整旗鼓，十分钟后，我来到小区门口，骑着车摔了个狗啃泥。致命的车轮打滑总算出现了，说起来我还蛮幸运的，过马路时居然没车轮打滑。

　　终于到家了。“妈妈！”我拍门大喊。母亲开门后，我立马倒了碗热水，烫了烫手脚，然后去洗了趟热水澡。可热水浇在我的手脚上感觉很凉，想来我的四肢已经被冻僵了呢。

　　晚上八点半，父亲回家还怪我：“他等一下怎么了！他在车里还有暖气……他一走，这一天的工资只剩半天的了！明明他只有待在车里就能拿钱了……”

　　第二天中午，他还在说我昨天不应该下班后离开厂里……我跟他吵了一顿。他说的话蛮不讲理，我更蛮不讲理。

　　不过父亲提到一件有趣的事情：“那个新来的，昨天晚上工作结束问我们有没有晚饭，没人理他。他说去食堂吃。等他走了，我们就聚在集装箱里一起吃晚饭。他在食堂吃过回来，这时有人问他要不要吃晚饭，他说已经吃过了。”他讲述时笑得很开心。当然，他们的晚饭就是泡面。因为只有泡面是免费的。如果我还在车里等父亲，免不了要被他叫去一起吃泡面。

　　昨日我的车快没电了，父亲让母亲骑车相跟着回家。她却跟我说：“你把车放在厂里，我们骑一辆车回家去。”

　　但我却说起父亲让我们骑两辆车回家的事。“你听不懂吗？听父亲的话就行了！他让我们各自骑一辆车回家。其实这车可以骑回家的……”

　　母亲连忙答应下来，她让我骑她的车。我让她这车半路没电了就打我电话喊我来接她。她骑车半路没电了，大概推了1公里才到家里。

　　我……究竟怎么了？算了，不去想这些破事了。看书确实很枯燥，但只要一直坚持，就不会去想其他事情了。这算是消磨时光的必备技能？

　　今天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怕开车过程中出现致人死亡的事了。或者有什么意外，惊险的时刻总会有的，有时会有转弯路段超车的卡车，或者汽车非要堵在前面的路，这时父亲就会叫我让开。

　　最重要的是好困呐，早上从床上醒来都要莫大的勇气，总是想多在温暖的被窝里待一会。家里也很冷，手指在打游戏时触感很冰凉。

　　我之前加的那个群是有明确的目标的。关于那部眼神无光、割腕自杀者的伤痕的影片，我从这群人的手里要到了，我问了很多次，看完之后发现她割腕不是隔手腕上，而是割在手臂上。有想过在厂里待一年就在手臂上割一刀，但仔细想一下还是算了，我也没勇气这么做。不是每个人都是七海，也不是每个人都是抑郁症患者。

　　应该是割腕死掉的吧。她的死因，我也不清楚。纯属猜测，不得不说，死了真好。我如今整日坐着呢，应该也快死了吧……

　　父亲的钥匙圈：金葫芦，钥匙

　　领导的钥匙圈：金元宝、金兽挂坠、金蟾蜍、金葫芦……钥匙

　　我的钥匙圈：钥匙

　　寒冷的冬季，夜晚我依然在工作，手脚冻僵了都，这种情况下也没心情看小说了。话说回头，我写小说不就跟打游戏一样么，看书也是一样的道理。

　　我想起以前听到的故事，住在桥洞底下的人，在大雨倾盆之时，盖着被子，还在用手机不停在码字。怎么感觉我就是这样的人，似乎这种事以前在我身上发生过一般。

　　不过是道听途说，我却在脑海中勾勒出了那副惨淡的景象。要是我精通绘画，说不定还能画出那样的作品呢。

　　早晨一起来就看书，转眼《赘婿》就看到72章，不知是不是看这种题材、类型的小说多了，我反倒没什么兴趣再看下去了。于是就删了那部小说，等以后再看或许别有一番滋味。

　　我现在写得小说不就是……

　　现代老板死亡后穿越古代一赘婿之身，大多的套路都能猜到一些，剧情心里有数，所以读者看起来缺乏阅读兴趣，我想看些其他的小说，不是白话文的《红楼梦》。这部名著，我就算是看白话的版本，也还是看不懂，所以就删了。看不懂的东西再看那就是折磨自己，何况本身也不想到看这些凄凉的爱情故事。

　　因为我实在难以体会到……

　　昨晚工作，我想偷个懒，鬼天气冻得人要死，但看一眼时间，还没到八点钟。我想这个点就偷懒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太早了。”我骑着车，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慢慢悠悠地走。父亲人呢？一直奇怪他怎么到现在都没和我碰面。如果遇到他，我还得掉头走。

　　来到十字路段的岔口。我禁止不动，望着远处。近前虽然有大车来了，但不是父亲开的那辆。

　　我看到了。父亲的车在50米开外的小路上，夜色里，车顶红色的警示灯闪烁着，很显眼，这辆车正往大路的方向行驶中。

　　这么说，我只要待在这里不动，等他就可以了。可谁知父亲只留给我一个开车的背影，去往与我相反方向的同一条路了。

　　“领导在这看着呢，你人呢？又去哪儿了？”

　　“我在你后面……不过离得有点远。”

　　“喔……”父亲急忙喊道：“你快点过来！”

　　我看到领导的车停车位上，车灯打开，人似乎是坐在车里（我没看，不如说没勇气看）。如果他坐在驾驶座上，可以通过面前的挡风玻璃观察来往的车辆和行人。

　　等返程回来，领导启动了车子，尾灯闪烁着红光，我也的确见到了领导那张文质彬彬的俊俏脸庞。他没戴帽子，坐在驾驶座，目不转睛地瞧着我，似乎诧异我此时会出现在这里，他看了我好一阵子。而我刻意的早早撇开目光，停在路中，等父亲的车靠近。

　　领导的车在我面前十分灵活的打了个弯，父亲等他车靠近，赶紧停车，领导也停下车，他们彼此心照不宣，默契十足。父亲下车和坐在车里的领导聊了会，然后领导开着蓝色的SUV扬长而去。

　　回到家，父亲还顺便跟母亲提起这件事情。“领导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看着呢！”

　　“这个混蛋玩意在这么冷的天还到你们那看着？”母亲颇为气愤地说道。

　　“是啊。这些领导坏得很，一刻也不能松懈大意。”

　　“他是躲在车里看啊！不是到外面看啊！他怎么可能到外面去呢？人家可是一个领导……”我眉飞色舞、嘴角含笑着说道。

　　“虎子这么冷的天气，他在外面跟车要吃苦了。”

　　“是啊，我们娃娃着实吃了不少的苦呢。”

　　“明天牛二请假，后天老何请假。这些混蛋轮着来请假……”

　　“我们家孩子一天都没请假，他们一个都比不上我的家娃娃，那他工资这个月拿多少？肯定涨了吧？不涨工资那些领导也说不过去吧？人家都拿了五千多的工资了……”母亲喋喋不休地说。父亲低头吃饭，他说：“少不了的。”

　　我听着两人有些刺耳的对话，不免心生厌烦，丢下筷子，光速离开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