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亡的前一天》七月三十九

176、片甲不留

　　某日下午，已经到了上班时间，父亲还没有来。我和另一个指挥工躲在平板车上休息，正好一人坐一头。

　　旁边围着一群黄帽工人，他们在车边站着，大概是叫父亲开车去拉东西的。

　　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让人难以忍受。有人不想再等下去，他低下头，打开车门，把脸凑过来问我，“你爸呢？”

　　“不知道。”我冷漠的回复。

　　“你能开吗？”他用略显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揪了揪下身上穿着的指挥服，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

　　他继续等待，忽然车发动了。我立即下车，如果父亲这时候向后倒车，我毫无疑问会被压成肉饼。

　　一下车，父亲便让我开车。而我帮他拉东西时，开车进入了厂棚后，先前跟我对话的男人直勾勾看着处在驾驶座上的我。

　　嘛，怪不好意思的。

　　今天我穿了两只左脚的鞋，其他的鞋太小了。昨天的鞋还湿了，所以就只能勉强自己穿都是左脚的鞋了。

　　昨天晚上又看到两架飞机。毕竟我们这边的江水通着大海呢。码头那边的巨轮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船了，再大一点就是舰船之类的。

　　中午闲来无事，我看了南京碎尸案的视频和贴子，一九九几年的案件，那时我还没出生。世界上没破获的案件有很多，但这起案件距今为止过去了二十多年，可能是二十七年，是出了名的令人着迷。

　　说不定可以成为名垂青史的百年悬案了，我们在见证历史呢。据我所知，包括DNA在内，关于指证凶手的证据都没，就算投案自首——没人会找死。毕竟造成的舆论太大了，凶手也放弃这个名垂千古的好机会了，这个秘密还是带进棺材里好些。

　　今天父亲外出买菜，但没带钥匙，他给我打电话，我帮他开了门。母亲下班后，我正吃午饭时，父亲大声说，“我今天看见人家都穿了羽绒服呢。”

　　昨天夜里回家，嘴唇被冷风吹得干巴巴的，冻得发紫。这种情况下，真想体验一下接吻的感觉。冰冷的唇加上火热的舌头交、缠在一起，一定会很舒服。怀着这样的心情，洗了个热水澡，我在凌晨睡不着，掀开被子，还用手了，半小时后，注定又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深夜，随着抽面纸的次啦声，我关掉手机，结束漫长的自我满足。这抽纸声有够刺耳的。

　　在企鹅上有人给我发了消息，她说“你少吃点方便面吧”似乎是在关心我。这么想大概是我自作多情。

　　推一首歌“勾指起誓”。

　　昨晚工作结束，还有一小时半才下班。父亲叫我去集装箱那休息，到那可以吹空调。我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事后很后悔，挨冻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夜晚真的很冷，冻得鼻子止不住流鼻涕。

　　多适应这样的气候就好了。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民族在一年四季都异常寒冷的地区生存繁衍。换言之，我的遭遇应该不算什么。上厕所时，在草丛上淋着的液体直冒热气，我对此心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

　　上班时，车子突然发出砰的一声脆响。我用对讲机跟父亲说：“车子炸了。”父亲没下车，他把车开到其他地方并叫人来修理。

　　说起来，晚上很少看到安保部人员了，大概都嫌冷，巡逻时躲在哪，不出来了。不会像夏天的夜晚那样慢吞吞的骑车，时不时看看有没有人肆意妄为了。

　　我不愿意待在集装箱还有一个原因，自己不想和别人待在同一个屋檐下。我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不喜欢热闹、人多的地方。

　　辣条花了几天时间就吃光了，毕竟只有三十袋而已。袜子又忘带了，看来今晚我的脚又要挨冻了。果然只穿一双袜子，脚还是太冷了。目前天都没黑，绸带状的云和湛蓝的天空交相辉映，波光粼粼。我拍照时被领导发现了，这种倒霉的事总是缠着我。

　　中午骑车行止乡村小路，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身边经过，忽然耳边听见一声男人的怒斥，宛若炸雷般响起，但是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刚才的声音我听得还很清楚，转头看了看身后，老头依旧站着，乡村路上一切安好，田园风光很是迷人。所以，我刚才幻听了？口袋里的音乐接着播放……

　　晚上在跟车的时候，我一般会用手机看电子书。这几天这么冷，晚上也没人心血来潮，视察我们工作了。但也因为寒冷的冬季，我看书也不是那么方便了。

　　我骑车需要一只手扶住龙头，另一只手则戴着手套，抓着手机。电子书看完一页需要翻页，两只手都没功夫。所以我就用下巴轻点屏幕进行翻页操作，挺实用的。

　　父亲在骑车时经常问我：“你知道电瓶为什么一到冬天就不行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索性就没理他。

　　最近我的身体逐渐适应这样寒冷的天气了。父亲在我换工作服的时候让我穿他那件新发的冬季工作服。

　　“穿这件新衣服。”父亲举着衣服，我撇过头，捡起地上的旧衣服，头也不回地说，“我穿这件。”

　　“你穿旧的不保暖。”

　　“我就穿这件。”

　　“你一点也不知道要好，穿新的不更好，我还特地跟人家说改小点，就为了你穿呢。”

　　“看你那样，就像个讨吃的一样。”

　　我听后，憋住没笑，低着头，专心换衣服。

　　母亲连忙赶来，替我拿来鞋子。她笑着说：“这可不行，你长大了可不能这样。”

　　“打扮得跟个讨吃的一样。”父亲撅着嘴说道。

　　我躺在沙发上，捂住肚子，大笑不止。等我起来时，努力的想把右脚塞进鞋子里，但鞋带系得很紧，只能塞进去半个脚掌。

　　皱着眉把鞋带解开，把脚和鞋带一起塞进去，母亲又教训我不能这样做，顺便帮我系好鞋带。

　　昨晚看了自己新书编辑的章节，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写得真的好烂，虽然说我的书确实很烂……但自己好歹能看下去。那本书的新章节看都不想看。

　　难怪我也写不下去，有时间再说吧。干脆全删了比较好，改下也好。

　　今天看到视频里的毒犯关在牢里，警察笑眯眯地说，“请签个字。”“不签。”

　　“那我给你备注一下。”

　　“你们就想着立功，有没有替我着想，有没有经历过我的生活。”

　　“你贩毒的时候怎么不替人家着想？”

　　“我干嘛替他们着想？”

　　这位女士死刑看来没得跑了。

　　下午工作，父亲告诉我，跟着别人去桥东，就是指出厂去其他地方。我去了趟厕所，别人开车不见了。我追了出去，依稀记得别人开车往厂门出去了。但追上去却发现路上空无一人。

　　而且我还是打卡出去的，再这样下去浪费时间，工作的打卡时间恐怕不够，我回到了厂门附近，再次打卡，然后躲在绿化带下面，如果有车经过，我一定能看见。就这样等下去就好了。

　　在我前方有一座“迎舟桥”。桥下面的水很深，呈幽绿色，站在桥上往下看，很高的。我如果此时跳下去一定会死的。

　　这样的死法也很不错吧，特别适合现在的我。但我是个半吊子的废物，始终下不了决心。

　　好无聊。虽然这可是难得的悠闲时光，但我高兴不起来。自己也没法对我刚才的言行负责，完全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呢。

　　在厂里工作的人们只有在闲暇之余才会想些其他事情，一般在工作时大脑都是死机的状态。

　　看书需要耐心。而我正缺少这份耐性。我每天的生活都差不多呢，不知道要重复多久，死了多好，不用忍受寒冷的天气，也不用辛苦的工作……

　　话说我无聊时可以看看相册，里面有很多漂亮的女孩。正因为我年轻才会胡思乱想些不切实际的，也是我年轻，对异性才会有感觉，还是我年轻，所以才可以尽情享受、浪费属于自己的时间。

　　几年前我做了一件蠢事，白白得到了一根充电线。现在正是用到这根线的时候了，我还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有用到这根线的机会呢。

　　因为天气寒冷，手机的耗电速度也比之前快了，所以我今日特地带了个充电线以备不时之需。

　　晚上手机没电不正巧用到了嘛，但是我所在的这一排的充电桩根本没有电。充电桩旁边停的很多电动车，但我没有看见有正在充电的车子。

　　起初我试了好几次，还以为是插头问题。回想之前，我用过这个插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判断是充电桩的问题，这里没有通上电吗？

　　我向下一排的充电桩走去，发现这边有很多正在充电的车子。果然，这里手机是能充上电的。

　　但是插头都太松了，手机刚充上电，一下子就断电了。我只能一个一个试，直到试出插头比较紧的，才能给手机充上电。

　　这段经历给我感觉就像解谜游戏一样。最后的结果也证明了我的推理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