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亡的前一天》七月三十九

119、愚痴

　　今早，雨声淅淅沥沥，连绵不绝地拍打窗子。昨晚可淋了一场大雨。

　　昨晚工作时，父亲让我跟车，领导还没走，即将来时，我还向父亲抱怨道，“好了没？我去停车的地方了。”

　　“没呢。”父亲说完，我跟上他的车后，看他停在那里，脸色一怔，随即就骑车赶赴车头。

　　我发现领导和父亲正激烈的交流着。领导站在电动车旁，他穿了件黑色防水服带有绿色条纹的雨衣，父亲坐在车上，似乎是在说拉料的事。

　　“不能拉，天这么黑，还下着雨，料太长了，出了事你负责？”但领导不依不饶，两个人拉扯了很久，才结束了这场对话。

　　期间，父亲撇了我一眼，又和领导说起了话，没人在意我的存在。我低着头，心想，等他们说完，我好休息去，快点啊，别磨磨蹭蹭了。

　　等领导离开，父亲让我休息。我看了会会书。等他回来后，又让我跟着车子。但这次我跟车离得远，他开车从我身旁经过时，我用对讲机问，“还需要我跟车吗？”父亲没有回应。

　　终于能好好看会书了。我躲在路灯下的建筑?，抬头看着天空飘着细雨绵绵，惆怅起回家路上又要冒着风吹雨打了。

　　等我看完自己的著作，写完读后感言，也到了下班的时间了。我算好时间，穿上雨衣，准装待发，戴上帽子，深呼一口气，骑车疾驰，如离弦之箭般飞速赶往厂门。

　　中途我在一处建筑下休息了片刻，骑车那会暴雨一刻不停地打在脸颊上，我勉强睁开眼，用左手推了推眼镜，右手拧车把手加了几分劲。

　　现在我的右手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还不像以往般灵活，但也能抓住车把手了。只是用右手抓后背的痒，需要别过手背，就会感到手腕僵硬的旋转，有些微痛。

　　出了厂门，我的嘴角浮现一抹微笑，打开车灯，全神贯注。现在的天气是疯狂的雨夜，看不清前方路况。在过马路时，如果我只有一丝判断失误，就会很容易发生车祸。

　　我笑着看向马路上的情况，没有来车。道路远处有一辆卡车停在那里，静悄悄的，两个车灯瞪着我，橙色的圆筒光柱直射进我的眼里。我收回视线，加速驶离这个是非之地。

　　有次的车祸地点就在这里，我目睹了现场。

　　雨声滴滴哒哒拍打着我身上这件薄薄的一层雨衣。雨衣没有护住我的胸口，冰冷的雨水轻而易举夺走我的体温。

　　就算我拉着雨衣两边捂住胸部也无济于事，所以在之前停下来的那段时间里，我先把雨衣两边的扣子给扣好了。

　　当我来到下一个路口，还是谨慎一点，减速停在路口，伸脖子一看，差点没把我吓死。

　　一辆卡车以最高时速直冲过来，我见此一幕，虚惊一场，心道，“你就不能慢点吗？”后面的车紧随其后，丝毫没有避让我的意思。

　　我安静的等待着，而大雨还在下，像是在催促我赶紧回家。

　　镜片上的水滴练成一片水雾，我无论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特别是灯光，真是好刺眼。裤子也被雨水打湿了，已经完全粘黏在大腿上了。我不由得问自己，“为什么都这样了，还不找块躲雨的地方？”

　　因为我见识过比这很要大的暴风雨，去年，在那颗老松树下，暴雨如注，我也曾问过自己，“我马上就要死了，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地？”

　　那年我才刚开始学驾照，在回家的路上，忧郁的天色，阴云密布，电闪雷鸣，暴雨将至。我骑车回家遭遇了雷暴雨天气，既慌张又狼狈地躲在树下，看着豆大的雨滴狂暴地落进地面的水洼里，这些年过去了，我才从树下走出来，任凭雨水打湿我的脸庞，也要回家。

　　回到家后，母亲迎接我，“雨下得大呢？”“嗯。”我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好似有人用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你爸呢，他下班了没？”“没，我走时他还在工作呢。”“喔。那就是没下班。”母亲点了下头，一副明白了的样子。她在我回家后，大概都会向我询问父亲的行踪。

　　如果我说父亲很快就回来，母亲就会笑嘻嘻的。如果说不知道或者是加班，她表现得脸色平淡，脸上似乎写着“这样啊”的表情。如果太晚的话，母亲会一脸怨气，迫不及待打电话给父亲询问他何时下班。

　　我晚上回家，看到母亲要么睡在沙发上，要么在房间里刷视频，她总在我回来时跟我打招呼，常问我吃点什么，我说随便，她就给我削个水果，将片片苹果放在碗里端进我的房间。我一般用牙签扎着吃。

　　昨天也是冒雨回家。不过雨小一些，但天黑以后，路口的卡车开得真是快啊，我低着头，听见远处的轰鸣的声，就停了车，不一会，车灯闪过，我看见地上的水洼倒映出车辆模糊的轮廓，车影一闪，我过了马路。

　　我的右手做不成俯卧撑了。连支撑身体的重量都不行，我试着用右撑起身体，就感觉有一股巨力压迫右手，让我重新体会到了骨裂的疼痛。但我可以用左手，还好一个人天生就有两只手。

　　今天看到领导把烟头一弹，那根抽完的烟卷翻滚了几下，落在了地上，映入我的眼帘。我开始思考，抽烟的人和不抽烟的人是不是敌视对方？工作也是摸鱼，父亲也没管我，当然也没效果，我静静听着音乐，想起了奶奶的生日。

　　就在前天，父亲问我去不去老家参加奶奶的生日。

　　“不去。”

　　“你怎么连个孝道都不懂。”

　　“别人呢？比如我哥。”

　　“你说旦旦？他要上学回不来。”

　　“这都是借口，我姐都离职回家庆祝奶奶的生日了。”

　　“你大了，我们不管你啦。”

　　“而且我过年也不回，你要去你去，反正我不想去。”

　　父亲上早班，我上晚班，跟着别人的车。期间跟丢了他，还不巧遇到了正要回家的领导。

　　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十字路口，朝对讲机问了几遍，也徘徊了很久，但始终不想跑很远的地方和驾驶员汇合。

　　事实上，我是对的。他告诉我的地点正随着他要前进的路线发生变化。我要是原路跟上去，怎么可能追上，比起绕一个大圈，从起点追到终点了，还不如直接在终点等他。

　　反正他开车会来我的位置，只是不知还要花多久时间。安保部的正巡逻，也不知会不会发现无指挥跟着的那辆车。

　　我等待他来时，领导问我，“你怎么在这？”

　　“跟丢了。”我吐出一句话，默默戴上帽子。

　　领导骑车笑了几声，绕了我一圈，乐道：“你居然还能跟丢了。我打个电话问下。”

　　被嘲笑了。我面无表情，看着他打电话。跟他对视一眼，我收回目光，安静等待指令。

　　“他人在那边，去吧。”

　　我骑上车就走。突然，领导喊了一声，我没回头，他叫了我的名字，我骑车调头，他让我把方便面给驾驶员。

　　温馨提示：加班三小时以上才能拿到方便面。

　　一共是两包方便面，我放进篮筐里，我用对讲机通知他，“你的方便面到了。”他接过一包说：“给你的。”我说：“都是你的。”但他却没接过我手上仅剩一袋的方便面。

　　领导在远处等我们到来。他看到了我篮筐里的方便面。但什么话都没跟我说，转头和驾驶员聊了起来。

　　依我之看，他给我方便面，无非是想让我认真工作，我只要像原来那样指挥就可以了。别人给的东西又不是不可以收回来。他看我指挥差劲一定会提出把方便面还给他的。到时候，我什么也不说，还给他便是。

　　后来我才知道这方便面不是给我的，是给我父亲的。因为他加了班，却没拿到方便面。回家后，父亲才跟我说了此事。

　　在我跟车工作时，父亲已经下班，他开车和母亲回老家，一起庆祝奶奶过生日了。

　　听母亲说，奶奶的生日当晚，家里来了一些亲戚，一家人除了我和我哥，其他人都来了。至于同龄人，只有我姐一个。

　　我回家时，期待他们会带什么好吃的。可父亲说“你工作结束我们也快回来了”的话根本就是谎言。等十一点，两人才拎着东西回来。

　　母亲给了我一个小蛋糕，圆盒里面只有一半份量，有一些水果，其中有绿色的水果我不知道是什么，但还是吃了。可能是猕猴桃。

　　奶油是酸奶制成的，里面有小果冻，特别好吃。我一口气把蛋糕吃完了。听母亲说，我和我姐一人一半。

　　“比我生日的蛋糕要好吃。蛋糕就这么大？”

　　“嗯。她挖了半块。其他人都没吃，就你们俩吃蛋糕。”

　　而我也是工作原因，来不了生日现场。

　　父亲在我回家后还打来了电话。

　　“你到家了没？”他开口问。

　　“我不到家还能到哪啊？”我反问道。在父亲给我打来电话时，我可以清晰的听到大大责问姐姐的声音。两人似乎在交流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不等……怎么就离职了……”“我又不知道。”

　　“你要吃些什么？我给你买。”父亲又问我。

　　“你不用买我什么都不想吃。”我一气呵成说完这句话，就立即挂断了电话。

　　当时他打来电话，我正在上厕所，所以没兴趣多说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