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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血池 ...

  •   路长惟嘻嘻一笑:“那可不行,我又打不过你!”

      在那道冲天剑芒冲向她之前,她一步后退,仰面倒下,仿佛一只轻灵单薄的红蝶,飘飘然朝着血池落下。

      剑光同她翻飞的衣袂擦身而过,仅仅擦裂一处丝帛,本就摇摇欲坠的五千青玉台阶顿起硝烟。

      清虚真人脚尖轻轻一点,一个飞身落在裂口边缘,低头望见少女一张笑靥如花,裹在如烈火鲜艳红衣中的娇小身影随着越落越下,很快被岩浆池涌出的白茫茫蒸汽遮盖。

      “果然还是不行。”清虚真人叹了口气。

      窥天机让他今日来同赤霄一战,同时也清晰说明了今日战果:赤霄遁走,不分胜负。

      清虚真人来时便知此战定然无功而返,但他既然作为道门之首,再如何无为而治,也须得全尽人事,何况窥天机之预言不可违背。

      明知不可为,但仍要为之。

      “真人!”有弟子从那群凶神恶煞妖兽的围攻中好不容脱身,眼尖发现了静立一旁的清虚真人,以为他是来此助阵,顿时面露喜色,“太好了,有真人在,这帮妖人也猖狂不了多久!”

      然而清虚真人只是默然垂眸,望着时不时跃出火花的山底岩浆血池,半晌,才低低自语一般,“也罢,若是天意如此,便该当让他二人相见。”

      他转身,长剑横扫,气浪翻天,无数妖兽被拦腰折断!

      ***

      路长惟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中掏出辟火丹,又捏指施了个决降低下落速度。

      来临台山前她便听其他小妖说过,妖君被关押在血池狱中,入口有重重守卫森严把守,仅仅靠他们这些临时聚集的五河之众就想要潜入进去,简直毫无胜算。

      但这不代表想要进入血池救人是一件毫无可行之路的事情。

      既然正门走不通,那干脆就另辟蹊径,走后门就是了嘛。

      没有后门?那就想办法自己开一个门(X)裂缝不就好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勇敢小路今天也没有放弃!

      以骨龙为先行军吸引修为较高的地阶修士是第一步,再设法击碎护山大阵,放出群妖扰乱其他修士视线按、令其疲于应对、分身乏术是作战计划的第二步。

      以上前两步都是为了现下最关键、最重要的第三步而准备的铺垫——偷天换日,趁道门一片混乱之时潜入关押重犯的血池狱,救出被关锁的妖君。

      路长惟瞅准一块突出的岩浆石,落在其上,脚尖轻轻一踏,岩浆石承受不住一人的力气,立刻沉入血红浓稠的岩浆之中,顷刻间化为一缕白烟。

      幸好路长惟已经及时换到了另一块薄薄的脚踏石板之上,身轻如燕,一连几个跃身,如蜻蜓点水一般,很快到了偌大岩浆血池的岸边。

      再回首看,岩浆明亮辉煌,映照出她现下身处的是个巨型的山洞,洞顶悬挂着五光十色的各色钟乳石,每个石尖都系着几道小拇指粗细的铁索。

      路长惟眯眼细瞧,才发现那些铁索下都挂绑着一只只半死不活的妖兽,有些可能被挂的时间太久,已经成了被热风熏干的尸首,干瘪得仿佛一具空囊,而有些显然才是刚刚被捉进来的,还富有生命力地破口大骂:“格恁娘!放老子出去!”

      鲜血滴滴答答地从被挂在半空的妖兽们上滴下,坠入岩浆池中又立即蒸发,整座山洞血腥冲天,浑似人间地狱。

      路长惟看的咂舌,心道这道门表面上看着光风霁月,实则却如此手段狠辣、实不人道。

      还整天满世界地嚷嚷她是灭世大魔头呢,分明她的手段比起这血池狱来说简直称得上是仁慈佛祖再世了。

      “杀千刀的狗修士!臭修士!老子就是死了、化成灰了也记得你!”

      “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一块疤,十八年后爷们又是一条好汉!”

      兴许因为路长惟长了一副人模人样,又隔着岩浆冒出的热气熏得那帮妖囚脑子晕晕乎乎,不少妖把路长惟误认为了来送饭的狱卒,一个个铆足了劲开始扯着沙哑嗓子破口大骂。

      路长惟听了暗笑,随手把手里的剑注满了灵力,扔出去,一个回旋,铁剑剜开了锁链,却也受不住过分充盈的灵力,四分五裂。

      妖囚得了解脱,半句废话都无,全一窝蜂地往血池狱的大门逃。

      过不了一会,便响起了狱卒的暴喝,以及犯妖们群情激愤,抢夺兵刃和激烈打斗的“乒铃乓啷”砸铁之声。

      路长惟抱着胳膊,往山洞深处走。

      越往深处,山洞内就越加炙热,那是一种沉闷的、粘稠的炎热,连一丝热风也无,很快路长惟前后衣襟便被汗湿得贴怀,鬓发也不舒服地贴在侧脸。

      正当她在心底骂骂咧咧这监狱属实不人道时,突地一股刺骨寒风吹来,吓得她一个激灵。

      路长惟震惊地看着眼前景象。

      眼前的人垂头,一头长发披散,袒露的上身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痕,新伤疤叠着旧伤,青紫淤青混着黑红污血,令人望之便不由皱眉。

      然而更诡异的是那人自腰部以下都被冰封在一块巨大的冰砖里,那冰砖通体透明,周身萦绕着刺骨的寒气。

      想来方才吹得她一激灵的冷风便是从这来的。

      路长惟眉头紧锁,稍微一思索,便想明白了三千道门设置这奇怪玄冰的用意。

      显然不仅仅是为了令他动弹不得,还是一种冰火两重的酷刑——上半身遭受着热熏火烤,而下半身却陷在极寒的万年玄冰之中。一半极寒,一半极热,两级夹逼,不仅使被困之人血脉周转凝滞,更会使体内经脉中灵力相撞冲突,痛苦万分。

      能让三千道门这般煞费苦心折磨的,想必就是她此行的目标、妖君了。

      原本说好要同其他进入血池狱中的妖族汇合之后再寻找妖君,但清虚真人临时出现逼得她不得已临时改了计划,先走一步。

      时间不等人,谁知道那蛮不讲理的白胡子老头什么时候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她面前冒出来阻拦,于是路长惟往前一迈步,想要试试看能否自行融化那块唬人的万年玄冰。

      她这厢一动,那人便缓缓抬头。

      高鼻深目,俊朗的五官深刻,而幽绿目光如深夜燃起鬼火憧憧。

      路长惟的脑内轰然一声

      ——如何会是时无虞?!

      诸般回忆一闪而过——同他在琉璃瓦顶对酌望月,笑他空有一身大志却口出狂言;被困天牢时他来送自己一碗秋雨凉,又为了自己忤逆圣上被打断双腿......

      他为何会在这里?!

      当初萧浊不是说他已经将人救下,带回府中静养了么?

      脑海中突然滑过“萧浊”这个名字,仿佛一道被炙烤得炎热的刀锋滑过油块,拖着一道长长的炽痛的尾巴。

      路长惟猛地甩头:一切困惑事后再说,当下最重要的是确认眼前这个同时无虞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是否就是妖君,以及赶紧把妖君救出去。

      “你是何人?”男人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戒备。

      “我受十万大山妖族之托,来助妖君脱离此处苦海。”

      在荒山时她也事先问过手下妖族有关妖君的事项,大抵知道这位深受同族爱戴的异族君主名唤烈兹,于百年前手刃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季康,以雷霆手段镇压了妖族一众长老,通过一场宫廷事变夺得了君位。

      烈兹这个名字同时无虞毫不相像,况且据传闻所述这位年轻有为妖君的杀伐果决作风同她师父那副浪荡纨绔的模样也毫不相似,是以路长惟从未想过早该死去的人类太傅时无虞同满手鲜血、暴戾恣睢的妖君其实是同一人。

      “你非我妖族,如何有心助我?”烈兹绿眸幽深,眼角眉梢皆是戾气,“人族狡诈多奸,你以为本君会信你分毫?!”

      话音刚落,他猛地一挣,却立刻被身下的万年玄冰反噬,额角青筋爆出,嘴角留下蜿蜒鲜血。

      “妖君若不信,我可以以此物为证。”路长惟咬破指尖,令一滴带着一缕金丝的血滴浮上半空。

      “吾的心头血?!”烈兹怔住了,眼中阴晴不定,“你如何会有——”

      “这也是我想问妖君您的。”路长惟朝他走近一步,施法开始试图融化坚冰,“百年前,妖君是否到访过人间?”

      那枚闪着淡淡金纹的血滴缓缓飞到了烈兹面前,他沉默着端详许久,才略一点头,“不错。”

      “据族中长老所说,吾曾在人间历劫数十年留下了病骨,直到百年前十万大山内乱,吾为得妖力淬炼病骨,甘入我族禁地受冰湖洗髓,恢复妖力修为,但也失去了凡间记忆。”

      他沉吟片刻,看着还在努力想用灵火烤化万年玄冰的路长惟:“人类修士,你认得吾?”

      橘红的火苗舔舐着淡蓝冰面,然而玄冰牢固,任凭路长惟使出全身解数也无可奈何。

      “是。”她叹了口气,“妖君或许忘了,但我都记得。”

      “你教过我识文断字,还同我一道喝过无数美酒。”

      “而我拿了妖君的一缕心头血,还欠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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