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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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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夏。
天气已经开始变热,运动多了的话也会恨不得钻南极去。
劳动节,学校组织了活动,要求全体学生分组在烟林各地帮助“黄马甲”打扫街道。
得知这一消息,烟林高级大学各学生纷纷叫苦连天,但是这活动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一门实践课程,如果不去就相当于一门课没有通过。
一大清早,牧雅然等十个人就被赶鸭子似的带到了某街区。
某欧巴桑扯着大嗓门叫道:“各位同学要认真扫地不可以偷懒!下午三点在这里集合!”说完就躲进一旁的茶馆里和老板娘聊八卦了。
天空很蓝,蓝到让山区这种没有环境污染的地区都自愧不如,于是天气就骄傲起来,大方地散发着热量,不惜把某些辛勤劳动的人民烤成人干。
如果说清早排队到街口时,路人见了这些学生,会赞叹现在的年轻人有活力思想好;那么现在他们就会叹气道,现在的年轻人有肺力身体好,大太阳下面抱怨了这么久还不累。
牧雅然久久地弯着腰扫地,腰酸背痛的,此时真的体会到了“黄马甲”的艰辛,从而决定不再乱扔垃圾,再从而开始诅咒乱扔垃圾的人。
“雅然……喝口水吧。”何语莉递过一瓶矿泉水,擦了擦汗,说道。
牧雅然两眼放光,抢过水就“咕咕”喝了起来,那气势让人以为她连塑料瓶子也会连带着吃下去。
何语莉见她这样子,笑道:“瞧你,跟几百年没喝过水似的。”
牧雅然眼巴巴地看着何语莉,说:“水是生命之源……”
“好,既然你这么喜欢水,到那边拎一桶水过来吧,不然灰尘太呛鼻了。”何语莉指着远处的厕所。
牧雅然此时才深知上当受骗,道:“不行不行,这么高尚的活我怎么能干呢?还是你去干吧,我继续在这里扫地就好。”
何语莉瞥她一眼,笑骂道:“懒虫!快去快去,不许罗嗦!”
“唉……依你了还不行吗?”牧雅然无奈地说着,拎着桶往那厕所跑。
好不容易灌满了一桶水,“娇弱”的牧雅然同志发现自己根本拎不动那么重的一桶水!
看厕所的老奶奶不忍心看着某人挡在门口挡生意,提醒道:“你拖着走不就可以了吗?”
牧雅然听了,如醍醐灌顶,连连感谢那位老奶奶。
拖着桶,速度更慢了,同样,受太阳的摧残也更多了,偏偏牧雅然今天穿的是紧身牛仔裤,闷得全是汗。
正当拖得头昏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位老大爷,准确的说……是骑三轮车骑得飞快的老大爷。牧雅然一急,拉着桶往旁边一侧,车是躲过了,没想到桶里的水由于惯性一下子就冲到了牧雅然身上,更恐怖的是,牧雅然摔到了地上,那个“地”是草地,烂泥草地……
此时的牧雅然,狼狈不堪:她坐在烂泥草地上,一只手的手肘撑着地,另一只手拿着已然没有水的桶。厕所灌的水全部倒在了她身上,散发着奇怪的异味。
再看那位老大爷,依旧哼着小调前进,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本着尊老爱幼的精神,牧雅然同志没有再和那位潜逃的老大爷计较,专心想起自己该怎么办来。
她尴尬地站起来,衣服因为湿了紧紧地贴在身体上,厕所灌的水散发的异味更加恐怖,屁股和其周围以及手肘,均被烂泥覆盖,还沾带着新鲜的嫩草。她想去洗洗,可是没地方可以洗。
路过的人都会这样看她一眼,弄得她更加没面子,突然想起林君柏家就在旁边,扔了桶子飞也似的向他家跑去。
一边不停地按着门铃祈祷着林君柏家有人,一边无视路人的关注,牧雅然第一次这么狼狈地站在别人家门口。
门开了,是林君柏,他看到她这样子,不由瞪大眼,然后大声笑出来:“雅然……你这是怎么了?”
牧雅然敲他头,怒道:“你还笑!让我去你家洗洗!”
“好吧好吧……快进来吧。”林君柏强忍住笑意,道。
牧雅然一溜烟跑进去,飞奔上楼,钻进了浴室。
林君柏无奈地笑笑,走进自己的房间。
浴室里。
牧雅然好好地冲完澡以后,发现自己没有衣服穿。
脱下来的衣服连同内衣全部湿掉了,还有烂泥,自然是穿不得了,那么……
牧雅然裹着浴巾,在浴室里大叫道:“林君柏……有没有衣服!给我!”
“我的衣服要穿吗?”林君柏在外面问道。
“随便啦……”牧雅然焦急地说道。
“给。”一只手从门缝伸了进来。
牧雅然一把抢裹衣服,看了看,又小声地说:“那个……内衣呢?”
“你——”门外地林君柏一时结舌,愣了半晌才说,“你穿我妈的吧,自己去找。”
“呃……好吧。你先走开,别看我。”
林君柏又一笑,道:“知道啦!”说着就走开了。
牧雅然拉住浴巾,就穿过走廊跑到了林妈妈的房间,然后在柜子里随便找了一件。
门外突然传来了林君柏的声音:“雅然,你好漂亮。”
牧雅然瞪他,说道:“你——走开啦!”
林君柏笑道:“知道啦!”然后又说,“我有点事,先走了,记得走时把门锁上。”
“嗯!”
穿好衣服,牧雅然本打算马上出门去找何语莉,到门口时却被一样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张照片,里面的林君柏显得有些青涩,他笑得很灿烂,坐在树林里面。阳光透过树叶撒下来,在他身上投下斑斑点点。照片放在电视旁边,静静地搁在那里,上面却没有一点灰尘。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驱使着她,牧雅然走过去,拿起了那张照片。
翻转——
她不由愣了一下。
照片反面,写着三个字:恬儿摄。
明明刚才还很热,现在她却觉得有些冷。
慌乱地放下照片,她冲了出去,一种不祥的感觉蔓延起来。
阳光很温暖,甚至运动多了会汗流浃背。
一个穿着男式衣服的女孩飞奔向刚才她离开的地方——那里围满了人。
她忘记了关门。
她跑过去,看到了何语莉。
何语莉躺在地上,面色苍白,手上拿着的是她刚才用来灌水的桶。
刚才在大喊大叫的欧巴桑已经拨打了120,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鸣叫声。
牧雅然只觉得太阳突然非常耀眼,让自己想昏睡过去。
何语莉被众人抬上了担架,人声嘈杂着,牧雅然渐渐被挤出人群。
怎么回事了呢?她只不过是走开了一会,怎么会这样呢……何语莉怎么了?……
空气突然热得恐怖,她眼前一黑,向一边栽去。
怎么没有感觉到痛呢?地怎么是软软的……
林君柏看着怀中的牧雅然,不知所措了。片刻,他终于抱着牧雅然一起上了救护车。
牧雅然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她起身,发现旁边的病床上躺着何语莉。何语莉带着吸氧器,周围却并没有什么设备。
应该没有事吧……她想。
她下床,看到林君柏进来了。
他很慌张的样子。
“怎么了?”
“哦、哦,没什么,没什么。”林君柏说着,“雅然,你没事吧?”
“没事啊……何语莉呢?”
“她……她也没事,也没事。”林君柏说。
“她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林君柏闪烁其词。
牧雅然半晌没说话,林君柏突然猛的抱住她,喃喃道:“雅然,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牧雅然有些奇怪他怎么突然说这话,但也轻轻地道:“好。”
林君柏抱住她好久,才慢慢松开他,说:“这就好……”
“怎么了?”
“没事……我们回去吧……回去吧!”说着,他拉着她就要离开。
“可何语莉……”
“她没事……你放心好了……”不由牧雅然再说什么,林君柏就拉着她离开了。
“你爸爸今天不在家对不对?”回去的路上,林君柏低着头问道。
“是啊。”
“那……今天到我家住吧。”他又道。
牧雅然疑惑地看他:“为什么?”
“因为……因为、因为我妈说她很想你,想看看你。”
虽然觉得怪怪的,牧雅然也没再想什么,便答应下来了。
傍晚,林君柏家。
“君柏,今天让你干的事情干完了吗?”林妈妈剥着虾,问。
“啊……忘记了。”林君柏一拍脑袋,抱歉地道。
“你这孩子啊……明天不要忘记了!”林爸爸笑着责备道,“不要见了雅然就什么都忘了!”
“呵呵,那以后我是不是要把每天干的事情都写好放在口袋里啊?”
“你啊……”
牧雅然在一旁微笑着,这种气氛……很久没有感觉到了。
晚上,牧雅然正准备睡觉,门被敲响了。
她过去开门,林君柏看着她,突然转身关上门。
“有什么事吗?”牧雅然问道。
忽然,林君柏紧紧地抱住她,喃声叫道:“雅然……”
他弄得她有点痛,牧雅然说:“嗯?”
不等她再说什么,林君柏又重重地吻上了她。他突然莫明地害怕,怕她离开自己,怕她发现……
牧雅然被吻得不知所措,手臂被林君柏像钳子一样钳住,一挣扎就生疼,只得瞪着眼睛随了他。
半晌,林君柏把她推到了床上,辗转地亲吻着,呼出的热气令牧雅然一阵迷蒙,她的头和身子都埋在被间,暖融融的……
“雅然……”他呢喃着,“永远别离开我好吗……”
牧雅然被他吻得迷醉,说:“好……”
林君柏细密地吻着她,渐渐从嘴唇到下巴、脖颈……
接着,他轻轻地解着她胸前的纽扣,眼神专注,仿佛这是一项神圣庄重的任务。
突然,牧雅然像是回过神来,猛的推开他:“你——”
“对、对不起、对不起……”林君柏倏地站起来,低着头不停地道歉,神情慌张恍惚。
“君柏……你……”牧雅然坐起来,神色黯然,轻轻地说,“你不用这么心急啊……”
“雅然……能原谅我吗?”他问。
牧雅然咬着嘴唇,说:“我……”她心里觉得害怕。
“雅然……”他恳求着,就像一个跟大人要糖吃的小孩子。
“好。”她淡淡地微笑起来。“以后不要那么心急,好吗?”
林君柏压抑着狂喜一般,说道:“谢谢……好。”然后,他就走出了房间。
牧雅然呼出一口气,莫明地,走到门后,把门锁住了。
屋外,林君柏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了到雅然房间的目的:把她换下、已经洗好的衣服还给,便又去开门。
门却被锁住了。
他心头突然一震。
有些惨淡地苦笑了一下,离开。
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牧雅然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很不信任君柏,又去把锁打开了。
可是,她不知道,已经没有用了。
夜色,沉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