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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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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无云的晴朗日子,逍遥宗上下有条不紊。
广场旁的小花园里,几个女弟子打扫落叶,修剪花枝,忙着忙着就聚到了一块儿。
“听说了吗,凤翎师叔把刘辉赶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
“过去好几天了吧。”一女弟子神秘兮兮道,“我本来也不知道,是那天见一个穿青衣的小公子从明霞涧出来,他跟我闲聊起来,才告诉我的。”
“师叔的脾气也古怪,刘辉刚入门不到一个月就有那么大的长进,分明是前途无量,也不知道是哪儿触怒了师叔,竟然会被赶出去。”
“害,师叔的性子咱们还不知道吗,她就是傲气,仗着自己天资好,谁都看不进眼里。”
“要不怎么说,还是咱们掌门脾气好,性子也温和,我宁愿做个外院弟子,也不想去师叔那儿,遭罪哟。”
“你们刚刚说的是三师叔和刘辉师弟?”几人正小声闲聊着,路过的莲依依听到几句细语,好奇地凑了过来。
莲依依常在主山内外走动,外院的弟子们跟她相熟,瞧见是她,热情道:“对呀,师姐还不知道吗。”
“上回见师弟,已经有五六天了。”莲依依走到几人身旁,自然的加入了对话。
那女弟子信誓旦旦道:“他人早已不在逍遥宗了。”
莲依依不动声色,温声道:“这事,你从谁那儿听说的?”
“就是明霞涧的一个小公子,穿着看不出身份来,年纪看着不大,跟师姐你差不多。”
连细节都说的这样明白,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虽然凤翎赶走徒弟这件事是有点突然,但她突然收徒,又不知为何性情变得那样扎手,相比较而言,赶走刘辉虽在意料之外,但也能让人相信,凤翎是做得出这种事的。
赶走了也好,不然凤翎压着掌门一头,刘辉还要压着自己和师兄一头,上下都要受他们师徒两人的气,可不好受。
凤翎突然把人赶走,反倒让她和师父师兄顺了口气。
莲依依抿嘴微笑,阴阳道:“师叔还真是好兴致,送走了一个刘辉,又来了个小公子。”
被她这么一点拨,议论中的几人立马联想到:“对哦,说起来,那个小公子该不会是师叔的新徒弟吧。”
“师叔哪里会允许其他人随意去她的明霞涧。不是徒弟,就只能是更亲近的关系了。”
莲依依又点了一把火。
看着几人被她的提点引出更多对凤翎的非议来,得意的扬起了眉。
“诸位姐姐妹妹在说什么?”
花园另一边忽然有人插了一句嘴。
正在窃窃私语的几人立马闭嘴,偏过脸去看,几道目光同时定格在青年身上,惊艳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是个极好看的青年,身形不算强健,但胜在高挑白皙,站在日光下,皮肤透亮白嫩,半扎在脑后的长发折射出朦胧的光晕,一身竹青色的衣衫与逍遥宗的弟子服颜色相近,服制却全然不同。
青年笑颜盈盈的朝着她们走过来,仪态温润端庄,俨然是个翩翩君子。
随着他不断走近,几人曰,逐渐瞧清他那双勾人的狐狸眼,细密的睫毛,高挑的鼻梁,美人胜在骨相,他额头饱满,五官处处精致,竟怎么都挑不出一丝普通来。
直到青年近到身前,才有一人开口问:“你,你是?”
那女弟子小声开口说:“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小公子。”
林潇月环视一圈,将七个女修都看了一遍,微笑说:“来了逍遥宗这么久,还没来主山逛逛,此次过来,见到这么多美人,真叫我不虚此行。”
心道:还以为逍遥宗能有几个美人,没想到都是些资质平庸的俗人。
视线定在莲依依身上,看了一眼,不免道一声可惜。
这位倒是长得还行,可惜心术不正,伪装的本领不下于他。自己的修的道就已经够邪了,要是与这种人合修,怕不是要拉着他一起走火入魔了。
看来看去还是他一眼就看中的凤翎最好,心思纯真,修为还高,除了有点倔强要强之外,几乎没有缺点。
没有人能比得过她。
青年的眼神时而打量时而带笑,叫人看不出他的心意来。
莲依依曾与林潇月有过一面之缘,这回再见,心中反而有些不自在,僵硬着向几位师妹介绍:“这位是合欢宗的少宗主。”
她一开口,林潇月便接上了话。
“我记得你,是那时猎杀血蛟的逍遥宗女弟子。”他表情亲切,好看的容貌吸引着女修的视线,一字一句都牵动着几人的心神。
莲依依尴尬着侧了下视线,生怕他再多说什么。
自己和师兄是提早回来,把猎杀血蛟的功劳都揽到他们自己身上的。凤翎和刘辉知道此事,也没有来争辩解释,万一被他一个外人挑拨真相,那她和师父师兄都要丢脸。
紧张之下,她关注着林潇月的表情,就见他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将视线转到了别人身上。
几个女弟子激动着把话题转到林潇月身上,叽叽喳喳问。
“少宗主是合欢宗的人,怎么会来这儿?”
“我们只知你在明霞涧,不知少宗主为何出现在那里?”
“对啊,那里是凤翎师叔的府地,外人不得允许都不得靠近,就连我们这些弟子,也不许随便踏足,偶尔路过一次,也怕声响大了扰到师叔的清静。”
几人一句我一句,话语间都是对林潇月的感兴趣,还有满满的对凤翎的敬重与畏惧。
听了她们的话,林潇月感觉心情好多了。
原来凤翎不是只冷落他一个人,而是对所有人都保持距离。
唯一的特例,只有刘辉。
而他已经被赶走了。
已经被赶走的人,没有资格回来。连在她身边所有的痕迹都被他处理干净了,就不值得担心了。
他会取代刘辉,成为她心上最特殊的人。
优雅地开口,“凤翎道君与那孽徒决裂,心情不好,我是特意留在那里为道君解闷,逗她开心的。”
堂堂少宗主,来为师叔解闷?逗趣?
几个女弟子,连莲依依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尴尬问:“这……合欢宗知道此事吗?”
“父亲母亲都知道,也觉得我做的很对。”林潇月不假思索的回答,自然道,“像我这个年纪还没定下道侣的合欢宗弟子,当然要积极为自己做打算了。”
话中之意说的那样模糊。
让人听了,不免怀疑,林潇月是不是得了合欢宗主的允许,来追求凤翎……
几人尴尬陪笑,渐渐不敢说话了。
他们虽对相貌绝佳的林潇月颇有好感,但不代表对合欢宗也有好感。
更加疑惑:凤翎师叔那脾气,竟然会允许林潇月呆在明霞涧,没有把他赶出去,真是稀奇。
林潇月又开口问:“请问几位妹,凤翎道君平时都喜欢些什么?这些日子她总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愿意出来,我连她的面都见不大着,好生苦闷呢。”
“这……”几人欲言又止,看他眼神真诚,才说了些许凤翎的喜好。
莲依依面上微笑,心里在翻白眼。
这林潇月实在古怪,好好的来倒贴凤翎做什么,真是物以类聚。
林潇月:不把你的底揭出来,已经是我仁慈了,还好意思在这儿跟我装。
莲依依被他一眼瞪的心虚,说了句还有别的事要忙,匆忙离开。
——
清晨时分,屋子里绕进明亮的光线,床榻四周却落着的床帐,迷不透风,昏暗如在夜晚。
床榻上的少女表情不安,眉头紧蹙。
她又做噩梦了。
梦中一双金色的兽瞳越凑越近,近到她眼前,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像是盯着一只可口又弱小的猎物。
它的呼吸喷洒到她脸上,带着阴森的寒气,一下一下拨动她脆弱的神经。
忽然,它的头凑到她面前,是一团看不清楚的黑色的雾,冷冷的蹭在她脸上,意味不明的动作像是贴近的威胁,也像是撒娇的亲昵……?
???
好恶心,还不如吃了她呢。
那怪物好像听到了她的心声,神情中添了几分愤怒,隐隐发出几声怒吼。
那是什么兽吼?她从没听过这种声音,心底发毛,整个人都战战兢兢,连元神也跟着颤抖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死掉了。
痛苦的感觉从元神蔓延到身体四肢各处,凤翎抓紧被子,猛的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那是什么东西啊……
她从床上坐起,一边揉着发酸的太阳穴,一边回想梦中诡异的景象。
为什么总是梦到那个东西?
它好像很大很高,单看那双眼睛就觉得不是凡物。她不是没见过妖物的真身,多的是巨物,但梦里的那只,似乎比她先前见过的蛇妖的真身还要大上好几倍。
渐渐从梦里回神,不觉又反思:只是个梦而已,何必那么较真。
起身穿衣,喝了口水解了心慌,隐约听到外头院子里有声音。
朝窗户走过去,打开窗户,下意识对外头道:“刘辉,这么早就开始练剑了?”
说完才发现院子里没有那个时常练剑的身影,只在墙边,有个身穿青竹色衣衫的青年在浇花。
惊觉,刘辉已经不在了。
她那么喜欢那么信任的宝贝徒弟,已经被她赶走了。
心脏一丝抽痛,说不上难过,但终究有些遗憾,明明已经看到好结局了,结果人变得比剧情变得快多了,她根本把握不住。
遗憾归遗憾,刘辉做错了事也是真的。她给了他机会,他依然不回头,那她也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她已经很久没看那本书,也不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太大的希望了。
神情疲惫的看着院中的景色,浇完花的青年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窗里略显慵懒的散发少女。
真好看,忧郁中带着一丝伤感。
稚嫩中还掺杂着看淡世事的成熟。
好喜欢。
林潇月幸福的笑起来,开心的朝她招手:“道君醒啦!”
一边说着小跑到院子中央,指着树下小桌上摆的茶点说:“这是我刚给您做的茶点,道君出来尝尝吧。”
“我不想吃。”凤翎把头扭过去,对他的殷勤总有种说不出的不愿招架。
他明明白白的说过喜欢她。
尽管她不明白喜欢是什么感觉,也不认为他的喜欢有多么坚定不移,但好像一接受他的示好,就是默许了他的追求似的。
合欢宗的人,脑子都是怎么长的?
为什么放不下这些情情爱爱,还以此为重,想来他们的元神抽出来都是五颜六色的,不像他们逍遥宗,元神清澈无杂质,才更有可能成仙成道。
心里瞧不上林潇月,面上也不好直说,毕竟他除了那点喜欢之外,并有没什么对不起她的。
凤翎维持着礼貌的距离感,伸手就要把窗户关上。
林潇月见状按住了窗户,腼腆道:“锅里蒸着桂花羹,我第一回做,不知道合不合您胃口。”
他?做饭?
“你为什么要给我做东西吃?”凤翎很疑惑。
当然是因为喜欢你,想和你合修了。
林潇月在心里答的干脆,面上露出些许落寞,喃喃道:“道君,好像很排斥我。”
“没有故意针对你的意思。”凤翎放轻了语气,“我一向不与人亲近。”
“可是,您和刘辉在一块的时候,不是挺亲切的吗。”林潇月说着,声音变得更委屈了。
听他这样问,凤翎也有些心虚,好像真做错了什么似的。
只能解释说:“师徒之间自然要比外人亲近些。”
听罢,林潇月的眼神冷静了些,随即又闪着光,满怀期待地问:“那,我能不能也做你的徒弟。”
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少宗主,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啊。
被宠坏的小狗,以为人人都善待他,所以才会见到喜欢的人就摇尾巴。
虽然天真到显得蠢,但也挺可爱。
凤翎没法跟他生气,只说:“你是合欢宗的弟子,我们修的道不同,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于情于理,咱们都没有师徒的缘分。”
几次三番被拒,林潇月失落者低垂眉眼,“道君好生薄情。”
连声责怪都说的软绵绵的没底气,叫人讨厌不起来。
偏偏凤翎刚被骗过,心硬的很。
平静答:“既然知道我的秉性,就早点断了你那点念想。”
林潇月忙又抬眼,眉头颦蹙,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倾诉衷肠道:“我视道君如明月星辰,打从心底对您敬重喜爱,怎能轻易舍弃。”
还真是坚定。
一般人看到她这个冷脸,就是装也坚持不了多久啊。
合欢宗的人就这么重情吗?
同他相比,自己也真是无情。
凤翎轻声叹了口气,再看向青年,眼神稍微柔和了些,松开了抓在窗户上的手。
外头清风徐徐,风吹进屋里,站在窗户口,迎面一阵微风吹到脸上,带着丝丝香气,悠然清香,诱着她深吸了一口。
随口问:“什么花那么香?”
林潇月看着她,眸中带笑。
不是花,是他浇花时掺在水里的醉春散。
下一秒,凤翎眼神变得茫然,脚下站不稳,晕乎着歪向了一旁。
“凤翎……”林潇月跳窗进屋,扶住了少女即将倒下的身躯,将她圈在手臂里,心中涌上浓浓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