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染妆》未久念

2、夜探小楼非故人

　　殷碧落与云绯回到房内，便将门窗紧闭。
　　“云绯，今日之事，你就说是婉儿进我房中偷窃，已被赶出染妆楼。”她又拿出了那个青瓷小瓶，将瓶中的液体洒满屋子。
　　“小姐，”云绯轻轻唤了一声。小姐平日最讨厌这茉莉花香，今日为使无痕公子相信，硬是在身上涂满这茉莉花香，如今，又把茉莉花香洒满屋子。“小姐，您这又是何苦。”
　　“今日之事，我虽有把握让他不起疑心，但，难保他不会夜探小楼。”殷碧落抬手轻轻按了下微微做疼的太阳穴。“云绯，今夜委屈你一下，戴着这人皮面具过一宿。”
　　“小姐请放心，云绯知道。只是，小姐。”云绯顿了顿，看着已然除却面纱的殷碧落。
　　“我若易容，定是瞒不过他的眼睛。”殷碧落起身从柜子中拿出了一个雕着昙花的乌木盒子。“你帮我上妆。”
　　“小姐是要……”
　　殷碧落轻笑了声，“将花痕涂至脸上，可在我脸上留下红色伤痕。青色瓷瓶内的是月桂花粉，可……”
　　“小姐！”云绯夺过殷碧落手中的乌木盒子。“小姐，云绯有法子可瞒天过海，小姐放心。”她看了眼自家小姐，她不会让小姐自毁容颜。

　　子时已过三刻，这染妆楼虽是杭城数一数二的妓院，此时，却也显有人声。
　　一道黑影自屋顶落下，跃至走廊，走到二楼最深处的一间屋子前方才停下。黑影站在屋子前，犹豫不决。
　　这间屋子就是这染妆楼花魁娘子殷碧落的香闺，屋内躺在绣榻上的殷碧落闭着眼睛，静静的听着屋外的动静。
　　他居然真的来了，还好自己亦多留了一步棋，如若不然，自己怕是再无平淡日子可过。
　　殷碧落知道，了无痕与他关系非同一般，若是让了无痕知道，那他必定也是会知道自己现在的居所。她不想见他，更加不能见他。她当年那一出坠崖而亡的事，可以瞒过他，却不料瞒不过了无痕。
　　18年前，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一个小女婴的身上，被当时的医圣洛家所救，收为义女，名唤洛伊人。而洛诩便是这洛家长子，于是乎，发生了一些非常狗血的事。她与他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互生情素，她们的事亦得洛家家长同意。
　　他们本可相守一生，平淡至死，却因为洛诩随父亲洛子秋拜访故友一事而另起波折。
　　洛子秋的故友是这杭城的首富，当年，她便是在此地遇到了无痕，也是在此地，洛诩负她而去，与林若瑶执手而去。
　　如今，她在这杭城里开设青楼，只为避世。她以为，没有人会想到她会留在这伤心之地，世人皆知，当年的洛伊人已香消玉殒，却不知，这染妆楼中留着当年的洛伊人。
　　“咯吱。”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绣榻上的人闻声，极力保持着非常平稳的呼吸。她知道，稍有一丝异常，他便会发现自己的秘密。
　　那黑影行至绣榻前，撩起那水墨字画青纱帐，只见一个女子侧身而睡，一头青丝披散于脑后。
　　了无痕叹了口气，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她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一个只有身形与声音有几分貌似伊人罢了。想来，是自己抱了太多的期望，若不然，又怎会寻了她三年仍不肯相信她已然香消玉殒的事实。
　　当年，若是自己能阻止若瑶去找洛诩，或许，伊人就不会含恨而终。又若是自己当初能不顾一切，将伊人留在身边，或许伊人就会轻生寻死。至今，他都忘不了当日洛伊人跳崖时的情景。
　　他轻叹了口气，绣榻上的人睡的极熟，轻轻的翻了个身，透过窗外的月光，他亦看清了她的容貌。
　　这名花魁，虽不及伊人貌美，却也是长得及为柔媚。他伸手将她的发丝拨开，不禁倒吸一口气。她的皮肤很白，这使得右边脸颊上一道红色的伤痕更是醒目。
　　原来，她是容颜被毁，遂以青纱覆面。
　　他伸手拂了拂她的下巴，他知道，她没有易容。
　　“你终不是伊人。”末了，他留下这句话，便从窗口跃出。
　　直到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后，殷碧落才睁开眼睛。她站起身子，走到窗前，看着那夜空中的一轮明月。
　　“但愿你永远不要再找我。”

　　四月的杭城虽已入春，但清晨的空气仍是带着淡淡的寒意，此时的染妆楼，大家都在沉沉的睡着。
　　一个绯衣女子端着一盆水，在这清晨微寒的院落里行走着。
　　行至二楼最深处的一间屋子前，她停了下来。“小姐，是云绯。”
　　“进来吧。”屋内传出一个女子淡淡的声音，不带任何睡意，像是早已醒了。
　　云绯推门而入，屋内的茉莉花香已经淡去。
　　殷碧落早已起身，坐在窗前独自梳妆，一旁的小几上放着一张人皮面具，这张人皮而且不似平常所见的。常人若要易容，这人皮面具只是将那人的面容盖住而已，而这小几上的这张人皮面具却长至脖颈处。
　　“小姐，昨夜……”云绯欲言又止，她虽深信自己这独门的易容方法，外人是不易看穿的，但这无痕公子却也是个易容高手。
　　“放心，一切都过去了。”殷碧落停下了动作。“云绯，我们又可以过着平淡的日子了。”她淡淡的笑了笑，虽带着忧愁，却依然倾国倾城。
　　云绯愣了愣，自三年后，小姐的笑容已经寥若晨星。“嗯，哦，对了。”她将手中的脸盆放在一旁，自怀中拿出了一封信。“小姐，这是您的信。”
　　“信？”窗前的人愣了愣，将信接了过去。
　　云绯的眉着微皱，“这是今日一早小松拿来的，说是一位白衣公子送来要交与我染妆楼花魁娘子的。”
　　“小松认不认得送信之人。”
　　云绯摇了摇头。“小松说那人头带斗笠，看不清相貌，只是看样子不是一般凡人。”说完，脸上又露担忧之色。“小姐，难道无痕公子还是不相信吗？”
　　“昨夜之后，他应当已经认定我并非洛伊人。”殷碧落看了看纸上的字迹，“而这字又不似他的笔迹。”
　　“小姐，还是不要去了吧。”
　　“不，”殷碧落又坐回到窗前。“若真是无痕，我就更要去，我若不去，他反而会起疑心。”她叹了口气，将信放在梳妆台上。“今日，我一人前去便可。”
　　“小姐！”
　　“他会认出你的，云绯。”殷碧落从一旁的锦盒内拿出了一条青色的面纱。“我在他面前亦要极力隐藏方可过关，不然以他的本事，怎会没发觉我的真实身份呢？”
　　“是，小姐。”云绯知道，以自己的武功修为，必定会被无痕公子发现，那到时便只会害了小姐。

　　这杭城是这天盛王朝的国都，这杭城不但繁华，更是景色优美。在这杭城中最为有名，应当就是这月湖。
　　这月湖，是这杭城一绝。
　　这月湖形状如同十五的满月，湖水清澈，湖面上长满了许多荷花。现在还未到花季，湖面上只余荷叶碧绿。
　　月湖边上皆是垂丝杨柳，现已是四月，那垂柳依依，柳絮似棉的景色引得文人墨客皆慕名而来。
　　殷碧落坐在湖边的凉亭内看着这守在这亭子周围的那四个人。
　　这四个人都是身怀武功的人，而且武功绝不在云绯之下。她站起身，坐到了亭子边，看着面前的月湖。
　　到底是会是谁呢？若是无痕，他大可不必这么做。她叹了口气，单手支着下巴打量着那四个人。
　　这四人身着统一的玄色劲装，衣料上乘；呼吸平稳且缓慢，他们四人两人一组，守着这亭子，却从不看对方。
　　她站起身，走到桌前伸手倒酒，故意将杯子自手中滑落。
　　“叭。”一声脆响过后，亭外四人皆转身而视，钢刀微微出鞘。
　　殷碧落假装害怕，退了一步。“不好意思，小女子一时大意打坏了杯子。”
　　那四人看了眼地上的碎片，收刀转身，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
　　他们训练有素，虽不看对方，但只要稍有情况便会一起行动。看来今日要来之人绝非凡人，光是这四名护卫便已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殷碧落看眼这四人，心中已泛起思绪万千。
　　到底是何人？莫非，是他？
　　殷碧落的心一阵惊慌，忙坐到亭子边。
　　躲了三年，藏了三年，终究是逃不过吗？
　　当年，她为避开他，跳崖假死。而后又在边垂荒芜之地待了一年，才来到这杭城。她心想，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找遍天下都想不到她居然会留在这个让她心碎的地方。
　　难道，现如今自己已经暴露了吗？

　　思量间，一个一身青衣的男子已飘然而至。
　　“碧落姑娘，让碧落姑娘久候，实在是不才的不是。”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自亭边传来。
　　殷碧落愣了愣，随即轻笑了声，但并未将头转过去。
　　“哎呀，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嘛！”说着，那青衣男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殷碧落身边坐下。“我难道打扮得这么帅，你好歹也看看呀！”
　　殷碧落转过头，看着面前这个青衣男子。“美则美已，只可惜……”她故意将那个尾间拖得长长的。
　　“只可惜什么？”
　　殷碧落轻笑了声，将嘴凑到青衣男子的耳边。“可惜多了女子的柔媚，少了男子的英气。”
　　“喂，你也太过分了吧，好歹我也是，”青衣男子停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好了，好了，我错了，咱们的天下第一美人，不要再生气了？”
　　殷碧落轻笑了声，转头继续看着亭外的风景。
　　那青衣男子也不出声打扰，只是招了招手，吩咐了一个侍从几句便坐到了她的身边。
　　“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那青衣男子看了看身边的殷碧落，脸上尽是担忧之色。“你今天和平常不一样，是不是有什么难事，没办法解决？”
　　“无痕，昨夜来染妆楼了。”殷碧落看了眼青衣男子。“不过，他并未怀疑我。”
　　“怪不得了。”青衣男子舒了口气，“好了，这里说话不方便，我已经让人准备小舟了，我们去外面再谈吧。”

作者有话说

　　各位看倌，此文中的诗词歌赋皆乃小夏夏个人出品，未经同意请勿转载！嘻嘻！偶会加油的，争取双更呀，趁现在不是月底，不用忙着做账，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