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染妆》未久念

10、月阴之日方知恨

　　洛诩从洛老夫人那儿回到自己的院落之后便一直呆坐在棋盘前，这棋盘上的是一盘残局，黑子明显已大势所去。洛诩一直看着这盘残局，手中却未有任何棋子，像是在想如何破解之法。
　　“少夫人，您不能进去，少爷有令，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你不能进去呀！”屋外传来了管家儿子洛风的声音。
　　“任何人，我是少夫人，你敢拦我！”林若瑶那尖细的声音让洛诩皱了皱眉。
　　“洛风，”洛诩离开了内堂走到了门口。“洛风你先下去吧。”
　　“相公，”林若瑶见洛诩出来，忙迎上前行礼，正欲进门，却不料洛诩走出房间，转身将房门关上。“相公？”林若瑶又轻唤了声，心中满是妒意，这三年没有任何人进过这间屋子，只有他一个人呆在里面。
　　“有什么事就在这说。”洛诩看着面前这个容貌艳丽的女子，头际不禁隐隐作痛。
　　“相公，我是你的妻子，难道不能进你的屋子吗？”
　　“这是伊人的屋子。”
　　又是洛伊人，林若瑶闻言心中的妒意更甚。洛伊人都已经死了三年了，可他的心中却仍然只有她，自己虽嫁于了洛诩，可这洛诩从未碰过她，就连成亲当日都是由他人代替拜堂的。成亲之后，洛诩就终日住在这碧荷小筑里，从未踏进过他自己的翼枫楼，仿佛这碧荷小筑才是他的居所。
　　“相公也说这是她的屋子，那相公终日留在她的屋子内又是何意？”林若瑶不甘心，当年，她费尽心机，才能将洛伊人逼死，为何这三年洛诩仍是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我的事，你无须过问。”
　　“无须过问？”林若瑶冷笑了声。“我是你名媒正娶的妻子，我为何不能过问？”难道在他的心中，我竞比不过一个已死的人？
　　“你记着，我洛诩的妻，今生只有伊人一人，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当年的事。”洛诩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你若安安份份的呆着，你的身份将永远是洛家少夫人，若你任不肯安份，那就别怪我不念情份。”
　　林若瑶后退了一步，面前这个男子连正眼都不愿看着自己，语气冰冷，甚至都不愿叫她的名字。“洛诩，你不能这么对我，当年要不我舍命救你，你早已……”
　　“就是因为你曾救过我，所以我才会让你做这洛家的少夫人。”洛诩打断了林若瑶的话，“你记住，你这辈子只能是洛家的少夫人，永远都不可能会是我洛诩的妻子。”
　　林若瑶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洛诩厌恶的看了眼，转身走进了屋子。一旁的大丫鬟玉莹看状，忙对站在另一旁的丫鬟红柳使了个眼色，两人忙搀着林若瑶离开了碧荷小筑。
　　碧荷小筑外的洛风叹了口气，自伊人小姐离世之后，少爷就变了个人，他都快记不得少爷笑的样子了。

　　杭城，皇宫，月落阁。
　　秦霜月坐在乌木软凳上，怀中抱着一个百花齐放红缎软枕怔怔的发呆，连秦灏进来都没有发现。
　　秦灏看着自家小妹烦恼的样子，心中一凛。“想什么呢？”他走到了秦霜月的身后。
　　“皇兄？”秦霜月听到秦灏的声音，连忙转过头去。
　　今日的秦灏，一身明黄色的太子服饰，头戴着玉冠，显是刚刚下朝。
　　“皇兄下朝了？”
　　“嗯。”秦灏轻应了声，摆摆手，显意宫人都下去。待宫人全都退去之后，秦灏才坐到了秦霜月的身边。
　　“皇兄，今日早朝可有发生什么事？”自上次收到殷碧落的信后，秦霜月就一直都在担心。现在的皇兄虽是太子，但是羽翼未丰还不足以与慕容仲天相抗衡，万一慕容仲天要着手对付起皇兄，只怕以皇兄现在的势力还未能完全得以招架。
　　“放心，没事。”秦灏微微的扯开一抹笑容，这点小事自己还是能处理的，不应该让小妹如此担心。
　　“那就好。”看到秦灏的笑容，秦霜月原本悬着的心落了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呀，就是爱瞎操心，放心，这些事皇兄对付得了，你就安心呆在月落阁。”秦灏伸手替秦霜月理了理微乱的发丝。
　　“那小月也是关心皇兄呀。”
　　“要不，今日我陪你出宫去看看碧落吧。”这几日秦霜月一直呆在月落阁内，以她的性子，怕是早已闷得发慌了。
　　“不行，”秦霜月摇了摇头。“这几天不能去看碧落。”
　　“何解？”这要是换到从前，小月定是会高兴得手舞足蹈，今日提起出宫看碧落，怎么就这般反应？
　　“碧落这几日都不会见人的，不管是谁。”秦霜月微微皱眉，“就算去了，也只会被飞絮拦在外头。”自己有一次曾在这几日内去找碧落，可是刚来到楼下就被飞絮拦在外头，说碧落不方便见客，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没让自己进去。自己当时就气得走人了，后来碧落写信来道歉，说是自己每月这几日是癸水之日，所以才不见客。
　　“莫不是这几日有重要的人要见？”秦灏的心中微微泛起一丝醋意，难道是上次那个白衣男子？
　　“不是了，哥，姑娘家的事你就不要问了，总之这几日碧落是不会见任何人的。”秦霜月脸颊微红的低下头，要是跟这个呆瓜明说，估计又得受他一顿说教，到不如装个羞来得好用。
　　秦灏见秦霜月这副模样，心中已是明了，遂笑之不提。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后，秦灏就离开了月落阁回到了太子宫。
　　秦灏走进书房，坐到了书案前，一个黑影从一旁闪出，跪在了秦灏面前。
　　“怎么样。”秦灏低头看着手中的折子，并非抬头看底下跪的人。
　　“不出主子所料，慕容仲天却实安排了人在汤药内动手脚，不过属下已经处理妥当，都已换上了我们的人。”黑衣人跪在地上，低着头向秦灏报告一切。“另外，属下也已经飞鸽传书通知安插在边际军队内的人，只要慕容仲天稍有行动，我等定会知道。”
　　“很好，萱妃那儿也不能大意，这个女人没有我们想像得简单。”秦灏依旧低着头，手中的折子换了一本又一本。
　　“是，属下明白。”
　　“我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秦灏忽然合上折子，抬起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
　　“洛伊人是个弃婴，十八年前被医圣洛家所救，收为义女。洛伊人自小便和洛诩一同长大，洛家人见两人情投意合便想让两人成亲。四年前洛诩与洛伊人随洛子秋来杭城探望林霸天，之后，便遇到了林若瑶与了无痕。林若瑶对洛诩一见倾心，不知用了何种办法使得洛诩应允娶她为妻，洛伊人得知后，虽是伤心却未曾做出任何反抗。直到三年前，洛诩与林若瑶成亲前天，洛伊人跳崖自尽，自此江湖上再无洛伊人的消息。”黑衣人顿了顿，他不明白主子为何会对一个已死的人感兴趣。“洛伊人生前尽得洛子秋的真传，江湖有人传言，洛子秋甚至将洛家绝学寒冰诀都传给了洛伊人。当年的洛伊人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可是真正见过她容貌的，却只有洛诩。当年洛诩与洛伊人江湖人称流风回雪，流风洛诩，雪衣洛伊人。”
　　“只有这些？”
　　“目前属下只查到这些。”
　　“我要知道当年洛伊人为何要跳崖，还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洛诩另娶她人。”
　　“是，属下明白。”话音刚落，一阵风过，黑衣人早已离去。
　　“我知道你绝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幸福的。”秦灏伸出手，看了着手腕上那条带着荷叶清香的青丝发带。

　　太阳刚刚落山，染妆楼内的云绯与飞絮已是忙做一团。
　　“飞絮，这些炭不够，让小松再去准备一些。”云绯捧着一床竹报平安蚕丝锦被对着将炭盆放在床下的飞絮说。
　　“不行的，炭放得太多对小姐身体不好。”飞絮摇了摇头，小姐曾说炭可以让人至死，眼下虽是逼不得已，却也不能用太多。
　　“那多去烧一些热水，用羊皮水袋装好拿过来。”云绯将锦被铺到绣榻上，绣榻上已经有了三床蚕丝锦被了可是云还是觉得不够。“不行，还是太少了，我去把我屋内那床被子也拿过来。”
　　“好了，云绯。”殷碧落拉住了云绯的手。“已经够了，你再拿锦被过来，我没有冻死都会被压死了。”此时的殷碧落一头青丝披散在身后，脸色发白，一张倾城容颜显得越发我见犹怜。
　　“小姐。”云绯担忧的看着殷碧落，此时殷碧落的手已经有些发冷，脸色亦更加苍白。
　　“好了，你们去休息一下吧。”殷碧落扯开一抹淡淡的笑容，将云绯与飞絮推到了门外。
　　“小姐！”
　　“好了，放心吧！”殷碧连忙落将门关上，走到绣榻旁。
　　殷碧落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关节处已经开始微微泛白，身子也开始越来越冷。她蜷缩着坐到绣榻上，强忍着那一阵阵的寒冷，身子不停的颤抖着。她没有用被子盖住自己来取暖，她知道自己再这么下去，终有一天她会依赖上这些东西，她要刻制住身体内的寒毒，绝不能再这样下去。思及至此，她从袖内拿出玄铁银针封住了自己的几处大穴，她知道，虽然这么做无法刻制住自己体内的寒毒，但至少可以减轻一点痛楚。
　　“呜……”她抬起头看了看窗外，此时的夜空漆黑一片，她知道，时候到了。殷碧落拿出另一根玄铁银针，封住了自己的哑穴，这样，至少就不会让云绯她们担心了。
　　身体越来越冷，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有点僵硬了，手已经拿不住玄铁银针了。她侧躺在床上，缩成一团。此时，殷碧落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她眉头紧皱，贝齿咬着泛白的嘴唇，一个人侧躺在床上抖做一团。
　　“小姐！”云绯与飞絮在门外守了约一个时辰，房内仍未有半点声音，情急之下就破门而入。她们看到此时的殷碧落，心揪成一团。
　　“飞絮，关上门，把水袋拿给我，快！”云绯最先反应过来，忙拿过飞絮怀中的羊皮水袋，径直跑到绣榻上将水袋塞进殷碧落的怀中。
　　殷碧落睁开眼睛，伸出僵硬的双手欲推开云绯，却被云绯握住放到她的怀中暖着。
　　“小姐，不要总是自己一个人忍着，让我们替您分担点吧！”感觉到殷碧落想把手抽走，云绯将手握得更紧了些。
　　“云绯姐，水袋，锦被！”飞絮将剩下的水袋放到了殷碧落的身上，拿过锦被盖住瑟瑟发抖的殷碧落。
　　殷碧落强忍着寒冷，眼前的事物却越来越模糊，她闭上眼摇了摇头，再次睁开眼睛，一个青色衣衫的男子坐在她面前。殷碧落艰难的扯开一抹笑容，然后，伸手抚上男子的脸颊，幽幽的开口。“洛诩，我好想你。”然后手无力的垂下，倒在了云绯的怀中。
　　“小姐，”云绯已是泣不成声，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善良这么美丽的小姐要受这种苦。小姐不应该受这种苦，都是因为林若瑶，要不是林若瑶，小姐何需受这种苦？“林若瑶，我云绯发誓，小姐现在所受的苦，总有一天，我要你十倍百倍的偿还！”

作者有话说

　　小夏夏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可能会更新晚点，或许会字数少点。因为是月底了，小夏夏要做账了，所以，泪奔ING，各位不要霸王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