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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门扉开合,谢岐几步跨过门槛,脚步还带着些遮掩过后的踉跄。

      宋辞看得出,他昨日定挨了谢听淮好一顿板子。

      从小时候便是这样。

      于是她开口换他一声:“谢岐,你慢些走。”

      “你涂了口脂?”
      还不等宋辞起身,谢岐已落座在她旁侧,眸子剔透,满眼都是笑意,“好看,这个颜色也衬你。”

      “谢岐!”
      宋辞开口提醒,声音放得很轻。

      太师椅上传来一声轻咳,谢岐这才转过身去。
      “爹。”

      谢听淮鼻子出气,哼声道:“臭小子,见了宋姑娘眼里就没爹。 ”

      “谢伯父才落脚,想是还未尝尝京都菜,晚辈在品悦楼订了位置,还请谢伯父赏脸?”
      宋辞见谢听淮本缓和下来的脸再一次板了起来,忙打着圆场。

      “京都的菜我早在十八年前就吃够了,便不陪你们折腾了。”
      谢听淮起身,径直往门前走去,路过谢岐身边还不忘挥手,在他的额头拍上一掌,“照顾好宋姑娘,别总给我惹事。”

      末了面向宋辞:“还劳烦你帮我看着点这臭小子,少叫他惹是生非。”

      宋辞忙应一声,起身相送。

      --
      冬青提着一颗心回了相府。
      天色将明,长街上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影,她正要将车马安置到后院去,一打眼,却见相府的大门是开着的。

      相府门前,大门之外立着一个纤瘦的人影。

      是秦舒容。

      显然已等候多时,秦舒容披了衣裳站在府门前,目光正落在回来的车马上。

      冬青心下一凛,不禁冷汗直冒,规规矩矩上前拜礼:“夫人。”
      秦舒容没给她解释的机会,只开口轻声问道;“阿辞可是又去了世子府?”

      “回夫人话,是。”
      冬青记起宋辞与她说过的话,垂首应声,却忍不住为宋辞辩解,“夫人,小姐她是听闻了琅广侯前来京都,这才……”

      话未说完,秦舒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去将车马安置了吧。”
      她扶了冬青起身,继续交待道,“若是有旁人问起,你只作不知便是。”

      --
      坐上世子府的马车,天色已是通明。
      沿街一侧,人已经多了起来,商贩叫卖声渐起。

      世子府的马车华贵,皆以锦缎作饰,车内宽敞,内里还安置了软垫。
      这些都免不了是谢岐来了京都之后的手笔。

      谢岐已换了身衣裳,神色也不似才出了禁闭时候那样憔悴。

      少年锦衣覆身,腰束玉带,拇指上还套着一枚白玉做的扳指,一见便知是顶好的玉石,符他惯来为人所知的败家纨绔之名,也更使他透露着一股子矜贵。

      谢小世子眉眼飞扬一如往日,此刻正坐在宋辞的对面,笑吟吟的看着她:“你怎么突然想起在品悦楼订位?”
      宋辞摇摇头:“我来的急,其实并未来得及订位,只是当着谢伯父的面,我总要寻个借口找你出来。”

      谢岐闻言,眉眼弯弯,笑意更深了:“那刚好,你那天不是嚷着想吃清州的小云吞吗,我们去城东,那儿有家小摊子,老板就是清州人。”

      “渝川。”
      他开口,唤了一声驾着车马的渝川,“去芫巷。”

      车马很快到了城东的街市,宋辞半个身子才探出车门,入目是谢岐朝她伸出的手。

      昨日从醉乡楼回来,又折腾过一圈,除去喝药再未进过什么吃食。宋辞胃里空着,嘴里又是苦味,方才在世子府面对谢听淮时不觉有什么,一路乘马车到此处,辅一起身才觉脚步有些发虚。
      眼前冒着黑,她定了定神,握上谢岐的手。

      谢岐的手纤长,指节却十分有力,掌心更一直是温热的。

      才下了车,谢岐交待了渝川将马车安置好,又拉过宋辞的袖子:“阿辞,这边。”

      芜巷隐在市井,巷子里七拐八拐尽是弯路,藏着许多铺子和摊位,宋辞一路随着谢岐绕在其间,有些好奇他是如何找得到这里的。

      行至尽头,是一间不算起眼的馄饨摊子。
      摊子支得小,棚下只放了两张小桌。

      谢岐抽了板凳给宋辞坐下,轻声招呼:“阿婆。”

      汤锅上的热气蒸腾着,老人正煮着清汤,闻声回过头来:“呦,小伙子又来啦。”
      谢岐弯着眉眼:“是啊阿婆,两碗云吞,一碗不要放葱花。”

      宋辞见他熟稔,知他从前来过这里,她望向飘散在空气中的热气,忽而觉察自己来此后,已经许久没有吃上一口清州菜。
      相府的一饮一食都极尽规矩,几例菜几例汤皆是定数,京都城中打着清州名号的酒楼她也曾去过,却怎么也吃不出清州的味道。

      可惜。

      宋辞的耳边响起昨晚在佛堂时候,母亲说的话来。
      那桩婚约就这样凭空落到了她的头上,可她若真的就此应承下来,怕是此生都再难走出京都。

      “阿辞?”
      一声清越的唤将宋辞唤回了神,她抬眼对上谢岐的眼睛,侧了侧目光。

      只是这样的事,她又该如何与谢岐说起。

      见宋辞依旧沉默着,谢岐察觉有些不对,索性弯一点身,歪着脑袋看她的眼睛。

      他边拿那双漂亮的眼睛去望寻宋辞的,话语间带着些歉意:“昨天被老头儿关了一宿,好在渝川深夜偷偷出去替我通报了一声……本说好要一起去订春典的灯笼,是我不好失了约,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啊?”

      他在哄她。

      “不是,我没有怪你,渝川也来得及时。”
      宋辞听他话语里尽是自责,愣了一愣,连声解释,“倒是你,明明都是因为我才与人争执,又被谢伯父关禁闭……他是不是还打你了?”

      “他本是要关继续我,还好你来了,他便让人把我放出来了。”
      谢岐摇摇头,咬牙切齿,“谢小爷敢作敢当,阿辞你尽可放心,他就是打我,也不妨碍我把那些乌糟烂人的牙打掉。”

      宋辞敛了敛眼睫。
      她实在未曾想到,已离开此地十余载的琅广侯会一朝前来,或者说,一月前她也没能想到,谢岐会因她的一封信一路赶来京都。

      不过她想不到的事倒也不止这一两件。

      只是琅广侯前来此处是为谢岐,那么归根究底,谢岐闯的祸事还有被关禁闭也都是她所导致……若是她不再如从前在清州时那样任性,也不会惹下一堆烂摊子。

      “下次若再有人……”
      “嘶——”
      宋辞话未说完,却被谢辞倒抽的一口冷气打断。

      谢岐依旧抬眼望着她,语气可怜巴巴的:“疼。”

      “京都没有戒尺,爹寻了竹条打的。”
      他伸出手到宋辞的眼前,“阿辞,疼。”

      宋辞本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从谢岐八岁起,谢听淮就不再打他的手心了。

      她握过谢岐的手腕,瞧着丝毫未见泛红的掌心,也不去揭穿他,垂首轻呼了呼:“还是很疼吗?”
      谢岐软着腔调耍赖:“还疼。”

      宋辞知道他是故意的,睫羽颤了颤,索性将头更低了些。
      眼见着她的脸颊离谢岐的掌心更近了,眼前的手却动了动,指节有些僵硬的曲着,慢慢缩了回去。

      谢岐将手抽回,声音有些闷闷的:“好了好了,不疼了。”

      宋辞“哦”了一声,抬首之间见谢岐的耳尖似乎有些发红。

      云吞拿瓷碗装着,腾腾冒着热气,直惹人馋。

      一碗云吞下肚,宋辞觉得胃里暖了起来,身上也好受了许多。
      确是清州的味道,宋辞连带着汤也一同喝下去,吃得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在相府时候见什么吃食都觉似嚼蜡,京都里的珍馐统统比不上从前时候谢岐翻墙来找她,带她到清州城郊吃的那一碗云吞。

      “阿婆,您来京都可许多年了?”
      放下碗筷,宋辞起身,手中拿着银两过去,往老板装着钱的小木匣里放。

      “算来已有二十几个年头了”
      满头华发的老婆婆正坐在摊前捏着云吞,一时抽不出手来,忙起身去拦,“姑娘,小伙子上次来的时候便已付过了。”

      宋辞将木匣合上,扶着阿婆重新坐下:“那我再续上一些,阿婆的手艺好,我们,总会再来的。”
      话至尾音,宋辞顿了一顿。

      转身欲走,阿婆却擦了手,执意要把木匣里的银钱还给宋辞。
      她朝一旁的谢岐看去一眼,边开口与宋辞说道:“姑娘,上次那小伙子来也是这么说的,看来小伙子人好福气也好,才得了你这么个漂亮的小姑娘在他身边。”

      宋辞怔了一瞬,顺着阿婆的目光望向等着她的谢岐。

      少年临着春日里的暖阳,有清风自巷口绕进,吹着他高束起的马尾轻荡。
      似乎察觉的宋辞的目光,谢岐侧首过来望向她,一双漂亮的眼睛自染了三分朝阳色。

      宋辞眨了眨眼,没有开口反驳。

      自城东到城西,二人初始还乘着车马,后来又去订了春典的灯笼。
      宋辞不想坐车,也不想这样快走完,便与谢岐并肩,慢悠悠的逛过一家又一家铺子。

      长街熙攘,越向西人反而少些,往来车马辘辘碾过地面的声音都十分清楚。
      谢岐走在外面,护着宋辞,边朝旁侧让了让。

      “阿辞姐姐?”
      马车自身侧驶过,却并未再向前,反而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天真又有些稚嫩的小圆脸来。
      少年的眼弯似月,目光一瞬不眨的落在宋辞身上。

      宋辞听声回望过去,一时想不起是否又在哪里得罪过这人。

      “阿辞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少年依旧唤着宋辞的名字,温声与她攀谈。
      宋辞收目光看了看谢岐,表示自己并不与此人相熟。

      才要回问上一句,身侧的谢岐却忽而扯过她的衣袖,上前半步,将她作挡在身后。
      谢岐开口,声音有些发冷:“陆言舟,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陆言舟的指尖依旧搭在车帘上,他歪着头,眼睛弯弯,月牙儿一样。

      他的声音很软很轻,有风吹过,几乎要将他的话语吹散在风里。
      “真可惜,别来无恙。”
      陆言舟将目光转落在谢岐的脸上,一字一句的。

      “谢时越,你怎么还没有去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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