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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师尊可让弟子好找。”

      裴流霜舔了舔嘴唇,微风徐来,将她脸颊边的碎发丝吹到了许鹤音耳畔,两人的发丝交融在一起,裴流霜凑上去吹拂着发丝,唇角勾起:“师姐怎么来了,流霜昨日还想同师尊一起买些好吃的带回去呢。”
      叶竹心朝着许鹤音背上的裴流霜扯了扯唇角,随后便迅速恢复了原先那副轻快的神色,仿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谢谢裴师妹还能想起我和蕴玉来。”

      裴流霜吹拂着她的耳畔,掀起一股带着淡淡香味味的热流,她往旁边躲了躲,给了调皮捣蛋的裴流霜一记眼神攻击,见叶竹心也下山来到了歇城,歪着头问道:“竹心,你怎么下山来了?”
      “师尊悄悄带着裴师妹两个人下山,弟子昨日一整天都未曾见过您,”叶竹心面露遗憾之色,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说道:“弟子做了师尊最爱吃的鲜花月饼,等了师尊整整一夜,师尊也没回来,弟子见钟离师叔下山,于是便求着她带上弟子,找了许久才找到师尊。”

      许鹤音的目光落在叶竹心两只手托着的油纸包上,叶竹心见状连忙几步路跑向她,指了指油纸包,笑道:“师尊,弟子把鲜花月饼带过来了,等会儿师尊可以尝一尝。”
      有那么一瞬间,许鹤音瞧着异常乖巧懂事的叶竹心,很想将人抱在怀里亲昵一番,可惜她背上还背着一条刚和她告白不久的龙,许鹤音只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确实很对不起叶竹心,收留叶竹心的这些年来,每一年的上元节她都是和对方一起过的。许鹤音虽说是修真界最好的锻剑大师,实际上除了锻造法器,刺绣缝针做饭是样样不行,所以只要一过节,叶竹心便会大展身手,用面粉捏一些可爱的小兔子小狐狸逗她玩。
      许鹤音有时想起来都会老脸一红,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哄她开心,真不是人干的事。今年的上元节她为了一些事情而耽搁,着实有些对不住另外两个徒弟,尤其对不住叶竹心。

      许鹤音对上叶竹心墨玉般黑漆漆的瞳仁,笑道:“好,那为师可要好好尝尝你的手艺有无进步。”
      裴流霜见状用手指轻轻勾了勾许鹤音垂落在肩头的碎发丝,将声音提到一个叶竹心也能听见的音量:“方才师尊说要给流霜买糖葫芦的。”
      “糖葫芦啊。”许鹤音笑道:“你之前不是嫌酸,不爱吃这个么?”
      裴流霜眼神肆无忌惮地落在叶竹心毫无波澜的面孔上:“可是我又想吃了。”

      许鹤音也不知背上的人在打什么鬼主意,只好无奈一笑:“真是拿你没办法。”
      囊中羞涩,许鹤音出没带多少银子,流云封后山那几座金矿尚未开发,她口袋里只有几枚从东海得来的鲛珠,一颗就价值连城,把整个修真界的糖葫芦摊买下来都绰绰有余。
      许鹤音将裴流霜放了下来,从袖子里捏出一颗闪烁着莹润光芒的鲛珠,正准备去找家当铺换了金银拿去买糖葫芦。
      叶竹心手里拿着那两串糖葫芦,她伸手将其中一串递到裴流霜面前,笑道:“裴师妹,这是我刚在前面的摊子上买的,给你一串。”
      许鹤音笑着揉了揉裴流霜的脑袋:“还不快谢谢师姐。”

      “谢谢师姐!”裴流霜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张嘴咬了一口鲜红透亮的糖球山楂,瞬间眼前一亮:“师尊,师姐这串糖葫芦好好吃,师尊也尝一口!”
      说罢,她便将咬掉了一颗的糖葫芦递到了许鹤音唇边,示意许鹤音也尝尝味道。
      许鹤音偏过头咬了一小口,山楂的酸甜在舌尖迸发,勾得许鹤音肚子里的馋虫蠕动起来了,她下意识点了点头:“嗯,确实很不错。”

      裴流霜咀嚼着几颗硬得能硌掉大牙的山楂籽,尖利的牙齿将那几粒种子磨成碎粉,同在口腔内化开的甜腻腻的糖汁一起咽了下去。
      “师姐买的糖葫芦真的很甜,就连师尊都说好吃呢。”

      叶竹心的指甲掐进了掌心,她张了张嘴,气息有些许不稳,站在许鹤音面前哽咽了一下,喉头仿佛被几粒小石子堵上了似的。
      紧接着她就看见站在许鹤音身侧的裴流霜朝着她勾了勾唇角,张嘴在许鹤音咬了一小口的那颗山楂上探出舌尖,色/情暧昧地舔舐着,淡琥珀色的眸子满是不屑和揶揄。

      叶竹心默默后退了几步,将手里那串完好无损的糖葫芦放在背后,冲着许鹤音弯弯唇角:“弟子方才想起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摊子上,师尊先回酒楼吧,弟子有纸鹤指引,会找到师尊的住所的。”
      许鹤音见叶竹心面色有些许苍白,便心疼地将掌心覆盖在她发顶,另外一只手伸出手指戳了戳她手里的油纸包,舔了舔嘴唇:“那好,你且注意安全,若是城中出现魔族,一定要提前告知我,切记不可轻敌。”

      突如其来的重量覆盖在头顶,叶竹心蓦然睁大了眼睛,就连面色都瞬间红润了不少,她将油纸包塞进许鹤音手里,颇有些紧张地耸了耸肩膀,邀功请赏道:“师尊,弟子昨儿三更天就起来做月饼了,里面是师尊最爱的桃花和玫瑰馅料,弟子知道师尊不爱吃过于甜腻的,便不敢加那么多糖。”
      许鹤音越听心头越热乎,她动了动些微干涸的唇瓣,欣慰道:“你有心了。”

      “那弟子就先去找东西了。”
      叶竹心心头一热,恨不得当着满街人的面扑进许鹤音怀里抱一抱她,眼角却偶然瞥见裴流霜手里捏着一块血红色的玉佩。
      那是……血玉?
      是许鹤音视若珍宝的血玉?
      为什么那块血玉会在裴流霜手里?
      她不可置信地望向裴流霜,呆滞地将目光移向许鹤音,盯着对方张张合合的唇瓣。

      “嗯。”

      在得到许鹤音的应允之后,叶竹心便原路返回,她将僵硬的后背对准许鹤音,可许鹤音却被裴流霜逗得并未发现对方有什么异常之处。
      “师尊,你的玉佩掉了。”
      裴流霜将手中的血玉放在许鹤音眼前晃了晃,许鹤音见状一脸无奈道:“流霜,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这块血玉不准随意乱碰,会倒大霉的。”
      “不信。”裴流霜歪了歪一边唇角:“我见师尊每日都戴在身上,定是宝贝得不得了。”

      “你呀你。”许鹤音用指尖戳动裴流霜冰凉的鼻尖,道:“明知道为师宝贝她宝贝得不得了,你还非要偷偷给为师摘下来,万一摔碎了可赔不起的。”
      “流霜没钱,是个穷光蛋。”
      “你还知道你是穷光蛋啊。”许鹤音又捏了捏裴流霜的耳朵,同样也是冰冰凉凉的,如白玉般细腻:“我倒要听听,你拿什么赔我。”
      “嘻嘻,既然我是穷光蛋,一文钱都拿不出来,那就只好把自己赔给师尊啦!”

      “你这……你你你……”
      裴流霜赖皮地做了个滑稽的鬼脸,朝许鹤音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儿就跑没了。
      “裴流霜你给我回来!”

      ·

      叶竹心拖着僵直的身体一步步往前走,眼前浮现出裴流霜手握那块血玉时的模样,那么胸有成竹,那样志在必得。
      凭什么她什么都能得到?
      许鹤音独一无二的宠爱。
      许鹤音为数不多的笑容。
      许鹤音从不轻易示人的血玉。
      就连她也仅仅只是看过几眼而已。

      曾经叶竹心好奇地问许鹤音这块玉究竟是做什么的,许鹤音却笑着同她讲:“若是师尊日后寻得道侣,便将此玉交付到她手中。”
      这句话看似在开玩笑,可叶竹心一记便是五年。

      她的眼睛空洞而无神,走着走着两条腿撞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对不起对不起。”
      小乞丐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眼神恐慌地一直朝着叶竹心道歉。
      叶竹心面色冷淡如水,她毫无任何神情地注视着这个撞到她的小乞丐,见到对方的眼睛一直在紧紧跟随着自己手里的糖葫芦,突然咧开唇角笑了笑,指着糖葫芦弯腰道:“你想吃这个是不是?”
      小乞丐狠狠地点了点头,嘴馋到口水呼之欲出。

      叶竹心将糖葫芦慢慢递了过去,嘴唇的弧度依旧还是翘着的。可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却无半分笑意,又问了一遍:“告诉我,你是不是很想吃?”
      小乞丐将满是灰尘的脏手在衣服上狠狠擦了擦,受宠若惊地朝着叶竹心伸出手。
      “嗯,想!谢谢姐姐!”

      在即将接过糖葫芦的那一瞬间,眼前的这个好心人却突然毫无征兆地松开捏住竹签的手,啪嗒一下,一整串糖葫芦都掉在了地上,外皮那一层糖碎成了渣,在地上滚了一圈,沾满了灰尘和碎屑。
      叶竹心见到这一幕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笑意更甚:“哎呀,手滑啦。”
      小乞丐突然跪在地上,两只手抓着糖葫芦吹了吹上面的灰,不顾一切地往嘴里塞。叶竹心站在她面前静静地瞧着,面上露出丝丝笑容。

      ·

      叶竹心跟着纸鹤的指示找到了许鹤音所在的客栈,纸鹤落在了二楼一间上房门口,叶竹心知道许鹤音就在里面,她有些紧张地站在外面,屈起手指敲了两下门,轻声喊道:“师尊?”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了,叶竹心定睛只看,却是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女子,心中掀起一阵波澜。不过好在她喜怒不形于色惯了,在旁人眼中看不出来心中不悦的神色。
      叶檀同样吃惊道:“您是?”

      许鹤音正好上了楼,看见叶竹心站在门口便说道:“竹心,为何不进去?”
      叶竹心面露难色:“师尊,这位是?”
      “这位是叶檀姑娘,昨夜她受到了鬼怪的袭击,是我救了她,将她安顿在酒楼里。”

      许鹤音面向叶檀,笑道:“这位是我的大徒弟,说起来还真是巧,她也姓叶,叫叶竹心。”
      “原来是仙师高徒,”叶檀向叶竹心行了个礼:“许仙师这两个徒弟当真是人中翘楚。”
      许鹤音面露骄傲之色,不禁笑道:“我这两位徒弟,确实都有过人之处。”

      钟离白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见到一屋子熟人,揶揄道:“哟,竹心也来啦。”
      叶竹心笑道:“师叔好。”
      “嗯,好好,都好。”
      许鹤音见钟离白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说道:“钟离,别闹了,我们快些商讨一下如何解决剥皮魔的事情,不能让她再次行凶,为祸人间。”

      经过叶檀的描述后,许鹤音确定了剥皮魔是个女人,此时钟离白却伸手打岔道:“等等,阿音你真的如此断定她就是个女人,倘若是个男人又该如何?”
      “你叫我什么?”
      叶檀此时也奇怪道:“许仙师,您不是叫做许白么,为何……”
      许鹤音面色如常道:“我小名唤作阿音。”
      叶竹心擦拭着手中长剑,闻言唇角微勾。
      见到许鹤音第一次正色同她讲话,钟离白一瞬间有那么心虚,思虑良久才试探道:“师姐?”

      “嗯。”许鹤音满意地点点头:“说说吧,你为何觉得她是个男人?”
      四双眼睛纷纷看向钟离白,她咳嗽两声以扇掩面道:“不好意思,她一定是个女人,师姐你继续。”

      “还是我来说吧,”叶檀笑道:“歇城内百姓纷纷传言,这个剥皮魔是个女人,名叫罗青桐。这个罗青桐自幼父母双亡,与歇城富甲一方的员外少爷沈家河订了娃娃亲,终于在十七岁那年如愿嫁给了心爱之人。却因为新婚当天婚房走水,还未见到新郎便烧了个体无完肤,被人救出来的时候,全身的皮肉都烧焦了。”
      “曾经山盟海誓的新郎见到刚过门的妻子变成了这副模样,沈家河心中十分嫌恶,便随口找了个由头退婚,将罗青桐赶出了家门,没过多久便又娶了一房新夫人,两人恩恩爱爱,不久后那位夫人就有孕了。”

      许鹤音听着逐渐蹙起了眉头,她咬咬嘴唇还是没忍住打断了叶檀的话,不可置信道:“这个沈家河,当真不留一丝情面?”
      叶檀见状笑了笑:“男人嘛,都是看脸的东西,女人没有了姿色,还有何用呢?”
      “叶檀姑娘,此话可不许乱说,谁说女子容貌较好,就一定要取悦于人呢?”

      叶竹心悄悄将目光放在了许鹤音身上,刚想说话就听见裴流霜啃着手指甲嗤笑道:“这个剥皮魔眼光不怎么样嘛,居然看上这样一个男人,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流霜。”许鹤音轻声呵斥道:“此话不准乱说,也不准乱啃手指甲,脏。”

      叶竹心见许鹤音捉住裴流霜的手腕,眸子中的阴翳一闪而过,却还是被眼尖的叶檀捕捉到了神色波动,她瞧着三人之间怪异的氛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准夫人叫苏唤云,怀孕之后便整日整夜做梦,梦到一个满身疤痕的女人过来掐她脖子,要杀害她肚子里的孩子,醒来之后一口咬定是之前没过门的罗青桐在作怪,说她扎小人施巫术要害自己。”

      “那后来呢,”裴流霜懒懒散散地靠在了许鹤音肩头,朝着对方耳廓吹了一口气,问道:“她该不会是起了什么歪心思吧。”
      “裴小道长说的没错,苏唤云亲自带人找上了罗青桐,罗青桐身边的丫鬟护主,结果被苏唤云叫人活活打死,尸体丢在乱葬岗任由野狗吞食血肉。”

      叶檀见几人愣在了原地,继续说道:“在苏唤云生产的那天,她刚生完孩子,便发了疯一般,亲手掐死了尚在襁褓中的婴孩,跑到厨房磨刀,亲手将自己的皮全部剥了下来,还疯疯癫癫地点燃了一把火,将整座府邸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整个沈府的人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许鹤音的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这……这是报应啊……”
      “可不是吗,天道好轮回,”叶檀笑道:“歇城人一提到这件事便心有余悸,却未曾想到这个罗青桐走火入魔,修炼邪术,竟然盯上了年方二八的妙龄女子,剥去她们的皮穿在自己身上。”

      不知为何,当许鹤音听见罗青桐最后的结局,竟然莫名觉得很爽,可是那些莫名被她杀害的妙龄女子又何罪之有,她犯下的乃是遭天谴的罪孽,死后就算是下十八层地狱都不为过。
      “既然如此,可有人找到罗青桐的藏身之地?”
      “不曾,”叶檀摇头道:“城中百姓只知道带着妻女逃离此地,根本无人有心思去查。”
      “那歇城城主呢?她一方城主为何不管此事?”
      叶檀颇为叹息道:“城主她久病在身,不知能不能熬过今年除夕。”

      许鹤音与这位城主并无深交,况且生死有命,她管不了这天道,也无暇顾及旁人,若是之前的她,一定会唏嘘一番,只不过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许鹤音也已经看淡了。
      钟离白收起折扇,好奇道:“你们这个城主可是中了什么毒?为何活不过今年除夕?难道就不寻个神医来瞧瞧?”

      叶檀说道:“我们城主名为叶潋,叶这个姓氏是歇城大姓,城主乐善好施,许多流离失所的难民来到歇城,都会改头换面,将姓氏也改成‘叶’,我便是其中一个。”

      许鹤音闻言便看向了叶竹心,叶竹心也是歇城人,是她从木铃村附近的一处小溪旁救下来的,从叶檀方才说的那番话来看,叶竹心大概也是个孤儿,怪不得当时自己问她有无父母姐妹时,叶竹心的脸色都白了,原来是有难言之隐。
      叶竹心察觉到许鹤音的目光投来,朝着许鹤音弯了弯唇角。
      裴流霜一手托腮凝视着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心里很不是滋味。

      叶檀继续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闻城中百姓所说,若是城主大人真的觅得神医,我歇城众人不胜感激。”
      许鹤音道:“我倒是认识一名神医,只不过不巧了,我昨日刚好惹得这名神医不快,估计她又对我心生不满了。”
      钟离白见状勾唇一笑道:“你可别说是心生不满了,你昨夜一整夜都没回来,师姐她差点将整个山门掀翻过来找你,若是让她知道你偷偷溜下山贪图享乐,还拐走了两名弟子,她定会扒了你的皮。”
      “我拐走?”许鹤音诧异道:“难道竹心不是你偷偷拐下来的?”

      “罢了罢了,”钟离白请求息战道:“我终究还是说不过你,不过竹心嘛,是她自己想你了,非要求着我跟我一起来的,怎么能说是我偷偷拐走的呢。”
      叶竹心面露尴尬之色,耳尖有些许微红,讪笑道:“弟子一天未见师尊,担心师尊在山下遇到什么不测,看来是弟子多想了。”
      “蕴玉呢,她如何了?”
      叶竹心道:“薛师妹昨日在上元节的酒宴上喝得酩酊大醉,弟子下山之前前去看了看,就是酒喝多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许鹤音无奈道:“这个蕴玉,平日里酒量就不怎样。”

      钟离白道:“既然罗青桐每逢初一十五便会出来寻找妙龄女子,那这段时间整个歇城暂时是安全的,只不过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不可轻敌。”
      “我们在明,罗青桐在暗,既然寻不到她的踪迹,我们只能想方设法找机会将其引诱出来。”
      许鹤音转头看向叶檀,问道:“叶檀姑娘,你可知罗青桐的目标除了妙龄女子,还有其他特征么?”

      “按照我所了解,罗青桐所动手的,以还未过门的新娘子居多。”
      “未过门的新娘子?”许鹤音诧异道:“难不成‘新娘’二字已然成了她心中的执念。”
      裴流霜道:“方才听叶檀姑娘说,罗青桐还未过门便被一把火烧得毁容,难不成她是嫉妒那些可以风光出嫁的新娘,所以才想要折磨她们?”

      “流霜,你所说不无道理,既然如此,那……”
      许鹤音的目光在几人之间寻寻觅觅,钟离白一见她露出这种眼神,便知道许鹤音没憋什么好主意,只好一甩折扇捂住半张脸:“你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么?”
      许鹤音笑道:“师弟,你是我们一群人之中唯一的男子,男子汉大丈夫,岂有临阵脱逃之理?”
      裴流霜见状也附和道:“是啊师叔,男子汉大丈夫,你总不能让我们这些弱女子以身诱敌吧。”

      “你你你你……”
      钟离白用手指着这两个人,欲哭无泪,突然许久不曾开口的叶竹心说道:“师尊,弟子觉得此事不妥。”
      钟离白热泪盈眶地拍了拍叶竹心的肩膀:“竹心啊,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叶竹心笑道:“且让弟子给师叔化个妆,这样才更像女子,罗青桐不会发现的。”

      钟离白搭在叶竹心肩上的那只手从僵硬变为颤抖,她的目光在三人脸上逡巡:“你……你们试师徒三个真是狼狈为奸,居然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弱女……男子!简直是天理难容!天理难容!”
      “就这样定了,叶檀姑娘瞧着我这师弟的脸觉得如何?”

      叶檀动了动嘴唇,忽然坚定道:“许仙师,不如让我当做诱饵来吸引罗青桐出来吧。”
      “此事万万不可,”许鹤音道:“叶檀姑娘,你一介凡人,没有任何法力,此事要确保万无一失,我们几人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叶檀却摇头道:“许仙师,且听我说一句。”
      许鹤音点头道:“好,叶檀姑娘请说。”

      叶檀注视着许鹤音的眼睛,郑重道:“你救了我,我只想好好报答你,我不怕罗青桐,而且我相信只要有许仙师在场,罗青桐是动不了我的。”
      “倘若是这样的话,那叶檀姑娘就是以身犯险了,在下佩服。”
      “既然如此,那今日我们便好好准备准备婚礼,”钟离白一听说自己不用当诱饵,瞬间便精神起来,笑得殷勤:“在下颇懂得些化妆易容之术,定能将叶檀姑娘你打扮得美美的,让你风风光光出加嫁。”
      叶檀唇角含笑道:“如此,便多谢钟离仙师了。”

      .

      夜深了,许鹤音坐在床边盯着那一轮明晃晃的圆月,叹息道:“十五的月亮,十六的圆。”
      她给叶竹心重新订了一间上房,原本还打算给裴流霜订一间,她却死缠烂打不愿意和许鹤音分开,厚着脸皮住了进来。
      一条约摸两寸宽的黑色长条从被褥里钻了出来,顺着地板朝着许鹤音所在的方向呲溜钻了过去,缠住许鹤音的腰,整条龙如鱼得水般缠在她的脖颈上,小巧却威风的龙头贴在许鹤音脸颊,冰冰凉凉的。
      许鹤音伸手捏了捏龙须,笑道:“别闹,缠得太紧了,难受。”

      小黑龙一听瞬间松开了对许鹤音的桎梏,蹭了蹭她的脸颊,哼哼了两声:“怎么,我的鳞片不好看么,师尊难道是嫌弃我了?”
      不知为何,许鹤音觉得化为原形的黑龙,比人形的裴流霜要强势得多,她笑着揉了揉龙脑袋:“没有,为师从未摸过龙,竟然觉得手感不是一般的好。”
      “那肯定,我乃神物,自然不是狐狸精猫精那些妖物可比的。”

      又来了……

      许鹤音心说这小龙可真是打小就从醋缸子里泡出来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醋味,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说起话来越来越霸道了。
      “好好好,你乃神龙,那些猫妖啊狐妖啊,都比不上你,你的龙鳞呢是天底下最宝贝的东西,摸起来又顺又滑,为师当真是喜爱极了。”
      盘在她脖子上的小黑龙嘚瑟地甩了甩尾巴,黑亮有力的五爪紧紧扒拉着许鹤音的衣领和头发丝,像是对待洞穴里的稀世珍宝一样紧紧盘着:“哼,天底下只有我最好,谁都比不过我!”

      许鹤音发现只要自己顺着这条小黑龙的话,将她夸上一顿,对方就会呼噜呼噜的,就想她之前抚摸的猫咪一样,被摸得舒服了,便会在主人身上蹭来蹭去,邀功请赏。
      她从未想过一条龙也会像一只猫一样好哄,只要多说上几句好听的话,多在她鳞片上摸几下,这条小龙便会对她更加亲近。
      龙这种生物,许鹤音从未见过,修真界传说的那条魔龙,在许鹤音出生之前就已经被肢解,魂魄封印在五湖四海,至今仍未出世。

      许鹤音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这么近距离地和一条龙成为了师徒关系,小龙很黏她,还霸道极了,认定一个人就要将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她不相信一条如此纯真的小龙,会像越玉衡口中所说那样变成一条为祸人间的魔龙,若不是真的有血海深仇,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流霜,你愿意你一直跟在我身边么?”
      黑龙听见许鹤音所说,伸出舌头在她耳朵上舔了舔。
      “你干嘛!”
      许鹤音脸颊一红,两颊滚烫极了:“为师上次就和你说过了,不许随便乱舔。”

      龙的舌头与她的鳞片不同,极为滚烫,舌尖舔在许鹤音耳垂的那一瞬间,她仿佛是被烙铁烫到一般,刺激得浑身上下都打了个激灵。
      小黑龙朝着许鹤音耳畔喷洒着热气,据理力争道:“可是师尊,你的耳朵红了,脸也红了,你害羞了。”
      许鹤音摇摇头,将窗子开得大大的,凉风袭来,脸上的滚烫感得到舒缓:“没有,是你太烫了,烫得我脸红。”
      “师尊又在撒谎,弟子只不过是用舌头舔了舔你的耳朵,你现在浑身都是热的。”

      饶是好脾气的许鹤音此刻也气急败坏道:“谁让你舔我的,若是我舔你一口,你也会如此。”
      “那太好了!”小黑龙又缩小了一番,缠在许鹤音手腕上,像一只黑玉做成的手环,冰凉舒服,那颗小小的龙首晃了晃:“师尊也舔我一口,这样就不算吃亏。”
      “你这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

      小黑龙呲溜一下从许鹤音手腕上,顺着她的衣服盘在她的脖子上,金光一闪,许鹤音后背一沉,裴流霜化为人身趴在许鹤音后背,侧脸贴着对方侧脸,撒娇道:“师尊方才说的话可还作数?你说要舔我一口的,不能骗人!”
      许鹤音假装面色不虞道:“裴流霜,你别太过分了啊。”
      让她舔一口自己的徒弟,是个人也不可能做得到,裴流霜这厮一定是故意的。
      “师尊向来教导弟子切不可言而无信,言而无信不是君子,乃小人也,师尊当真要当着弟子的面言而无信么?”

      歪理!
      都是歪理!
      为什么一条刚出世不久的蛮荒小龙能如此巧舌如簧,为什么她的脸皮能如此之后,许鹤音甚至觉得自己又被调戏了一番。
      “那倒不是,只是流霜啊,为师没有同你讲过么,非是道侣,不可轻易撩人,更不可做出亲人舔人的举动,这是不对的。”
      “可是我喜欢师尊,师尊也喜欢弟子,为何不可以舔?”

      歪理!
      又是歪理!
      许鹤音红着脸道:“我何时说……喜欢你了?”
      “我就知道师尊喜欢!”
      许鹤音无奈道:“那你想如何?”
      “师尊亲我一口。”

      “你……”

      阵阵凉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吹在许鹤音身上,她对上裴流霜满心期待的目光,叹了口气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回过身来抿了抿嘴唇:“流霜,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裴流霜不吃这套,回答道:“师尊先亲了再说。”

      话音刚落,她的额头上便落下一个又软又热的事物。阵阵兰花香裹挟而来,将她整个人包裹在一片芳香之中,瞬间沉溺于此,无法自拔。
      许鹤音的唇很软,离开她的额头也很快,裴流霜还没反应过来,许鹤音就以手作拳捂住了嘴唇,眸子里有淡淡的水雾。

      “好了,不闹了吧。”

      “嗯。”

      裴流霜从来都是得不到满足的人,可是今天她必须要见好就收,若是步步紧逼,她的师尊会害怕的。
      “师尊真好。”
      裴流霜舔了舔嘴唇,目光落在许鹤音微红的唇瓣上,她的唇形很好看,唇珠饱满凸起,淡红色的唇肉丰满诱人,两片唇瓣间隐隐约约露出雪白的贝齿,再往里看,粉嫩小巧的舌尖藏在里面,让人忍不住探寻一番。

      许鹤音站在裴流霜面前,气息有些许不稳,她不知道眼前这条小淫龙的龙脑袋里装着什么样的黄色废料,屈起手指弹了一下她的太阳穴:“亲也亲了,不准再闹了,还有,不许让你师姐知道这件事。”
      “好啊,”裴流霜咬着下唇唇肉,点头道:“师尊疼我,还亲我,若是我告诉师姐的话,师姐一定会不高兴的。”
      许鹤音哭笑不得道:“你这脑袋里整日都在想些什么呢?”
      裴流霜嘴贫道:“弟子无时无刻没日没夜都在想着师尊啊。”

      “罢了罢了,”许鹤音摆摆手道:“为师不同你的牙尖嘴利计较了,竹心做的鲜花月饼你且打开来尝尝味道如何。”
      “哦。”
      一提到“叶竹心”这三个字,裴流霜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噘着嘴哼哼唧唧地打开了油纸包。

      四块精致小巧的月饼整整齐齐摆放在油纸包内,上面印着形态各异的小兔子,闻起来芳香扑鼻,令人食欲大振。
      裴流霜眉间却露出不屑的神情:“师尊,月饼好香啊。”
      “那你吃一块,剩下的给你钟离师叔和师姐送过去。”
      “可是弟子不喜欢吃甜的,”裴流霜将那块月饼重新放了回去:“还是师尊给弟子做的烤鱼最好吃了,弟子不爱吃月饼。”
      “你都没尝过,如此草率便说不好吃,若是错失了美味那岂不是人生一大遗憾。”
      裴流霜背着手嘟起了嘴唇:“我就是不要吃这块月饼。”
      “那好吧,我吃两块,你将剩下的送给你师姐,还剩一块给钟离,”许鹤音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耳朵,笑道:“半路可不许偷吃啊。”

      裴流霜抱着油纸包推门而出,一道青色的身影从转角处闪过,她得意地勾起唇角,慢悠悠走到叶竹心房门口,看见敞开还未来得及关上的窗户,敲了敲门喊道:“师姐在不在,我来给你送东西了。”

      “进来吧。”
      叶竹心的声音极淡,一身青衣的她盘腿坐在榻上打坐,掀起眼皮目视着推门而入的裴流霜,目光放在对方手里的油纸包上,语气冷淡道:“你来做什么?”
      “师尊方才说让我将月饼送回来。”

      叶竹心呼吸一滞,闭上眼睛轻声道:“放下吧,你可以出去了。”
      裴流霜朝着双眸紧闭的叶竹心笑了笑,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啊师姐,今天弟子吃的烤鱼实在是太多了,肚子很撑,吃不下师姐的月饼了。”
      叶竹心嗤笑道:“无妨,反正这些月饼也不是做给你吃的。”

      裴流霜放下月饼,目光在叶竹心脸上逡巡了一阵子,勾唇道:“方才师姐都看见了吧?”
      叶竹心掀开眼皮,眸光流转:“我看见什么了?”
      “师姐真会装傻,明明喜欢得死去活来,可就是没那个胆子。”

      “裴流霜,”叶竹心的手微微一抖,方才凝神静气的心法全部打乱,她坐在榻上强忍着汹涌的灵力波动,静下心来静静地注视着裴流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裴流霜啃着自己的手指甲,笑道:“师姐,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为何把我当成一个傻子来唬?师尊看不出来就算了,你以为我当真看不出来么?”
      见叶竹心说完这句便没了下文,也不稀得与她争辩,便勾唇道:“你现在气息不稳了吧,垂在身侧的手也在发抖对吧,方才我和师尊那一幕你也已经看见了吧?”

      叶竹心依旧双目紧闭,直到裴流霜说完最后一句话,她才睁开眼睛,眸子里仿佛藏着一片幽深旋涡。
      “你跑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裴流霜直白道:“是啊,否则我还有什么目的呢?”
      叶竹心淡然道:“裴流霜,你别白费力气了,师尊是不会喜欢你的。”

      “你在心里已经杀了我一千遍一万遍了吧,”裴流霜笑道:“师姐,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你对师尊有意,只有师尊自己一人蒙在鼓里,可师尊这么聪明一个人,又怎会看不出来你对她存有什么样的心思呢?”
      “你闭嘴!”叶竹心蓦然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子里波涛汹涌:“你不过就是捡来的一个小东西,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挑拨离间,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卑劣小人,师尊为何会看上你将你带回宗门?”

      裴流霜两颊凹陷进去两个梨涡,她诚实道:“不管我再怎么卑劣,师尊还是将我带回来了,她若是不喜欢我,为何还要亲我?”
      叶竹心放在被褥上的手紧攥着,后槽牙几乎都要咬碎:“倘若不是你相逼,她又怎么会……”
      “师姐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师尊乃修真界第一人,我只不过是一名小喽啰罢了,我又有何能耐强迫师尊做她不愿做之事呢,师尊喜欢我,只不过是面皮薄不愿意诸之于口罢了,难道师姐你真的不懂么?”

      听见裴流霜这番话,叶竹心咬牙道:“你就不怕我将你的腌臜心思告诉师尊?”
      裴流霜嘴角仿佛含了一层蜜:“正好我不知道该怎样和师尊剖白心意,既然师姐愿意成全,那就多谢师姐了,啊对了,师尊说日后天气冷了,她畏寒,让我提前钻进被窝给她暖床,我就不同师姐多说了,待会儿师尊会不高兴的。”

      叶竹心披头散发坐在榻上,盯着裴流霜离开的背影,双目无神,眼底没有一丝生机。
      良久,她唇角咧开一丝笑容,像是没有生命的人偶般晃了晃头。
      灯灭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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