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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院子里不要乱说话 ...

  •   程友曾经说过在院子里不要乱说话,程友出摊摊煎饼时屋内会开着录音机。当时的录音机一面磁带也就只能录上半个钟头,可他一出摊就是一上午,对此程友给出的解释是老陈对录音机进行了改造可以连续录音不停顿。

      孤老户老陈极其讨厌猫,但为了满足好奇心我还真进去过一次。如果说人类的哲学和格言都是拿出来骗人的,那我也赞同“好奇害死猫”这句话,好奇是我的天性,它驱使我必须进去那间屋子“探险”,我真想看看那台改造的录音机是个什么样子。

      那时候的平房还不像现在楼房那样森严的密不透风,既没有塑钢窗也没有防盗门,进去这些撒气漏风的木窗木门对我这只聪明又矫健的狸花猫来说不算什么。但进去后我发现我轻敌了,我简直是进去了一间黑暗的毒气室。

      进入老陈房间的那一刻,我的第一想法是:秀琴和程敏说的没错,老陈摊的东西是不能吃,真的很不卫生。甭说人类了就是我这只风餐露宿的猫都开始觉得恶心了。屋里很黑,但这对于我来说却不算什么。普及个小知识,我们猫的眼睛是“明朗毯”结构,善于收集四周光线,所以即便光线很微弱我们的眼睛也会把它们收集起来,然后折射到视网膜上,让我们在黑暗里也能看见东西,人类称我们这种特性叫做“夜视”。

      通过“夜视”我看到老陈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旧木板搭起的床,由于没有立柜,几件蓝色衣服散落在床边。靠近窗户的地方还算有点亮光,那地方摆着一个写字台,自然不是我们想象中平整干净的那种,台面更像梁思齐那个坐得包浆的小板凳。字台上的东西可就多了,太杂乱,我得一件一件说。

      最明显的就是一组焊枪,就是那种插上电就尖端开始发热蘸上些松香就可以把电线焊接在电路板上的东西。这东西摆在这儿就证明了老陈的确会摆弄电器,我再观察观察改造录音机的事情是真是假便会水落石出了。话说老陈会修电器的事儿应该是全院儿皆知的,不然大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改造录音机这事儿。那年大耗子和梁思齐对着电视玩游戏玩的正在兴头上,游戏机忽然没了反应。梁思齐趁着姥爷程友不在家抱着游戏机去找老陈,那游戏机的变压器还是他给修好的呢。

      这组焊枪的旁边是一个玻璃瓶子,凭本猫敏锐的嗅觉一下子就可以辨认出那瓶子里是酒精勾兑的劣质假酒。假酒的旁边堆放着一些碎掉的薄饼,应该就是老陈的下酒菜。

      眼睛跨过那令猫恶心的下酒菜后,就接近了我那好奇心的根源“录音机”,那录音机没开着,并且还是单卡的,如果是个双卡录音机放入两片磁带至少还可以录上一个小时,但这单卡的却不具备改造条件。“这案子让本猫给破了!”我心里默念着,看来录音机事件是全院儿人的误会,如果他们能到老陈家看一看,误会自然解除。但没人会来主动解除误会,老陈和程友的矛盾,或者与全院儿人的矛盾其实并不是来源于他的脏和孤僻,在我们都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在梁思齐的母亲程敏还小的时候,老陈就被定义为□□,在那个年代里谁敢与他交往,所以现在成为孤老户也是很正常的,能摊些煎饼喝几口小酒儿他应该已经很满足了。

      我作为破了“改造录音机案子”的狸花猫,心里的满足感爆棚,此时此刻我应该幻像着自己是黑猫警长窜到房顶上炫耀一番,但我回头时却发现这样一个东西。

      吊床,老陈家里怎么会有吊床。关于床的问题在武德闾坊间还有这么一个传说。那年梁思齐可能是四岁吧,1988年,如果记得没错应该是那一年。那一年的老陈要比我认识他的任何年度都要干净利落。平日里黑白两掺的胡须被刮得干干净净,蓝色的中山装上没有一丝的油迹和污渍,黑色皮鞋虽然很旧也不亮但总是干干净净。进出院儿门时步伐也是干净利落,走路生风的样子。那时候他胳膊上还多了一个物件儿,就是套袖,有了套袖的保护老陈的袖口也开始变得整洁。这个阶段至少维持了有一年左右,在那一年内找他摊了煎饼的人可算是占了一个大便宜,那一年吃煎饼至少不会拉肚子。

      老陈的突然改变肯定是有原因的,那一年作为孤老户的他认了一个干闺女,认干闺女这事儿无疑是给他孤苦的老年生活增加了一份希望。虽然离享受像程友一样的天伦之乐还相去甚远但多少是一个生活的进步,所以老陈的精气神都变了。我知道的也就到这儿了,我连那位干闺女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剩下的事情就都是我从胡同里道听途说来的了。

      老陈认干闺女这事儿在最初其实没有人知道,凭借老陈那点所剩无几的人缘儿,谁会关心他有没有闺女,他自己则更没有必要向整个胡同声明自己在某年某月何时何地认了干闺女,那样大没有必要。

      胡同里的人看到的仅仅是一个陌生的女人总出现在街头巷尾,没有人认识她,她也很少与其他人说话。时而能看见她在老陈摊子边儿上帮忙和绿豆面浆,有得人也赶上过老陈不在时这女人给摊煎饼,笨拙的手把一团绿豆浆倒在铛上,然后擀圆,然而并不圆,用手一翻则变成散碎的几片。来摊煎饼的人见到这种情况立即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走了,那一年老陈摊煎饼的生意至少损失了一半。

      后来,那个手笨的女人再也没有帮老陈摊煎饼,也很少出现在街面上。但她的一言一行仍然充斥在武德闾胡同,只不过是出现在人和人之间的议论中。

      那女人不出现,大家就会说那女人这也干不好那也好不好,摊个简单的煎饼都不会翻个儿,啥也不行只能躲在屋子里不见人。这句话一说,又有人产生疑问了,老陈那就一个屋,他俩一男一女,一老一少的怎么住?接着街头巷尾的污言秽语就不绝于耳了,什么老牛吃嫩草啊,两人睡一张床啊,那女的给老陈生了个孙子之类的话就来了。后来那女的消失的久了也就没人再提了,女人走后老陈就又回复到之前肮脏邋遢的状态。

      “那个森林叔叔陈姥爷呢?”前来武德闾一号院回忆过往的梁思齐问大耗子。
      “他死了。”大耗子看着老陈屋子的方向说。
      老陈65岁时喝了假酒导致失明,一年后死了,死因不详,但大家估计应该是假酒所致,是街道给办理的后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院子里不要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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